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闻笛思春(三)..
作品:《我该上位了》 脑袋里“嗡”一声,沈书渠搁在桌上的那只手青筋毕现,等开了下一局他才反应过来。
场上只剩他、郑程、齐敬和陆闻轻。
沈书渠喉咙剧烈滚了一下,出了三张真牌,郑程跟了两张,齐敬跟三张,陆闻轻也跟了三张。
一轮过去没有人开牌,氛围更加紧张,郑程连葡萄都不吃了,一把推开小夏正襟危坐盯着右侧的齐敬。
三次出牌,沈书渠手上只剩最后两张,郑程剩三张,齐敬剩三张,陆闻轻剩两张。
沈书渠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牌,薄唇轻启:“开。”
一张恶魔牌。
陆闻轻点在桌面的指尖一顿,错愕抬头。
沈书渠拿起枪对准自己的心脏,扣下去的那一瞬间,他心跳几乎骤停。
沈书渠拿枪的样子不像是玩游戏,眼底甚至有一种很决绝像是在玩真枪的严肃,仿佛这一枪开下去终结的不是游戏而是他的生命。
一片血花炸开。
陆闻轻站起身一把攥住他的手,发现他银边眼镜后的双眸赤红一片。
沈书渠挣开他的掌握把枪摔在桌上,彬彬有礼说了句“失陪”,转身便走了。
这两天的沈书渠给人的感觉就是清雅温柔无所不能的大美人,早上还给他们煮了粥,简直是高岭之花下凡尘。
这会儿突然不高兴把所有人都吓到了。
郑程朝顾向平踢了一脚:“都怪你的馊主意,玩什么轮盘游戏。”
“不是,这游戏怎么了?以前不是也……也玩过吗。”顾向平声音越来越小,发觉陆闻轻脸色难看也不敢吭声了。
林锦见势不对,立刻起身跟上去,被陈亦洲抬手拦住:“听说你会打壁球,有没有兴趣打一场?楚公子也一起?”
楚津东往门口看了眼,笑笑:“好啊。”
沈书渠大步回了房间,额角与脖子上的青筋几乎崩裂。他拧开水龙头,摘掉眼镜丢开不断用冷水浇在脸上企图平静,直到衬衣几乎全部湿透。他双手撑住洗手池不断喘息,手臂的颤抖越来越严重,习惯性去口袋里找药,突然记起被小夏弄到海里去了。焦躁一瞬间席卷,他狠狠摸起杯子砸在镜子上,崭新镜面瞬间四散崩碎。他盯着掉在洗手池边缘的一块,很缓慢地伸出手。
—叩叩。
“沈书渠。”
沈书渠收回手,深吸了口气,说:“你们继续玩,我没事。”
他嗓音很颤,带着浓浓的压抑,陆闻轻叩门的手顿了顿,刚才他开那一枪的确是故意试探。第二局开始,他发现沈书渠是有目的在保他,只要按照他的想法走他应该是那个必赢的人。
他故意举枪一是确认,二是想把那个“向自己提任意要求”的机会给他,没想到他会突然大杀四方弄死所有人,生生结束了游戏。
陆闻轻:“沈书渠,你把门打开,我有话跟你说。”
“我不碍事,你跟他们玩吧。”沈书渠从水池里捡起眼镜,刚戴上就听见门轰然一声被人踹开。“我跟谁玩?”陆闻轻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碎玻璃,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一带,“受伤没有?”
“没有。”
陆闻轻检查一遍,发现确实没受伤才松了口气,“是埋怨我擅自开枪坏你计划了?”
“没有,我只是有点累了。”
沈书渠推开他肩膀想要出去,猝不及防被他按在水池边缘,接着腰上一紧被迫与他对视。
“不碍事砸镜子干什么?”
“沈书渠,不高兴了可以生气,可以发脾气,不需要说我没事我不要紧。”
陆闻轻众星捧月惯了,从来只有别人跟他低眉顺眼,第一次跟人道歉竟然生出一种无计可施的心情来。
“刚才是我不好,以后你想做什么我都配合你,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
沈书渠没吃药,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暴躁席卷而来,“你保证,你能拿什么保证,赌那个六分之一的几率会不会眷顾吗?!”
陆闻轻心头一震,想提醒他这是个游戏,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尤微说他脾气不好,冷漠,这一刻才有一个非常清晰的认知,沈书渠那些平和温柔全是表象,真正的他冷漠尖锐,不留情面。
他看到沈书渠扣动扳机的那一刻,心跳几乎骤停,换位思考便能理解他气从何来。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害怕这个。”陆闻轻伸手将他拢进怀里,发现他在细微的发颤,便把声音和姿态都放得很低:“以后不会了,不管任何时候我都不碰枪了。”沈书渠挣扎了下,接着额头上一热。
陆闻轻摘掉他的眼镜,很轻地在他眼皮上亲了亲:“你也还了我一枪,这次算我们扯平了?”
