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客散人骂得桓言敬是狗血淋头。


    他说：“到时兮兮找到如意郎君，带上山来，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他说：“你看那人样样不行，样样不如你，你和兮兮说，此非良人，她却说，她心属那人，那人那便是良人，等到那时，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他还说：“过多几年，兮兮和那人有了孩子，孩子很可爱，粉雕玉琢的小脸蛋，会笑嘻嘻叫你师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你却是多余的那个，我看你后悔不后悔！”


    “不可能！”桓言敬光是想着就受不了，不遑论亲眼见证。


    “怎么不可能了！”书客散人抛下最猛的一剂药，道：“兮兮下山去了西陵国。”


    书客散人见桓言敬不说话，喋喋不休道：“换言之，在山上，没有竞争对手，你都把握不住机会，到了山下，见的人多了，你又算什么！”


    是啊，他又算什么呢？


    他早其他人十三年，他在姜熙柔五岁时就在她身边，看着她长大，一步步成人，他早就认定了姜熙柔，外人凭什么把他挤走。


    他看了十三年，未来的三十年、五十年、八十年，他也要看着，他还要参与！


    唯一的内人位置，也只能是他的！


    他被打了鸡血，立即便收拾包袱，准备出发，刚出大门，就被王爷一脚踹了回来。


    王爷道：“想造反吗？”


    这不是夸张，而是写实的说法。


    宗室子去敌国，要么挑衅敌国，要么挑衅自己的国家，总之都是造反。


    故而，王爷上书，给他安排了找人这一差事。


    一方面安了皇上的心，一方面也是给他早点事情做，不至于整日人不人鬼不鬼的。


    邝白道：“根据传来的密报，暗卫沿着那条小路，一直摸查到一个村庄，如今还在查村子的人口，不确定将军在不在里面。”


    也是西陵国的人丁册不完善，不然那用这么麻烦，直接去官府偷一份册子，逐一对照即可，多人少人一目了然。


    现在暗卫只能扮作普通百姓，途经此处，取得村民信任后，再去打听村子里有没有多人。


    进度实在缓慢！


    桓言敬也不急，主要是急也急不来，汇报完事情，就让邝白和宁斐先下去休息了。


    夜逐渐深了，各个屋里的烛火一盏一盏灭了，只有药房，燃到天明，旭日东升之时。


    姜熙柔一晚没睡，先回了房间，拿起一本常看解毒良方就去药房了。


    她根据竹片上面的味道，以及各种药的习性，大致找出了一些用到的药材。


    可是那味道始终是差一点。


    姜熙柔疑心，可能是竹片浸泡过药液后，会散发不一样的味道，也拿了些竹片来泡，效果并不理想。


    一晚上可谓是抓药煮药泡竹片，叮叮咣咣忙个不停。


    期间，桓言敬来过一次，硬拉她去睡觉，被她打发走了。


    笑话，姜熙柔现在兴奋地要命，这么可能乖乖去睡觉。


    桓言敬也拗不过她，很快离开了，不打扰姜熙柔配药。


    桓言敬特地起了个大早，敲了敲药房的门。


    ——咚咚咚


    没有反应，桓言敬敲了一会。


    ——咚咚咚


    还是没有反应。


    桓言敬推门进去，扑面迎来一股浓重的药味，姜熙柔趴在一张小桌子上，手上拿着笔，脸下垫着纸，像是睡前还在写什么东西。


    桌上旁边堆放着几本书，另一边是熬药的炉子，此时已然熄火了。桌子前面整齐堆满了药碗，有些碗里还有竹片。


    桓言敬跨过整齐有序，但无从下脚的区域，来到姜熙柔身边，想把人带回房间，可却不知这么发起呆了。


    姜熙柔一只手弯曲，侧倒在自己的臂弯中，露出小半张脸。另外一半因为手臂挤压，显得有些肉感。


    晨光轻而易举穿过纸糊的窗户，洒在房中的地上，空中飘着微小的尘。


    姜熙柔背着光，脸颊透光，连带着脸上白色细小的容貌也清晰可见，红润红润的。


    碎发适时顺着双颊滑下，耷拉在鼻子前面，姜熙柔察觉到什么似的，小声嘟囔了什么。


    许是桓言敬的目光太炙热，许是姜熙柔心里惦记着她的药，她突然惊醒！


    姜熙柔刷的一下起来，又闭上眼睛缓了一会，才开始东张西望，看到旁边的桓言敬时，还吓了一大跳：“师兄，你怎么在这！”


    “过来看看你。”桓言敬早就知道姜熙柔的习性，道：“又一晚上没睡吧。”


