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浮生幻梦十四

作品:《死遁后剑尊他追悔莫及

    司黎听不太清他说了些什么,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不断地低声轻咳着。


    脊背上传来轻拍,一人在为她顺着气。


    她红着眼看着被砸出很远的宋瑶,宋瑶刚爬起便要朝司黎重新奔来,司黎还未有所动作,一旁为她顺气的青年提剑便迎上前去。


    十二时方盘的力量好似对他无用一般,白衣青年衣袂翩飞,手执长剑身影迅捷,剑法游龙似水,天下第一名剑敛镜的剑气纯粹磅礴,不靠灵力也能发挥出绝妙的威力。


    不过瞬息之间,宋瑶被狠狠砸到地上,敛镜的剑尖便要朝她肩膀处而去,司黎慌忙出声:“住手,别伤她!”


    往日清透的声音此刻有些沙哑,但晏行寂还是听清了,剑尖直直停在宋瑶的身前,转而定向她的嫁衣裙摆,将她死死钉在地上,剑气狠狠压制在她身上。


    司黎挣扎着爬起身,强忍着脊背上那股迫使着她跪下的力量,纤细的身影有些摇晃,一只手蓦地托在她的胳膊下,青竹香传来。


    “阿黎。”


    司黎怔愣侧头,少年一身蓝衣有些凌乱,面色苍白无力,唇瓣干涩毫无血气,像是极为疲惫的模样。


    是与宋瑶一同失踪的容九阙。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往日笔挺的脊背此刻在微微颤抖,在十二时方盘的力量压迫下不比司黎的状态好到哪里,但依旧死死撑着司黎,为她提供着力所能及的支撑。


    “阿阙……你去了哪里……”


    容九阙看着她:“我与宋瑶回了宋家,后来她被绑走送去了陈家,我被敲昏丢下了沟里,我也是刚醒来,一路寻到了这里。”


    少年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忧:“你没事吧,阿黎?”


    司黎喉口剧痛,苍白着唇冲他轻笑:“阿阙,我自己可以。”


    她推开容九阙扶着她的手,一步步朝冷着眸子看着她与容九阙的晏行寂走去。


    随着她一步步走近,方才还面若冰霜的青年面色明显缓和,周身的杀气收敛些许,紧抿的唇瓣也微微松开。


    司黎却是越过他,径直走向被晏行寂钉在地上死死挣扎着的宋瑶。


    她微抿唇,随后蹲下身子看着身穿嫁衣的女子:“陆鹤亭没有抛弃你,他没有送你去陈家。”


    “庆……阿瑶,他从


    始至终都没有背叛你。”


    “他死了。”


    那个苍松翠柏温润的如同暖玉的青年。


    他死了。


    方还在挣扎的女子蓦地顿住。


    “阿瑶他死了陆鹤亭死了。”


    “带我去你家这是你的记忆你便是这里的神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司黎握住宋瑶的手轻声道:“现在带我们去宋家鹿鸣村消失了现在只有你可以带我们去。”


    “阿瑶我带你去找他。”


    满脸黑纹的女子颤抖着长睫眸中的猩红褪去些许。


    周遭的一切瞬间瓦解


    几间草屋并列而立敞亮的院落里摆放着农具墙角处虬龙般的大树伫立着枝叶因为连日的风吹雨打而飘落树下的池塘上飘散着落下的树叶污水散发着些许腥臭。


    而池塘前几块形状奇怪的石头散乱排布着石前散乱着一些白/粉因为雨水的冲刷化为一滩白水随风拂来一阵刺鼻的气味。


    这是宋家。


    司黎走近池塘边离得这般近她终于看清这方池塘。


    池塘前摆放的几块石头并不是散乱扔着而是有各自的方位巨石前撒下的白/粉传来刺鼻的气味是祭粉。


    她在陈家婚堂上也曾在宋瑶身上闻到过是镇压亡魂防止其化为厉鬼的东西。


    那石子按一种民间流传的驱邪阵摆放着祭粉一般是刑场处死刑犯后洒下民间迷信颇多这些便是镇压亡魂的东西。


    在池塘前摆上这些镇魂的东西宋父怀中掉落的那个玉佩……


    司黎轻叹口气转身看向呆呆朝她望来的宋瑶“剑尊放开她吧。”


