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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我该上位了

    “如果我不在这儿,你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该在哪儿吗?”


    沈书渠不着寸缕,面对衣冠楚楚的陆闻轻心理压力倍增。


    他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面对山雨欲来的平静,有一种要被吊起来审问的预感。


    昨晚的断片让他很不安,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能判断陆闻轻现在的状态。


    陆闻轻就那么站在床边,低垂着眼像在看一个顽固不化的囚犯。


    “沈书渠,是谁教你发烧了要泡冷水降温的?”


    沈书渠心咯噔一下,很轻地动了一下喉咙没能说出话来。


    “医生是全死了,还是平洲买不到退烧药了,你那个能干的助理,抽奖抽迷糊了?”


    沈书渠没办法跟他解释自己并不是因为发烧才泡冷水,更不能说他是因为跟他跳了一场舞,被他抱了一会就瘾症发作滋生了欲/念。


    他只是想借着水温来保持冷静,压下对他的渴望,发烧只是意外。


    “你先出去。”沈书渠嗓音沙哑,往被子里缩了缩,“我穿完衣服跟你说。”


    “你的衣服湿透了,你打算穿哪一件?”


    陆闻轻见他不语,居高临下审问:“如果我昨天不来,你打算在这个冷水里泡多久?一小时?两小时?一夜?死在冷水里?”


    沈书渠咬了下嘴唇,试图想一个圆满的解释,然而没等他想明白下颌便一紧,接着被人硬生生抬起来。


    沈书渠陡然撞进他冰冷的眼神里,从漆黑的瞳仁中看到自己的倒影。


    “沈书渠,你是哑了,不是哑巴了。”陆闻轻捏住他的下巴抬向自己,嗓音低沉而严苛:“说话。”


    沈书渠喉咙不断滚动,禁锢着他的那只手坚硬而无情。


    “你喜欢泡冷水,我现在可以把你塞到浴缸里。”陆闻轻指尖不轻不重地摩挲着他的下颌,在他微微颤动的眸子里警告:“回答我。”沈书渠咽了咽喉咙,说:“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


    陆闻轻一下笑了,“你心里有数。”


    沈书渠迟疑片刻,硬生生拐了个方向:“下次……不会了。”“没有下次。”陆闻轻严谨纠正,直勾勾看着他的眼睛,“如果再让我发现你发烧泡冷水,我就把你扒光了扔到星海里,能记住吗?”沈书渠微垂睫毛,鼻梁上一凉。陆闻轻帮他戴上眼镜,“沈书渠,你不了解我,我没有好脾气,在我这儿,没有下不为例这种机会。”沈书渠当然知道,他只是看起来比较宽容,真生起气来的时候怎样都哄不好。


    有一次他做实验忙得一整天没吃饭,最后胃出血晕倒在实验室里,再醒来的时候陆闻轻直接把他两只手都绑在病床上。


    “喜欢做实验是吧?”


    他吓得道歉、解释,最后连撒娇和撒泼全都用上了,通通无效。他被绑了三天,最后还是承诺不会再这样了才消气。


    “张嘴。”


    沈书渠下意识张口,舌尖尝到一股很清甜的荔枝味。


    “被骂傻了?”陆闻轻伸手在他额头上摸了摸,发觉已经退烧了。“三岁孩子都比你懂事,骂两句还委屈,不许哭。”沈书渠不是委屈,也没准备要哭,他是脑子里太乱了。陆闻轻抽一鞭子又给颗糖,完全不给他思考和冷静的时间。


    “我没有委屈,你先让我穿衣服。”


    沈书渠实在不习惯这么跟他说话,耳根子不断泛红,眼里就带了些恳求:“你先出去。”他这个样子恰恰又给了陆闻轻一种乖巧任训的错觉,心里的火气已经散了大半。其实放在任何一个人看到沈书渠这么祈求的样子也舍不得说重话的。


    陆闻轻觉得自己只是普通人的普通反应而已。


    有一瞬间,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是事后清晨,他是不是也会这么茫然?


