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理修正式的外貌固定在五六岁的年纪，穿着充满异国风情的短袍，露出刻有金色纹路的手臂和腿脚，一对串有鸽血红宝石的流苏坠子装饰在衣领上，与秾丽的红瞳遥相呼应。


    月光如水，流动在两人之间，银白色的光辉洒下，宛若一层纱帐，轻柔地覆盖在他们肩上。


    藤丸立香扶着墙站起来，他闭了闭眼，可惜的是金色的从者并没有因此消失。


    “幻觉？”他一边呢喃一边下手狠掐了一把，问，“痛吗？”


    盖提亚Lily面无表情地把自己的胳臂从他的魔掌里抽出来，接着飞得高了些，远了些，“解，统括局痛觉末端正常，以上。”


    藤丸立香挠挠后脑勺，他选择对万华之环呼道：“劳驾，帮我联系下罗玛尼·阿基曼，告诉他，他家小朋友出来打童工了。”


    也许是触发了童工这个关键词，盖提亚Lily一板一眼地回复道：“异议，情报室九柱提出异议。我等魔神乃是为了更有效地推进正确之理而创立的机构，作为奠定基盘存在的有意识的魔术和起源诅咒。因此，抗议，我等不存在时间的概念，全无幼年期的必要。”


    藤丸立香本就没打算呼叫医生，因为医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不准备给对方增加工作量。


    但现在看到毛茸茸的小孩用格外老成的语气说话，和略显婴儿肥的脸严重不符，青年开始觉得自己有点手痒。


    魔术式盖提亚，七十二柱魔神的集合体，也是人理烧却的执行者，藤丸立香兀然转折的一生与这位脱不了干系。


    仇敌相见本该分外眼红，现场却显得异常和谐。


    意料之外的从者现身，虽说迦勒底不缺beast一类的存在，可基尔什塔利亚还是想劝说藤丸立香审慎对待，起码先别直接上手捏小孩的脸。


    藤丸立香不仅我行我素，还张口就来，“我在赌。”


    基尔什塔利亚没跟上他的脑回路，一头雾水地反问：“赌？”


    “我在赌他的宝具没有无敌贯通和必中。”


    “……”


    手下是冷凉但柔软的触感，指节偏白的颜色和褐肤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藤丸立香捏了会儿小孩的脸颊，发觉自己没被对人理宝具照着脸狂抽十五分钟，心里大概有了个底。


    他捏得心满意足，随后撒开手指着自己的脸，试图凑近点让从者看清楚，“我？master？你确定？”


    平静的红瞳扫过来，盖提亚Lily点头，“确认，契约对象为人类，即汝。”


    藤丸立香看出了些许端倪，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下小孩，“那你还记得时间神殿吗？”


    血珀一样的红瞳里倒映出人类的模样，年幼的从者拒绝了这个问题，“演算完毕，此状态下，统括局的回路中不存在那种记录。”


    出现至今，魔术式的表情始终毫无波澜，像是完全不介意昔日的仇敌成为掌握自己命运的master，仿佛作为高次元生命体的傲慢是虚设的一样。


    对他来说，眼前的人类只是人类，没有其他任何含义。


    就算是藤丸立香现在街头狂奔学猩猩怒吼，用圣杯倒立，他大概也会认为“原来如此”，然后平静地接受吧。


    那萦绕在魔术式周身平静的氛围，藤丸立香在时间神殿崩落的最后五分钟里见过。


    和已经抵达人之极致的人王相比，眼前的魔术式更为稚气，诞生于人类手中的隐秘还没有见证过人类的恶性，也没有注视过人类的善意，如同一张白纸般纯粹。


    简言之，这是名为盖提亚的魔术式诞生之初的模样。


    环绕人类的究极之爱与恶，如今只是一簇小小的火苗，随着人世的洪流往不同的方向摇曳，尚未决定自己将成长为何种模样。


    青年还想说点什么，这时繁星点点的窗外传来刺耳的长音，警笛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安谧的氛围。


    警察姗姗来迟，听到声音的居民三三两两凑过来围观，一家四口已经从暗示魔术中清醒过来，经过简单的现场处理后，被警察带走做询问笔录去了，等待雨生龙之介的是法律的制裁。


    黑发青年站在远处眺望，见事情得到平息，这才放心离去。


    盖提亚Lily在藤丸立香的要求下，抱着圣杯用两条小短腿走路，这导致他们的行进速度十分缓慢。


    冬木的夜空拥有洁净的星辰，硕大的月盘高高悬挂，空明的光线给从围墙里延伸出来的树木镀上一层银质的廓形。


    远处，高楼林立，星星点点的灯光像是河流似的，不停流转着。


    藤丸立香在此之前目睹过熊熊燃烧的冬木，也在空无一人的冬木街头行走过，眼前这副热闹的景象还是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频率不变，但感觉轻快了许多。