    敛镜收回剑鞘。


    宋瑶恍若傻了一般只躺在地上看着她的方向黑纹逐渐从面上消散露出本来清秀素净的面容。


    司黎轻叹口气轻声道:“阿瑶他在这里。”


    宋瑶瞳孔滚动一圈茫然地看向那方池塘。


    那里污秽肮脏因为连日的大雨池塘里的水已经快要漫出来了风吹而过隐臭混着祭粉刺鼻的味道传来。


    那么干净的陆鹤亭怎会在那


    里?


    可她还是听见司黎再一次开口:“阿瑶,他在这里。”


    宋瑶停了好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流失,今夜已经快要过去,十二时方盘施加的力量越发厚重,司黎的面容隐隐苍白,却依旧没有催她。


    宋瑶看了许久,随后缓缓爬起身,一步步蹒跚着朝池塘走来。


    她越走越近,每走一步面上的黑纹便消散一分。


    她终于走到池塘边,微垂着眼眸看向那方池塘,污水浑浊,她看不太清里面的一切。


    司黎沉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瑶,抽出池塘水,这是你的幻境,你可以做到的……”


    宋瑶长睫轻颤,末了轻抬双手,池塘的水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在操控着一般,水位线逐渐下降,一点一点露出池塘底部的一切。


    污水渐渐退去,露出池塘底部的一切。


    那被尘封了二十五年的真相。


    宋瑶面上的黑纹彻底消散,随之一同消失的,是那股强压在司黎几人身上的力量。


    周围的一切在悄然变换,清风拂过,带来一股腐朽的气息。


    司黎环视一圈,院中长满杂草,墙角被颓败的青苔爬满,搁置的农具早已结了蛛网,草屋因为数十年的无人居住而塌陷,那棵巨树的叶子落了满地,树下荒草凄凄,一片萧瑟荒芜。


    一声轻响传来,司黎看过去,只见地面上一块雕刻着古朴符篆的圆盘应声落地。


    是十二时方盘。


    他们从幻境中出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宋家,荒废了二十五年的宋家。


    司黎听到一声呜咽:“鹤亭……”


    她随着声音看过去,池塘底部长满杂草,里面的水早已干涸,一具白骨安静躺在那方杂草之中。


    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周身的青袍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破败不堪。


    他被风沙覆盖,已成白骨的手上紧紧攥着一个木盒。


    木盒也已腐朽,隐约露出其中。


    那是一根玉簪,在水中浸泡许久,又被风沙吹拂多年,却依旧能看出原先的晶莹剔透。


    白骨一只手死死握着那个木盒,黑漆漆的眼洞怔然望着虚空,与上方的宋瑶对视。


    司黎沉默着望着那具白骨,记忆中的陆鹤亭是温润知礼会笑着


    为宋瑶擦拭汗水的青年是虽然病痛缠身但一身傲骨的先生是本该在学堂传经授礼的学者。


    可他死在宋家死在池塘中死在污泥里。


    二十五年来无人知晓他的死讯。


    他爱的女孩被封入棺中带着满腔对他的恨意死去。


    红盖头下被蒙住的双眼清醒独立的灵魂被禁锢他珍护的人怎会是这般结局?


    满院的寂静司黎看到宋瑶跌跌撞撞扑入池塘中越过那些荒草朝陆鹤亭而去。


    她终于走到他身边纤瘦的身形仿佛突然失去支撑跌坐在他身旁。


    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少女清秀的面容滴落她漆黑的眼眸望着那具白骨颤抖的手轻触上那具白骨的脸。


    她沉默许久怔怔道:“鹤亭……”


    司黎看向晏行寂青年微微颔首明白了她的意思步行到池塘边灵力倾泄而出卷起那具白骨手中的木盒将那玉簪握在手中。


    司黎问他:“可能施展还相术?”