    如果是,肯定会让人想按住再来一次。


    他从苍白的唇上往下看,在那粒鲜红的小痣上停留几秒,一伸手拿过衣服放在床上。


    “活活送来的我的衣服,你先穿着,回家了换你自己的。”


    陆闻轻的衣服比他的大一点,有很淡的香茅草气味,上身的时候不经意回了下头,看到镜面墙上反射出模糊的轮廓。


    他大概也看到了自己满背的伤疤,在他面前赤身裸体和暴露伤疤都让他很难接受。


    如果他的克制力能更好一点,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沈书渠拿过桌上的佛珠,垂眼看了看,果断套上。


    陆闻轻站在落地窗边出神,看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不由地想,他昨晚的热情是对谁?那句哥哥叫的又是谁?


    表面看上去这么冷淡的沈书渠,剥开了内里却那么乖巧柔软,像一只摊开肚皮任人欺负的幼猫。


    昨天晚上他问了两次为什么结婚,沈书渠都没有回答,仿佛那是一个很难启齿的禁语。


    他没有亲生哥哥,按照他这样的性格也不可能暖昧地叫谁“哥哥”,更不可能攀着肩膀去亲吻。


    他会主动张口会主动伸舌头,完全不像第一次。他是把自己认成谁了?


    陆闻轻若有所思,圈子里包养捧小明星的事遍地都是,那沈书渠对他算什么?爱而不得找个替身?


    手机响了一声,顾向平来问他还记不记得出海的约定。


    陆闻轻收回思绪,说:“记得。”


    顾向平立即又追问:“那你记得要把沈总带上吗?”


    “带他干什么?”


    顾向平冷不丁被噎了一下,小声说:“你不会不打算带吧?人家沈总都答应了你不让他去,你别太欺负人了。”


    “我欺负谁了?”


    沈书渠洗漱完出来,陆闻轻回头看他穿着自己的白衬衫,有一种礼物被打上他标记的感觉。


    “不怎么合身。”


    沈书渠低头看,是大了一点。


    其实他更想把自己的湿衣服套上,把这套衣服拿回家放进房间供起来的。


    “活活带了早饭,吃了再走。”


    桌上摆了一大堆广式茶点,从蒸饺排骨南糖烧麦再到蒸粉果,竟然还有一份可丽饼。


    活活才是真的把摊子搬过来了。


    吃完饭。


    陆闻轻拿过放在一边的外套穿上,口罩、帽子——戴好,摇身一变成高不可攀的陆影帝。


    出门时,不期然听见一声很小的快门声,陆闻轻回了下头。


    楼道里空无一人。


    “怎么了?”沈书渠也回头。


    “没事,走吧。”


    司机在楼下待命,沈书渠已经找回冷静,尽量平静地开口:“昨天沈安擅自把你叫过来,是我没有考虑周到。”


    沈书渠虽然嗓子因为高烧哑了但仍旧让人觉得音质很冰,很不带感情。


    陆闻轻靠在椅背上看他:“然后呢?”


    “昨天过来的媒体很多,虽然不一定敢报你的事但难免有人铤而走险,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我希望你要以自己身份为考量。”


    “稍后我会安排人发稿,说明昨天是年会集体下榻。”


    陆闻轻看他一句句安排,条理清晰步步为营,像是一瞬间套上了那个不讲情面的外壳。


    昨晚的昙花一现,让他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才是那个发烧昏头的人。


    他在外人跟前高冷禁欲宛如一朵高岭之花,但在那个“哥哥”跟前软得像个小孩,去四川学过变脸吧?


    “沈书渠。”


    陆闻轻打断他,说:“头还疼吗?”


    沈书渠不太明白他为什么没头没尾问这一句,但还是回答:“不疼了,昨晚谢谢你。”


    陆闻轻:“不用,你昨晚已经谢过我了。”


    沈书渠微微张口,像是想问又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他手上那串佛珠一样克制。


    “想知道拿什么谢我的?”


