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这两千块钱，你是怎么凑够的？”


    陈大山看了一眼眼前的病人家属，虽然觉得很冒犯，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身上还打着补丁，头发蓬乱一片，脸上还充满了皱纹，握着钱的一双手还非常的粗糙。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与货郎所说的相差甚远。


    “唉，没办法，孩子生病了，这为人父母的总不能袖手旁观。”


    “我把房子给卖了，这才凑够了两千块钱，无论如何也要把我的孩子从阎王爷手里给拉扯回来。”


    病人家属吧嗒吧嗒嘴，脸上还勉强的挤出了一副憨厚的笑容。


    “大山，我确实跟你撒谎了。”


    “当时你不愿意答应，我才不得不这么做。”


    “我如果说他家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就是怕没人会帮他。”


    货郎挠了挠后脑勺，非常不好意思的说道。


    “这嗑是让你唠的，好像我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一样。”


    “这两千块钱，我一分都不要了，赶紧去把房子给买回来吧，别等到孩子的病好了之后，再让他连一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陈大山又看了一眼的粗糙皲裂的双手，实在不忍心把这两千块钱拿走。


    可怜天下父母心。


    陈大山在此时此刻也想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含辛茹苦的把自己拉扯大，也有这么一双看起来就让人心酸的手。


    “这……”


    病人家属有些不知所措，茫然的看向了货郎。


    “既然陈大山不要，你就把钱收回去。”


    “这是一个好人，你记住这份情就行了……”


    货郎顿了顿，然后立即开口说道。


    在他的内心之中，对陈大山的好印象又加深了三分。


    本来他还以为陈大山是一个拿钱做事的人，却没有想到他居然也有这份慈悲。


    这还是真的看扁他了……


    这种人太适合深交了，按照东北本地的说法，那就是“讲究人”！


    “那就多谢小兄弟了。”


    “这份恩德，我永远都会记在心里，等有朝一日我发达了，我绝对加倍报答你。”


    病人家属也是感动的不行，甚至连说起话都带着颤音。


    小儿子得病，已经让他家徒四壁，不堪重负。


    本以为这一次还要雪上加霜，却没有想到遇到了善人。


    这让他发现人间还有真情在，甚至整个世界都变得豁然开朗了。


    陈大山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东北汉子，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人间疾苦，如果自己的举手之劳能够拯救一个家庭，他愿意不收取任何费用。


    陈大山的这种做法在几十年之后绝对会被别人说成是傻子，甚至还会有人骂他是圣母婊。


    但在六十年代的东北，陈大山绝对不是个例，像他这种怀揣热忱的人，还真的不在少数。


    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陈大山到现在还记得这首歌，而在六十年代的东北，这种现象只会更加的直观。


    那时候人就是纯粹，豪爽，急人所难。


    甚至陈大山都不知道，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这种风气才开始逐渐消失了……


    “行，多的话就先别说了，赶紧拿东西回去救人。”


    陈大山抽了抽鼻子，微笑着送走了病人家属，心情在这一刻也变得极为舒畅。


    虽然他这一次白折腾了，但心中却无比畅爽，这也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


    “大山，这一次没让你挣到钱，我真的挺抱歉的。”


    “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是我请你去干的，我不可能让你白忙一次，以后我肯定找机会给你找补回来。”


    货郎看向了陈大山，眼神坚定地说道。


    “这嗑让你唠的，真没有什么水平。”


    “那你告诉我，你做这个中间人，你又从中间赚了多少钱？”


    陈大山耸了耸肩，直接反问了一句。


    “他们都啥样了，我要是再从中赚差价，那我还是人吗？”


    货郎立即正义凛然的说道。


    “连你这个奸商都没有赚到钱，那我白干一场不也情有可原吗？”


    “行了，天色也不早了，你也赶紧回去休息吧，那家孩子如果病情好转了，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陈大山摆了摆手，笑容满面地说道。


    “行，那就先这样，咱们改天再聊。”


    货郎非常爽快的点了点头，然后就转头离开了。


    “陈大山，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是我错怪你了。”


    “想不到你这个人看起来平平无奇，为人做事居然还这么讲究。”


    “我给你道歉……”


    孙晓雯在旁边目睹了全过程，终于相信那一坨脏脏的东西，真的是能够救人的药材。


    陈大山那么玩命，原来只是想要治病救人。


    这种高尚的情操，就算是你想骄傲的孙晓雯都打心眼里面敬佩，甚至平生第一次低下了头，向陈大山认错。


    “道歉就算了。”


    “你别回去给我乱嚼舌根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陈大山看到孙晓雯那一副眉眼低垂的样子，内心之中就感觉到特别的好笑。


    如果现在有一部照相机，他非要把孙晓雯现在的样子给拍下来，等到她再犯傲娇病的时候拿出来给她看。


    “行了，事情都已经办妥了，咱们也不用傻站在这里了。”


    “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陈大山清清爽爽的说道，他也不可能跟一个小姑娘计较那么多，索性就把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准备回去休息。


    “怎么回家？”


    “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回村里的车都已经没了……”


    孙晓雯猛然想了起来，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混乱了。


    一开始，两个人都还没有注意，只是一门心思的想要把药材送过去，却忽略最后一班车的事情。


    现在两个人站在了举目无情的街道上，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了。


    “这可咋整……”


    “今天肯定是回不去了，要不，咱们两个找一个招待所先住下来，等明天再回去？”


    陈大山轻咳了一下，有些尴尬的询问了起来。


    “啊？”


    “陈大山，这不好吧，我还从来都没跟任何一个男人夜不归宿……”


    孙晓雯咬了咬下唇，内心之中十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