沈书渠眼尾潮湿,默默别过头。
他这样子比骂一顿还让人难受,陆闻轻用力把人揉到怀里,“我会让顾向平把东西全销毁,绝对不会再在你面前出现。”
陆闻轻看他那一小片“血色”也很扎眼,帮他解衬衣扣子,“你衣服湿了,脱下来换件干净的。”
沈书渠:“我自己来。”
陆闻轻把眼镜给他戴上,说:“我去帮你拿点东西吃,下午不出去了,你先换衣服我很快就回来。”
沈书渠头很重,换了衣服钻进被窝里睡了一会,一闭上眼就浮现那个场景,又睁开。
其实是他自己反应太大了,应该知道那是模型枪也知道陆闻轻并没有错,是他自己的本能反应迁怒了陆闻轻。
林锦给他发消息:还好吗?
沈书渠:没事。
林锦:我去看看你吧?
沈书渠:我睡一会。
陆闻轻回来的时候沈书渠睡着了,连眼镜都还没摘,侧脸压着枕头看起来很苍白。
如果说他怕枪,但自己扣下扳机的那一刻又毫不迟疑。
他未免太“严于待人宽于律己”了。
陆闻轻帮他把眼镜摘掉,低声说:“本来想让你赢,现在便宜了齐敬,袖扣是他的,跟我许愿的机会也是他的了。”
陆闻轻坐了一会,起身去找林锦。
“聊聊。”
林锦紧张兮兮地看着他,“聊、聊什么啊?”
“沈书渠害怕枪声?”
林锦想了想,茫然摇头:“不怕吧,我不知道他害怕。”
陆闻轻一言不发盯着他,林锦被看得胆战心惊,嗫嚅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一向不怎么跟我说私事的。”
“你知道他身上的伤吗?”
林锦愕然,很快又低下头,打定了主意一问三不知:“不知道呀,他受伤不会告诉我的。”
他被陆闻轻无声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不是不想说,是不能说,真讲了沈书渠一定会把他皮扒了。
“你问这些做什么啊?”林锦背上冒出冷汗,小心翼翼道:“我对他了解真的没那么多。”
接下来的几天航程,除了第四天看了一场日出之外沈书渠都没怎么出房间,他心情不好,也没人敢去打扰他。
原定一周的行程因为天气原因提早一天返航。
进港时陈昱在岸边张望,沈书渠并未给他发消息,便问:“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陈昱给他拉车门,笑笑挠头:“陈泽说这几天天气不怎么好,您可能会提前回来,我昨天就到这里来等了。”
陆闻轻瞥了眼,漫不经心道:“你跟着沈总多久了?”
陈昱恭敬道:“四年多了。”
沈书渠出海五天,公司堆了一票文件等着他来解决。
沈安朝令夕改,找了不少麻烦但也都被叶缘用沈总不在,要等他回来再决定四两拨千斤顶回去了。
沈安指着叶缘鼻子骂“你是他养的狗吗这么衷心,叶缘也气极了,一叉腰当着办公室的面儿就说:“我就是沈总养的狗,您想打狗也得看主人。”
沈安没料整个公司都对沈书渠这么死心塌地,尤其是这个难缠的叶缘,气得摔了两个盆栽走了。
沈书渠听完,无奈道:“你也太…”
叶缘余怒未消,叉着腰骂:“狗也比他强,仗着董事长撑腰就把人当牲口,您到底什么时候把他赶出去。”
沈书渠合上文件,说:“再忍忍,年终奖给你们加20%作为补偿,从我私人账户出。”
“谢谢沈总!”叶缘接过文件,抬手看表:“一会您要去看选角,演员已经都来了。”
“知道了。”
“您不在这段时间,郑总来过一次电,问起投资的事,我告诉他等您回来再回电。”
“郑业锋?好,我知道了。”
郑业锋和郑程是堂兄弟,两人水火不容,郑程跟顾向平关系不错,船上几天相处也看得出并不狠毒。
他想了想,给郑程去了个电话。
郑程一听是他就笑了:“沈总,什么风把你的电话吹来了。”
沈书渠笑笑:“你们家郑总想投资陆闻轻新电影,我不太了解他的公司,找你打听一二,希望不会很冒昧。”
郑程沉默一会,忽然笑了:“沈总,不是找我打听这个吧?”
沈书渠不置可否,郑程也揣着明白:“你要是问我投资,那我不太看好,上次你给了他那么大一个教训,这事儿恐怕不简单啊。”
沈书渠叹了口气:“实在是话赶话。”
郑程本就挺喜欢沈书渠,一听他叹气顿觉不忍,“你也别太担心,他挺怕大伯跟爷爷,真有什么事儿我替你要一个口谕。”
沈书渠笑笑:“既然这样,那就麻烦郑先生照顾了。”
挂掉电话,沈书渠起身去看这次选角,他是新电影《深渊》的制片人,原则上要去看看。
目前除了主角陆闻轻定了之外,其他重要角色全部海选。
试镜室外围满了年轻漂亮的小艺人,虽然不认识但见他西装革履,纷纷让出路来。
一个很机灵的男孩子帮他推开门,乖巧喊了一句:“沈总。”
沈书渠扫他一眼,眸光微凝。
“我是宁迟,您还记得我吗?在陆老师那部弄权里演他的小侄子,当时也是您试的我的戏,还夸过我。”
宁迟,陆闻轻在剧组救他,险些被道具砸死。
沈书渠瞥他一眼:“我记得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