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芙卡洛斯的生死爱欲(三)

作品:《【原神】布拉格殉情指南

    纯水精灵诞生自大洋之底最纯净的水域,尽管我们知晓那里就是生命之源,可无一例外,从来没有人回去过。因为我们生来就是自由的,我们的使命就是挥霍近乎无穷的年寿,顺着水脉行至各地,将纯粹的欢娱播撒传递。我们日夜欢游,颂唱爱与梦之诗;可我们何曾有过梦,又何曾有过爱?我们天生便是盈满的,充实的,无暇的;我们天生便是梦,是诗,是爱。可正因如此,我念叨的不过是传承至今的词语,我发出的不过是约定俗成的音声。我们悠长的寿命不过无知幼童翻阅日历,只有数字的增减,而无任何实际意义。我们彼此的羁绊不过自柳树折下的脆枝,在广袤水域的任何一个角落,都可以独自生根发芽。我们不懂梦,不懂诗,更不懂爱。


    现在,我取来出生之地最纯正的骸灰,我开始回忆厄歌莉娅只言片语里的信息。我突然发现,她从来不曾掩饰自己犯下的罪孽,只是那时我们眼里只有繁星与鲜花,不曾给人类一隅之地。


    我徇着自己的轮廓捏出人形,照着自己的眉眼细细凿刻。我分离自己的灵与肉,将神之心留下,将其他部分送进这新造的躯体。那从身体里撕扯出一部分的疼痛令我几乎支撑不住,跌坐在海底,就好像要从心口生生剜去一块血肉,放进晶莹剔透的玻璃碗。可那正是我储存记忆的花园,于是爱玛、朱莉亚、厄歌莉娅、水手、船长和那维莱特都被血色洪水冲走,我徒劳地伸手,只有滔滔水流从指缝间漏下。从今往后,我只能隔着玻璃观看那些回忆。我想起在郊外找到那些孩童时,他们叠好的纸船被大雨浸透,几乎化为纸浆碎屑。他们嚎啕大哭。幸好我不是在枫丹的郊野,而泪水落入深海,如婴儿回归母亲的子宫,杳无踪迹。


    我用窃取的权能赋予这个女孩生命的本源权利,现在,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了,她是纯水为质料做成的人类,和枫丹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可以想见,她也与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会哭,会笑,会悲伤,会生气,她将是一个完全之人。她紧闭着眼,少女的胴体纤细苍白。我再次检查每一处细节。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造人。我感到自己和厄歌莉娅前所未有地贴近。现在,我们真正背负着一样的原罪了。


    一切准备就绪,我为她穿好定制的晨礼服,将那顶礼帽放在她的手掌上,将她抱起放进扶手椅。她像一个洋娃娃窝在软垫的怀抱里,鸢尾花在她身体各处竞相开放。可我知道她不是;她将是一个真正的人类。


    我轻轻地唤:“芙宁娜,芙宁娜。”


    她纤长的睫羽微微摇颤。


    我轻轻地唤:“芙宁娜,芙宁娜。”


    我抚平她略略皱起的眉头。


    可是,打量着眼前这个与我一模一样的女孩,我却感觉总有些地方并不和谐。最后,我抽出厄歌莉娅遗赠的金丝剪刀,剪去她与我相仿的长发。后退几步端详,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怜惜地亲吻她的额头,为她理顺头发。然后,我诅咒了她。


    愿她的生命之河川流不息,河床里嵌满密实的金沙粒。


    就像远来此地的那维莱特一样,我也依然有许多疑问没有得到解答。为什么是我呢?为什么我非死不可呢?可是,选择不需要理由。选择只是选择而已。


    我们都只是被抛物。被抛到这世上之后,许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我唤醒了芙宁娜,佯装镜中的她自己交代最后的细节。在她沉沉睡去后,我从镜中走出,像一个幽灵从逝者的世界走入鲜活的世间。我吻去她眼角细密的泪珠,那是我的遗愿清单。现在,最后一项也一笔勾销。我终于可以放心地步入自设的囹圄。


    名为芙宁娜的人类与其他所有人不同的一点在于,她生来便不自由。可我允诺她真正的自由,在我完成自己的刑期之后。届时,我们将一同迎来自由的世界,自由的我们。我们是真正的双胞胎,互为彼此的半身与倒影。所以,不必忧心,不必怀疑,不必哭泣,一切都将在盛大的审判中落幕,届时,正义的真意将自当显现。