    沈书渠点头,他不喜欢末知,那会让他觉得很失控。


    陆闻轻低着头看他,心想:如果他要是开口说你告诉我吧,他一定会说的。


    “沈书渠。”


    沈书渠很认真的盯着他,像是很想知道答案,但陆闻轻偏偏不告诉他,反而说:“你有没有想过,粉丝觉得我好,那是因为我只给他们看完美的一面。高奢代言、百亿票房、你觉得那是真的我?也许我私下心狠手辣、无情狠毒呢?”沈书渠眸子动了动,说:“你不是。”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也许我私底下霸凌演员,始乱终弃呢?如果这样的把柄让媒体抓到了,你怎么办?”


    沈书渠:“你不会。”


    “你们都把我想得那么完美干什么?要是我不长这张脸……”陆闻轻停了一下,不长这张脸他还能来找我吗?


    沈书渠几乎没考虑:“不长这张脸也很完美的,我知道你很好。”


    陆闻轻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顺势问他:“那还签我吗?”


    沈书渠想提醒他不是自己签的,但还是说:“会签的。”


    “那发生了那件事,还会提出跟我结婚吗?”


    沈书渠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思考了一下那种情况,还是说:“会结的。”


    陆闻轻心头莫名软了一下,“你最好是。”


    沈书渠带着一身的冷意进公司,吓得处处噤若寒蝉。


    叶缘敲门进来送文件,见他面色不好看,小心翼翼问了句:“沈总,你还好吗?”


    沈书渠坐在办公桌后面,语气很淡:“昨天晚上我怎么跟你说的?”


    叶缘寒毛一竖,磕绊道:“对、对不起沈总,我昨天担心您不舒服,陆影帝又说您可能会有事我就给、给他了,对不起!”


    沈书渠以为叶缘可靠,没想到这么两句话就把房卡交了,昨晚是陆闻轻过来,如果别人过来呢?


    他有那个毛病还喝了酒,放人进来的后果是什么?


    叶缘胆战心惊:“对不起沈总,我以后会小心的,您、您没事吧?”


    "以后?我是不是告诉你不要声张,你是听不懂还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叶缘是见过他把人硬生生骂哭的,此刻却只觉得压抑到哭也不敢哭。


    沈书渠头痛欲裂,滔天的怒火塞在心里无处发泄,“算了,你去把沈安给我叫来。”


    叶缘欲言又止道:“现在吗?沈副总说昨晚喝多了可能起不来,今天不来公司,有事的话打电话给他就行。”


    “起不来?我让他来,他就是腿断了爬也得给我爬来。”沈书渠说完,又补了一句:“不来就永远不要来了。”


    叶缘:“我立马去办。”


    下午,沈安带着一身的酒气过来,显然是喝的很尽兴,一推开门就大喇喇地坐在沈书渠的办公桌上。


    “大哥,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听说你跟陆闻轻在酒店共度一夜,怎么样,他碰你没?”


    沈书渠平静地看着他,“我小看你了。”


    沈安拿起桌上文件随意翻了两下又丢回去,俨然一副胜利者姿态。


    “别以为只有你长脑子别人都是蠢货,锦盛归根究底还是沈氏的产业,爸想让你滚蛋只是一句话的事。”


    沈书渠:“是么?你们想要锦盛?”


    “陆闻轻是个摇钱树,你能用,我也一样可以用。”沈安跳下办公桌,双手撑在桌上直勾勾看向沈书渠,心里恨意横生。


    “我真的很好奇,你害死你妈你外公,到底怎么还能心安理得活下来……”


    沈安脖子一紧,被人硬生生抓在桌上。


    沈书渠单手掐住他脖子,另一手摸过咖啡杯狠狠砸在他头上。


    沈安脑子嗡地一声,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浓香咖啡淌了下来。


    他趴在桌上,骇然看着沈书渠拿着一片碎玻璃逼近他脖子,那张薄唇冷淡警告:“沈正兴让你来我同意了,你要办年会我答应了,我警告过你,不要试图挑战我,你没听懂?”


    “你……你别乱来啊。”


    沈书渠用瓷片在他脖子边轻轻滑了一下:“今天早上的事,如果有一个人爆出去,我一定弄死你,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现在,滚出锦盛。”


    沈安悚然一惊,咬着牙说:“爸让我来的,你敢撵我走?”