    街道上，主从二人的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老长，昏黄的色调中，两块阴影平行着移动，互不交融。


    藤丸立香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盖提亚Lily仰头看他，脸上一丁点波动都没有。


    “不记得就对了！”藤丸立香打了个响指，神神秘秘道，“其实你不记得的事情多了去了，就好比我是你哥，但俗话说长兄如父，我不介意咱们一步到位，你可以直接叫我爸。”


    盖提亚Lily：“……”


    盖提亚Lily终于露出了他被召唤以来的第一个表情，充满了困惑感：“？”


    这显而易见不符合事物运行的发展规律，魔术式开口抗议道：“异议，窥觉星九柱提出异议，统括局否定该提案，我等魔神不存在人类之间的伦理关系。”


    藤丸立香见没诓到小孩，不禁发出遗憾的声音，“那就下次再说。”


    年幼的从者刚要开口继续否决他这个想法，他伸手将小孩的嘴捏住，“别异议了，你又不姓成步堂。”


    盖提亚Lily摊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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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掌，蓦然出现的魔神柱用眼睛闪烁出异议的字样。


    不知是土地的原因，还是空气中魔力浓度不稳定的原因，藤丸立香准备请求迦勒底支援的时候，通讯恰好断了。


    好在通讯不畅几乎成了特异点探索的定番，管制室内工作人员们已经都是熟练工了，大家齐心协力排除难点，达芬奇抽空查看了灵子演算装置的报告。


    “达芬奇，情况如何？”基尔什塔利亚问。


    “特里斯墨吉斯忒斯选中的从者已经在赶过去的路上了。”她把手里的报告递过去，“目前计划顺利。”


    他接过纸张，温声道：“辛苦了。”


    凯妮斯看不惯他这副样子，双手抱在脑后，嘁了声，“话说，你这混账当时为什么不让我把话说完，藤丸不是有一个很厉害的从者吗？就是在大洋里一起阴我的那个、把这种事情说出口真让人不爽，我记得那家伙在异闻带不是挺活跃的嘛，怎么，没看见踪影呢？”


    基尔什塔利亚和达芬奇对视了一眼，后者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还是由我来说明吧，的确，立香君和一位神秘的从者结下过缘分，但是在一切结束之后，他、或者她…哎呀，真搞不懂状况，毕竟那个始终只会出现在立香君面前嘛。总而言之，在那名从者退去之后，立香君失去了关于那名从者的全部记忆。”


    “这是什么拧巴的家伙啊。”凯妮斯啧了声。


    “事情就是这样，经过我和罗玛尼商量，我们决定如果立香君不打算追求事实真相的话，我们暂时不会提起这件事，所以请你保密哦，凯妮斯。”


    “知道啦，”Lancer头顶的长耳耸落下来，她放低了音量，“知道啦。”


    达芬奇本想继续说点什么，几名工作人员满头大汗的找上来，“那个，刚才检测特里斯墨吉斯忒斯的记录时……”


    数名英灵悄悄偷渡的消息成功让迦勒底重新变得鸡飞狗跳，达芬奇不得不回去主持大局，防止更多的英灵听到消息偷跑。


    与冬木的通讯术式还没修复完毕，东京那边的通讯倒是挑到空隙，接了进来。


    卡多克拨了快大半天的号，可算登录进了迦勒底的系统，他见到基尔什塔利亚先是愣了会儿，“你怎么在……不，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沃戴姆，藤丸那边怎么样了？”


    “迦勒底已经在追踪证明了，一切顺利，不必担心，”金发青年斜下视线，看了眼什么，“我们会rock地解决掉一切。”


    “……”卡多克张了张嘴，结果什么也没说出来，那张脸上写满了难以言喻。


    基尔什塔利亚看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小抄，确定自己没抄错流行词，但卡多克的态度和他预想的不大一样。


    堂堂新A组的队长垂头思索了会儿，突然恍然大悟。


    在一阵劲爆的摇滚乐声中，卡多克不等他开口重演一次刚才的情节，果断退出通讯。


    这些破事谁爱管谁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