    芙宁娜,芙宁娜。我最亲爱的小女孩。至少,唯有她,我要把她留在光辉灿烂的未来。


    愿她成为那维莱特忠实的伙伴,给他沉静的生活带来些许欢乐与波澜。


    我本以为在谕示裁定枢机中的日子是难熬的。其实不然。审判的戏码隔三差五就会上演,而芙宁娜精心排演的音乐剧穿插其中,就像一顿美味的下午茶。甜口的点心如果不搭配红茶,就太齁了;而红茶若无蛋糕相配,则又嫌苦。这么一想,我坐牢坐得还挺舒服,能有几人次次都能抢到芙宁娜亲自演出剧目的特等席票呢?


    散场时是我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刻,凝神细听夫人小姐们的八卦讨论,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我听到第一次涨水期的来临,听到名为美露莘的新种族加入枫丹,听到终于得到芙宁娜接见的狂喜赞叹……人间爱欲翻涌不息,比任何剧目都更精彩。


    偶尔,审判的过程跌宕起伏,像最恶趣味的剧团贡献的笑料,可那维莱特面不改色,永远冷静、公正、不假辞色。那维莱特每出席一次审判,我就得打着哈欠旁听。同理,他每下一次判决,我也得让谕示裁定枢机做出反应。他的意志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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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动摇,他的尊荣由此创定。我越过他的肩膀去看芙宁娜,看她嬉笑怒骂,歇斯底里,有时也忍不住质疑自己的选择,但随着年岁日久,我越发坚信,我们都能获得想要的结局。


    闲暇之余,我也总在思索,为什么厄歌莉娅非死不可呢?为什么是我接替了她的席位?为什么我非死不可呢?


    后来,我想起厄歌莉娅的次数越来越少,玩味那维莱特和芙宁娜的次数越来越多。我的过去离我越来越远,现在的苦刑短暂又漫长,未来是无可遏止地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最后一次见到那维莱特,是死前最后一秒,在欧庇克莱歌剧院。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悄悄摸过他的双角。比起幼龙,虽然外形上没有太大变化,质地却无疑坚实了许多。我满意地点头,将观众席让给他,步上舞台。令我没有想到的是,在五百年里我日日叩问的问题,此刻都销声匿迹。灯光一齐打到我身上,像炎炎烈日。最后徘徊在我脑中的,是当我还是纯水精灵之时,夜半时分,我常悄悄地离开爱玛和朱莉亚,浮上海面,远远地遥望人类的踪迹。山腰的小屋里亮着暖黄的灯,渔人聚集的海岸燃着跃动的火,那是纯水精灵的世界里,几乎没有出现过的色彩。


    最初,在制造谕示裁定枢机时,我就将内里的天地永恒地固定在黎明。黎明与我有缘。在秋分山山顶,我和厄歌莉娅等待残月消逝,旭日东升;在船长的新船上,我和水手们静候浓雾散去,海岬显现;在塔拉塔海谷的海面上,我给那维莱特讲述小美人鱼的消散,看曙色被薄雨冲淡。所以我准备了这个黎明,用作我葬礼的布景,和完全之龙诞生的幕布。


    那维莱特的面容已模糊了。我停下舞步,微微侧身——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像伊卡洛斯的羽翼一样熔化了。然后是坠落。我知道,这是因为重力。我的眼前闪过橡木林和酢浆草,闪过茉洁草与鸢尾花,闪过锈蚀得只余一线的月亮,秋分山顶明灭的星河,闪过无数张熟悉陌生的面孔,无数个相似的黄昏与天明。


    我恍然发现,我不记得厄歌莉娅的脸了。苍晶山地的夕阳一闪即逝,被抛弃的头发逶迤在地。然后是那维莱特的长发,发尾是我系得端正的缎带蝴蝶结;以及芙宁娜稚嫩的脸庞,我一如既往,俯下身去,吻去她眼角的泪花。有一点咸。我留恋地目送他们远去,我知道这是多余的、孽生的欲念。最后是各色枫丹人,要么慌张,要么哭泣。这是第多少代枫丹人了?我不清楚。但从今往后,他们仍会在枫丹的土地上生息繁衍,这存续是正义的。他们将老去。


    而我将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