    沈书渠眸色一凝,“他让你来的?”


    沈正兴让他来的?是想试探他什么?


    他翅膀还在不在?是不是毫无锋芒了?


    沈正兴不会无缘无故做一件事,他让沈安来,就一定还有下一步棋。


    沈书渠松开手,抽出手帕慢条斯理擦了两下扔在沈安脸上,“叶缘,送副总出去换件衣服。”


    叶缘就在门口守着,飞快招呼沈安走。


    沈书渠揉了揉酸痛的额头,看了陆闻轻那部电影其他角色试戏的名单,眼神在宁迟那一行停留了一瞬。


    高烧的后遗症让他提不起精神,直到出海当天,林锦打电话来提醒他才记起邀约。


    林锦裹得像个粽子,忧心忡忡靠近他:“你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吧?”


    “你不怕顾向平把你推海里喂鲨鱼,那我不去了?”


    林锦想了想:“还是去吧,就是我有点担心陆闻轻会对你干点什么,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他哪里不对劲?”


    林锦觉得沈书渠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陆闻轻哪里都好,就是把他按斤称了卖了他可能都会觉得陆闻轻好厉害,做生意很牛呢。


    “算了算了,咱俩晚上住一起吧。”


    沈书渠:“没事,我带药了。”


    “谁跟谁住一起?”顾向平凑过来,在两人脸上梭巡了一会,指了指后面的陆闻轻吓唬他:“他听见了才会把你扔下去喂鲨鱼。”


    林锦一看到陆闻轻就怕,冷不丁看到熟人立马招手:“哎,阿东你也来了?”


    楚津东笑笑:“是啊,沈总,你也来了。”


    沈书渠微微颔首:“楚先生。”


    陆闻轻上下打量了一会沈书渠,看他还是那个西装革履配大衣的样子,比自己还讲究。


    “不冷?”


    沈书渠疏淡回应:“还好。”


    顾向平跟齐敬先上船,陈亦洲一边走一边批评:“冬天出海,真亏你想得出来。”


    “冬天怎么了,冬天有冬天的乐趣,你见过海上下雪的样子吗?我上次跟人去看画展,那个海上雪景你不知道多好看。”


    齐敬帮腔笑道:“就你?还能看明白画展?”


    “我陪人去不行?”顾向平争不过他们,叉着腰朝陆闻轻撒气:“喂,你们俩悄悄话说完没?还上不上船了?”


    他前后鼻音不分,上船说的像上床。


    陆闻轻抬起头,“你大白天上床?”


    众人一声哄笑,顾向平噎了噎,闭嘴了。


    这次出海除了认识的这几个还有几张生面孔,几个随行的男孩好奇地朝沈书渠打量,问齐敬怎么不介绍。齐敬说:“锦盛的沈总,你们自己去打招呼吧,让他给你们机会露露脸。”有个男孩是爱豆出身,当即朝沈书渠笑起来:“沈总你好,我是夏闽,你叫我小夏就行。”沈书渠被他的直率逗笑,微微颔首:“你好。”平洲冬天太阳不多,今天算是难得的好天气。


    海面上波光粼粼,沈书渠站在甲板上看了一会,听见有脚步声,回头看了眼发现是楚津东。


    “楚先生。”“你跟林锦一起叫我阿东好了,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进里面玩?”“看看海。”楚津东靠在栏杆上,今天也戴了副眼镜,跟沈书渠的很像。沈书渠不笑显得很难亲近,但弯眼就会很容易让人有一种被爱的错觉。楚津东心热了热,轻咳一声:“上次小鱼的事情还没谢谢你。”


    “小鱼?”


    楚津东稍作提醒:“碧林山庄。”


    沈书渠想起那小孩,当时说是“楚家”他没往这方面联想,没想到楚津东竟是楚家人。


    “举手之劳。”


    “听说废了你一件大衣,我大哥一直让我找机会谢谢你,改天你有时间吗?我请你吃个饭当道谢。”


    “有机会吧。”


    楚津东跟沈书渠一齐站在甲板上,风吹过扬起他的头发,将眼尾吹得发红,让他生出一种想把这个冰块焙热的冲动。他生于楚家,长得不错又事业有成,想要什么样的人都唾手可得,从来不屑于追人,但沈书渠给了他想要试一试的想法。


    “书渠。”楚津东侧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能这么叫你吗?”


