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曲方邈身形猛然一晃，膝盖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祁筝心急如焚，一把将他搀住，却被烫得差点松手。


    曲方邈一向体温低，此刻身上却分外滚烫，这样的灼热无疑会令他痛苦万分。


    “曲方邈，你感觉怎么样！”她声音发颤，用力撑住曲方邈倾倒的身躯。


    往日清冷自持的首席此刻全然失了力气，下身半跪，上半身却不受控制地歪进祁筝怀中。


    和往日他装出来的柔弱丝毫不同，他额前的碎发已被汗水浸透，高大的身形压得祁筝肩膀酸疼。


    阵外传来孟千衣急促的拍打声，她扑在看不见的阵罩上，“怎么回事？放我们进去！”


    早在法阵初启时，她和毛允就因离法阵边缘还有数丈，被隔绝在屏障以外，此时想进也无法进入。


    法阵内，花叶漫天飞舞，被风卷得唰唰作响。


    曲玄烨清瘦的影子投在祁筝和曲方邈身上，声音平静得可怕：“不用白费功夫了，你们挡不住的。移魂阵已启，不完成就不会停下。”


    祁筝充耳不闻。


    曲方邈双眼紧闭，随着时间流逝，他皮肤下开始浮现出波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脱束缚。


    一道雪白兽影在他周身若隐若现，巨大而神性，就像祁筝在最早的梦貘梦境之中见到的那般——玄冰兽。


    兽影每一次变化，曲方邈呼吸就愈发微弱。祁筝死死攥住他滚烫的手腕，清晰地感受到他的脉搏越来越紊乱。


    几息之后，祁筝肩头一轻，宽大喜服散落一地，她怀抱中的曲方邈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通体雪白、身覆鳞甲、约莫两尺长的大猫！


    “……？”


    “怎么回事？！”


    两张不同的脸露出相同的目瞪口呆，一起停下拍打的动作，红彤彤的掌心定格在空中，看起来有些滑稽。


    曲玄烨瞟了一眼这二人，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阴冷却胜券在握的目光落在咪咪身上：“你们不知道吧？我这儿子，其实是个妖兽……”


    他语气中透出浓浓的不屑，“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害他，也不会杀他。至于你们……也是一样的，今日之后，你们会失去这些日子以来的记忆，对你们而言无伤大雅，完全是一本万利的事，祁筝还可正常到绮云阁入学，如何？”


    祁筝：“滚。”


    曲方邈恢复为灵兽形态之后，明显比人形轻松许多，能像条离水的鱼一样翻腾个不停，自从他无意间抓伤祁筝以后，就稍微清醒了些，或者说，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曲玄烨忽然“啧啧”了两声，语气还颇有些叹惋：“别挣扎了，邈儿，离魂阵只是将你的兽魂取出来，不会伤了你的性命，你只是会失去神志，但是不用担心。父亲会养你一辈子。”


    祁筝闻言立刻抬头，她形容狼狈，眼底却不见灰败，反而有一丝莫名的光亮。


    “你勾结魔界，又想取出曲方邈的兽魂……你是为了将神兽的血换进魔兽体内，再让它们全部供你驱使，好达成你那见不得人的愿望！”


    曲玄烨声音毫无波澜：“哦，是又如何呢，我直接承认了又会怎样？总之过了今天，你们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孟千衣瞪着眼怒斥他：“你自己就是从御兽宗过来的，还残害了那么多妖兽，你会遭天谴的！”


    曲玄烨：“呵呵，没有那种东西。”


    咔哒一声。


    祁筝仿佛心神波动太大，慌慌张张的动作间，剑突然从袖中掉了出来。


    曲玄烨看见了，但只是看见了，发出一声嗤笑，似乎是对祁筝还想偷偷拿剑伤他的意图感到幼稚。


    就在这时，祁筝猛然间抬头，神情诡谲地看向他：“掌门，有一件事，你还不知道。”