    姜熙柔不好意思挠挠头。


    “你先回房睡一觉，晚上去鬼市才有精力。”


    不料姜熙柔拒绝了，她道：“师兄你提醒我了，我想先去一趟鬼市在的那个山谷。”


    “不行！”桓言敬态度强硬。


    “师兄。”姜熙柔软声道，双手合十看着桓言敬。


    果然，桓言敬松口道：“我陪你去。”


    “师兄真好。”


    说完，姜熙柔就打发桓言敬去到后院牵马。


    桓言敬有些无奈，摇摇头失笑。


    姜熙柔不认识路，她要自己去肯定要费一番功夫，但她确信，只要她求一求，师兄一定会陪她的。


    师兄就是嘴硬心软。


    姜熙柔拿了一个布包，收拾了一些东西。


    正好桓言敬此时牵马过来，两人翻身上马，往城外去了。


    那山谷离京城不远，出来城门往一条小路去，走到尽头就是了，骑马的话，不到两柱香的时间就能到。


    建国时，那山谷还是一个聚财聚气的好景像，是个顶顶好的福地，也是因此，把都城设在山谷附近。


    是后来不知怎么得，那山谷聚起了瘴气，再后来传出了牛鬼蛇神的言论。


    那山谷传闻甚多。


    官府也派兵来过，都没有什么效果，也间接坐实了谣言，也导致这条小路上虽离繁华的京城近，但平时鲜少人迹。


    两人在远远的地方就停了下来。


    桓言敬道：“再往里面走，就是瘴气了。”


    姜熙柔从包里拿出入场券，又仔细闻了闻竹片上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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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出什么原因，本能觉得不对劲。


    “师兄，这竹片真能解这瘴气吗？”


    桓言敬的答案出乎意料：“不能。”


    “不能？”


    桓言敬细细道来：“有些江湖人爱耍小聪明，在鬼市未开市的时候就拿入场券闯了进去，结果……”


    桓言敬故意不说，惹姜熙柔急。


    “结果如何？”


    他们现在站的地方长满野草，平时少人来，也有不少动物隐匿在草丛里面。


    桓言敬听得周围悉悉索索的声音，一脚踩住一只老鼠的尾巴。


    他弯腰，抓着老鼠尾巴，把老鼠拎了起来，使劲往前一扔，老鼠进入瘴气区域。


    老鼠落地时不见有事，翻了身子，马上就爬了起来。


    可是很快姜熙柔就发现不对劲了，那老鼠没有跑多远，又立在原地，身体僵直，风一吹就倒下了。


    老鼠身上有些血迹，但是姜熙柔不确定是从哪里来的。


    眼前的场景，已然能够说明刚才问题的答案。


    桓言敬道：“硬闯的人也是这样，一进瘴气区域，立刻就呼吸不畅，接着七窍流血，身体僵硬，没了气息。”


    “就是说，竹片上面的解药，只能解当月十五晚上的的瘴气？”


    见桓言敬点头，姜熙柔更想不通了，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桓言敬又安慰道：“有不少的人都好奇过，学医用毒的都有，想尝试破除鬼市的秘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姜熙柔听到这话，非但没有心情好一点，反而更忧心了。


    换作平常，姜熙柔肯定兴致勃勃，斗志昂扬说，一定要找出瘴气的解药。


    可是如今不同，她们今晚就要去鬼市了。


    要是单纯去玩乐，想来也是开开心心的，但是他们不是，而是带着目的去的。


    而这瘴气又是摆在明面上的危险！


    这让姜熙柔怎么安下心来。


    桓言敬的手刚抓过老鼠，他嫌脏，找了块石头，打算蹭蹭就行了。


    姜熙柔看到这一幕，忙从包里拿了出手帕，给桓言敬递去。


    桓言敬看了一眼石头，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最后目光转到姜熙柔的手帕上面。


    姜熙柔又把手帕往前递了一点。


    桓言敬最后对上了姜熙柔的眼睛，清澈而又无辜，他抬起另一只手，接过帕子。


    期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桓言敬却觉得耳朵热热的。


    他佯装擦手，其实根本没有碰到那只脏手。接着又把帕子收进衣襟，道：“有点脏，我先装着。”


    姜熙柔也笑了，道：“好。”


    师兄性格大大咧咧的，拿了她的手帕，明明洗好了，却从来没有还过，可能是忘记了。


    不过没有关系，她有很多手帕，师兄喜欢的话，她还可以给师兄很多。


    两人没有在此处待多久，就回去了，一回去，姜熙柔又把自己关在药房里面。


    没过多久，姜熙柔又就出来了，拿了一个方子给茗娘，嘱咐她煎好，这才回房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