    晏行寂仔细瞧了许久末了微微点头:“尚有一缕微弱的神魂存在不过快要消散了我试试。”


    宋瑶怔然看过来玉簪上一阵微弱的光亮浮现随后光芒大作。


    这是青霄剑宗的秘术还相术若一物品上带有某人的一缕神魂或者心头精血便能还原出此人生前的片刻画面需要极高的修为支撑


    二十五年前的真相浮现在眼前。


    瓢泼的大雨之中一身青袍的青年打着油伞行走在漫天雨水中温润如玉的青年站在门前望向手中的玉簪笑出了声:“阿瑶你会喜欢的吧。”


    他正要抬手叩门院内突然传来怒吼的声音:“你吵吵什么这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可是三妹她——”


    “闭嘴!能嫁给陈昭公子是她的福气去地下陪他还能为你赚了娶媳妇的钱你慌什么赶紧把她绑了送去陈家明天就是陈公子的头七别误了时辰!”


    一声惊雷炸起点亮昏暗的虚空照亮青年惨白的脸和惊愕的双眸。


    他似乎是听懂了宋家三父子在密谋些什么也似乎是以为宋瑶在家油伞掉落在地他直接推开了门进去。


    “阿瑶阿瑶!”


    身形清瘦的青年白着脸,雨水打湿他的发丝和衣衫,他的声音惊动了院内的三人,他们惊慌地朝他看来。


    陆鹤亭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直接推开了三人闯入屋内,惊慌地四处寻找着宋瑶:“阿瑶,阿瑶你在哪里,阿瑶!”


    而屋外,宋家三父子对视一眼关上了院门,拿起摆放在院角的农具,阴狠着脸朝屋内的陆鹤亭走去。


    之后的画面司黎不忍直视。


    那般高风亮节怀瑾握瑜的青年,死在纷乱砸下的农具下,死死握着手中的木盒。


    血水从他身上汩汩涌出,那双清透的眸子中光亮渐渐暗淡。


    青年依旧在低声呢喃:“阿瑶,快跑,阿瑶……”


    青年的尸身被抬起,玉佩掉落在地,被宋家人捡起。


    而他握着那木盒,被抛进池塘沉入那方污水。


    虚空中的光幕缓缓关闭,晏行寂操控着灵力,将那根玉簪递到宋瑶身前。


    宋瑶已经泪流满面,怔然看着那根玉簪,玉质剔透,即使经过二十五年的风吹雨打也依稀可见风华,也不知陆鹤亭那般清贫的人攒了多久的钱。


    她蓦地笑出了声,可眼泪却大颗大颗落下。


    素手颤抖着拿下那根玉簪,她笑着望着那根玉簪,晏行寂说,那玉簪上有陆鹤亭的一缕神魂。


    她用衣袖拂干净上面的污垢,轻轻抚摸着它,仿佛在触碰着自己的爱人。


    宋瑶看了许久,末了将它簪到发髻之中。


    她望向那具白骨,笑着柔声回他,“我喜欢,很喜欢。”


    喜欢玉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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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你。


    “是我不好,那一天前我不该跟你说我在家的。”


    那天之前她不该跟陆鹤亭说她不去学堂,她要在家干活。


    倘若她不说,陆鹤亭不会去她家为她送生辰礼,不会听见宋父的密谋,不会闯入进去救她。


    可那天她没在家,家中农活她很快便干完了,趁着上午未曾下雨便上山采药。


    她想多卖些药换钱为他置办一身衣裳。


    她看着那具白骨,低声呢喃着:“他们所有人都说是你找陈家献上我的,一个人易容成你的模样,他戴着你的玉佩,我没分得清。”


    “在灵堂上他亲手将我按进


    棺中


    “我挣扎着可你亲手将我捆起来蒙住了我的双眼。”


    “后来我死在那里再次清醒之时我已经破棺而出杀了所有的人陈家满门我爹我哥他们都死了我亲手杀了他们一把火烧了整个陈府。”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被炼制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你会嫌弃我丑吗?”