    沈书渠还没回答,陡然听见一声雀跃的“沈总”,小夏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正朝他招手:“您来呀。”他长得娇柔漂亮,这么欢欢喜喜叫人有一种“大爷来玩呀”的感觉。


    小夏热情挽住他胳膊,一股香风扑鼻而来,“沈总,顾哥让我来叫你准备去钓鱼啦。”


    沈书渠抽开手,船副正在后舱给他们翻找工具准备海钓。


    顾向平上船之前让人不要准备食材,这几天就吃他们钓上来的东西,结果他连个杆子都不会甩。


    陈亦洲坐在一边看他跟鱼竿较劲,慢条斯理问陆闻轻:“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还是不太熟?”陈亦洲朝沈书渠背影抬了下下颌,若有所思道:“刚才就躲到甲板上去了,不想见你?”


    陆闻轻跟他话不投机,“陈主任,你调妇联了?”


    沈书渠私下就冷淡,在外人面前简直把他当瘟疫,生怕靠得太近让人察觉出婚姻关系。陆闻轻粉丝破亿,喜欢他脸的喜欢他演戏的喜欢他有钱有权的,也许有真心喜欢他这个人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一个抛去一切光环之外只单纯不喜欢陆闻轻这个人的,那这个人可能就是沈书渠。


    “陈亦洲,你当过替身吗?”


    陈主任逻辑缜密的脑子宕机了一下。


    游轮漂航,一群少爷们在研究鱼竿。


    沈书渠在边上翻了一下海图,离得最近的是贝壳底,还算好钓。


    顾向平弄明白怎么抛竿,放线没多久就开始咋呼上鱼了,收线一看空空如也,齐敬在一边笑他把海浪当咬钩。


    “沈总,你会吗?看起来好像很难?”离沈书渠最近的男人握着杆子走近,一边装鱼饵一边问。


    “嗯?会一点。”沈书渠放下海图,走过来看他抛竿,说:“你要放线到140米以上,太浅了钓不到,鱼饵要大一点才能钓到大鱼。”


    “这样?”


    沈书渠蹲下身,帮他挑了一个大的:“这个吧。”


    男人看着他纤细修长的指骨,又看了看温柔的侧脸,忍不住咽了下唾沫。


    顾向平一听“大的”立刻凑过来:“要哪种?这个好啊?那先给我。”


    “一边去。”男人推了他一把,笑道:“这是沈总给我挑的,你想要自己选去。”


    沈书渠随手之劳,无奈起身到一旁去,等钓线下放到150米了提醒他差不多了。


    不多时,沈书渠伸手摸了一下钓竿,“起竿吧,应该是有鱼上钩了。”


    陆闻轻静静看着他指导别人钓鱼,一颦一笑温柔疏淡,很容易给人一种“他是不是在偏爱我”的错觉。


    “沈书渠。”


    沈书渠回过头,发现陆闻轻脸色不怎么好看,微抿了下唇谨慎道:“有事吗?”


    “鱼竿好像坏了。”


    沈书渠走过去帮他检查,发现鱼线缠了一节,顾向平刚钓上来一条小鱼,又开始喊比赛,看谁的收获最多,输了的人今晚负责做饭。


    “沈书渠。”


    “嗯?”沈书渠抬起头,把调整好的鱼竿交给他:“怎么了?”


    “我会输吗?”


    沈书渠迟疑了一下,说:“不会。”


    陆闻轻单手按在栏杆上,慢条斯理道:“可是我不会钓鱼,怎么办?”


    齐敬在边上听见这句,见鬼似的歪头。


    沈书渠惊愕回头,但想到他不记得过去的事可能也忘了怎么钓鱼,不过不管他会不会,他是不会让陆闻轻输的。


    “你钓的能算我的吗?”