    曲玄烨笑容不减，但是暗暗握住了掌心。


    “哦？是什么，说来听听。”


    “曲方邈和我结契了，它如今，是我的灵宠。”


    “……”


    “……什么？”曲玄烨那张一向儒雅的脸抽搐两下，他皮笑肉不笑，口吻艰涩：“你不是在开玩笑吧，邈儿怎会当你的灵宠呢？”


    祁筝：“没啊，我骗您干什么，你说是不是，咪咪？”


    咪咪也坐直了，正对着曲玄烨，虽然声色依旧虚弱，却发出曲方邈的声音，“是的，父亲，我们结契了。”


    曲玄烨的五官狰狞得与他素日形象全然判若两人，他一言未发，拔剑就朝一人一猫冲过来，可惜祁筝更快。


    倏地一下，祁筝将怀中的咪咪塞进芥子空间中，偌大的树林中只剩下了四人。


    离魂阵只针对有魂草在身之人，祁筝并无任何不适感。芥子空间独属于祁筝，咪咪进到这之中来，等同于脱离了离魂阵，自然不会再有危险。


    曲玄烨目眦欲裂：“你……你们！”短短一瞬，这张善良温和的脸上已划过数个不同表情，最终，他颓然地低下头，喉间溢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嗬嗬……我本来不想杀你们……这是你们逼我的。”


    再次抬眼时，他神情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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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常——在他的背后，是无数把光剑。


    “杀。”掌门神情森然。


    数不清的光剑同身而动，祁筝被刺得睁不开眼，她一把将手边的小心剑拿起，用尽全身力气向前一挥：“公主——”


    在听见这两个字的刹那间，曲玄烨心底巨震，而受他灵力驱使的光剑也随之停下，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凌澜公主现身了。


    锵！


    灵剑相抵传出一声尖啸，同样是半透明的剑身。剑之后的两人，一人满脸憎恶，一人难掩震惊。


    “凌澜……”


    “曲、玄、烨。”公主一字一顿，“你准备受死吧。”


    祁筝补了一句：“掌门，你刚刚说的所有话，我都用星牌录下来了，你不仅要死了，还要受万人唾骂，遗臭万年……”


    曲玄烨不甘道：“该死的是你们！”


    趁着公主刚刚钻出来，实力还算强盛，勉强够支撑一时片刻，祁筝赶紧把梦貘从空间中叫出来，“快开幻境。”


    梦貘也不废话，两只豆豆眼一闭，“哞”了一声，所有人眼前一黑，迅速失去意识。


    ……


    祁筝揉揉眼，四周风声赫赫，还有些泛着湿气的云雾。往下是连绵不绝的群峰。


    “嘎，你好。”一只鸟平稳地飞在祁筝身边，帅气地说。


    “……嘎？”啊，我怎么会嘎，祁筝大惊，“嘎，这是哪里？”


    旁边的鸟：“嘎，这是幻境，嘎们变成鸟了。”


    “嘎，孟千衣？”


    “嘎。”


    “嘎们先降落吧。”祁筝建议。


    二鸟在适应了身体的使用方法之后就找个地方落下了。


    “……”


    眼前这景象未免太过熟悉。


    这就是她们刚刚消失之处，云栖湖。


    她们在绮云阁之中。


    祁筝的暗自心惊，这不可能是她的幻境，也不大可能是孟千衣和毛允的。


    难道是曲玄烨的？！那她们岂不是作茧自缚，直接等死便是……


    等等，不对。


    “噶，这里是绮云噶？”孟千衣鸟歪头。


    “应该不是，噶。”祁筝分析，“噶看，此地虽像云栖湖，却远远没有现在繁盛。灵植也皆是野植，噶。”


    孟千衣细细观察一番，还真是。


    “我猜，噶里应当是云栖湖前身，再大胆一些猜，我们回到了绮云阁还不存在之时。若是绮云阁已然建立，曲玄烨必定会先整饬他的云栖湖。”


    “噶，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