    “是我识人不清二十五年来一直被仇恨蒙蔽竟然还错恨了你这么多年险些酿成大错你若是在一定会生我的气吧。”


    宋瑶一字一句将那二十五年前的真相亲口说出。


    那些荒谬、可悲、可恨的真相。


    她说完那些真相朝司黎看了过来唇角虽是挂着笑意眸中却满是释然与悲哀。


    宋瑶俯身跪地朝她轻轻叩首。


    司黎抿着唇看她仿佛是知晓了她要去做什么别过头不忍看她。


    随后她听见宋瑶说:“小姐谢谢你。”


    谢谢你这五年的照顾与保护谢谢你将我从这茫然的仇恨中解脱出来。


    清风拂过吹动杂草发出萧瑟的声音。


    宋瑶侧身躺在那白骨身边素手搭在他的身前亲昵地靠在他颈窝处。


    她唇角带着笑意柔声道:“你之前问我生辰想要什么我说我什么都不要是骗你的我想要的可多了。”


    “我想要回到过去早些踏进学堂的大门骄傲地告诉你我要读书。”


    “我想要多学些医理……多卖些草药为你治病听你为我讲那些诗经典赋看你在学堂上教那些孩子习字诵文。”


    “我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还想嫁你为妻我们买一处宅院我努力入朝为女官你在家好好教书只有我们两个就行……”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空旷清幽的声音回荡在寂静的宋家老宅。


    “最后……”她声音渐弱“我还想……”


    视线模糊之间她仿佛看到了几十年前。


    也是一个瓢泼大雨她偷听学堂教书被陆鹤亭抓到青年并未责骂她而是为浑身湿透的她打上一柄伞。


    彼时的她惊恐颤抖着声音:“先生你也如我阿


    爹与兄长那般,认为女子不应该读书吗?


    可青年沉默了许久,久到她心生绝望。


    清润的声音却在雨幕中传来:


    “宋姑娘,众生皆在女子衣裙下诞生,却不许女子裙摆飘扬,这是我绝不敢苟同的。


    她暗淡的眸中一亮,怔然望着宛如苍松的青年,听着他一字一句震耳发聩的话。


    “你与我并无不同,人生而平等自由,我所能做的你也能,你自然可以读书,无人可以剥夺你读书的权利,而一个女子也不应该被宅院和姻亲所困,人生海海,山山而川,这些你都可以在书中读到,迟早也能用脚去寻。


    “宋姑娘,若你愿意,我教你读书可好?


    而如今,白骨之旁。


    宋瑶笑出了声,颤抖着唇:“好。


    长睫垂下,晶莹的泪珠落下。


    白光浮现,少女与那白骨的身形渐渐消散。


    风吹而过,池塘之中只余荒草。


    而池塘边,司黎心口蓦地一阵剧痛,钻心的疼痛似是要将她寸寸碎开。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就是掉马边缘了,女主要露大馅了~


    写这一章是二十多天前了,这一章反反复复修改了五六次,总怕写不出陆鹤亭的形象,我非常非常喜欢他的一身傲骨,但在那个大环境下,宋瑶被封建思想和自己的父亲与兄长残害,陆鹤亭是无论如何也会去救她的,他这个角色的结局是注定好了的。


    但我特别特别喜欢他,所以陆鹤亭和宋瑶会有单独的番外,陆鹤亭会成为最好的学堂先生,宋瑶会成为最好的女官,他们两个这么好的人,平行世界一定要圆满。


    最后,就像陆鹤亭说的话,希望我们每个女孩子都能坚定地明白,没有人可以定义我们,没有人可以剥夺我们的权利,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选择走什么路,全凭我们自己决定。至于这条路好不好走,是否符合大众观念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愿意、自己想要。山高水远,希望大家都能自由自在,一帆风顺,成为自己人生的主角,每天开开心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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