    “能。”沈书渠抛竿放线,把鱼竿放在他手上,然后把手放在离他手指三寸的位置,共执一根钓竿。陆闻轻低下头看近在咫尺的白皙后颈,漫不经心问他:“你刚才也是这样帮郑程的?”


    “什么?”


    “你刚才,也是这么握着他的手,帮他钓鱼的?”陆闻轻食指一点,落在他虎口上,“为什么装不认识我。”


    沈书渠手指一缩,“没有。”


    “哦,没有,只是不看我,不跟我说话,一个人躲到甲板上,怎么?你怕我把你扔海里?还是你很讨厌我?”


    陆闻轻左手按在栏杆上,右手和他一起握着钓竿,外人看来只是一起钓鱼但在沈书渠感觉上就像是被他揽在怀里。


    “不是。”


    “不是什么?你说完整我才能判断你是不是骗我。”陆闻轻手指缓慢上移,两指按在他的脉搏上,压住。


    “你心跳怎么这么快,真撒谎了?”


    沈书渠耳后发热,匆忙提醒:“上钩了。”


    船上的钓竿要手动收线,一百多米的角力过程非常漫长。


    沈书渠站在他怀里不敢乱动,只能装作认真盯着鱼竿。


    “沈书渠,我没力气了。”


    这句话说得连大气不喘,沈书渠有点怀疑但也没多问,握住他的手帮忙收线,不可避免地撞到身后温热的胸膛。


    陆闻轻语气很低,带着点儿叹:“什么鱼这么难钓啊。”


    一场鱼钓下来,陆闻轻钓了两条绿青鳕一条东星斑,齐敬钓了鲅鱼,顾向平喊了半天只钓上来两只寄居蟹。


    鱼桶摆在那里,陆闻轻轻而易举拿了第一。


    “不公平,你有帮手。”


    陆闻轻:“哪儿不公平?他帮我有什么问题?你说不让找帮手了?”


    顾向平看向这两口子,噎住了。


    下午在船舱里打牌,沈书渠没什么兴趣,准备回房间去把药吃了,半路遇上兴冲冲钓鱼的小夏。“我好像钓上来一条大的!沈总,你帮帮我,我拽不动了。”沈书渠没办法,只好走过去帮忙,不知道他到底钓了一个多大的,两人合力也愣是没拽动,最后直接连鱼竿都断了。


    “你钓鲨鱼了?”


    小夏挠头:“不、不知道啊。”


    “你把鱼竿收拾一下吧。”沈书渠准备要走,被小夏拽了一把,口袋里的药瓶顺势滑了出来。


    他再要去捡,已经顺着栏杆滚到海里了。


    “…”沈书渠青筋跳了跳。


    小夏看他脸色突变,感觉自己闯祸了,小声说:“您、您没事吧?这是什么药啊?”沈书渠简直想把他拎起来扔下去,咬牙忍了忍,说:“没事,你自己玩吧。”沈书渠站在船头吹了会风,觉得今天出门应该翻翻黄历。果不其然,到了晚上他就觉得确实应该翻黄历。他房间的玻璃不知道怎么坏了,一阵阵的寒风往里卷,完全没办法睡了。“怎么了?”陆闻轻路过,进来看了一眼,“玻璃怎么坏了?”“不知道,中午还是好的,我去问问齐先生方不方便换一间。”“没有空的了,把你东西拿上到我那儿住吧。”“不用了,我去跟林锦住就好。”


    陆闻轻回头看他,就那么静静的注视着一言不发,沈书渠莫名读懂了他眼里的意思。


    这里大部分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你跟我结婚,跟林锦睡觉,你觉得这合适吗?


    “林锦他……”沈书渠顿了顿,总不能说林锦看着软但其实是直男很安全,直不直也没办法从脸上看出来。


    “好吧。”


    房间还算宽敞,但只有一张床。


    他晚上势必要跟陆闻轻睡在一起,这跟把一只兔子窝里摆满干草有什么区别,考验他哪一根好吃吗?鬼使神差的,沈书渠掏出手机查了一下今天的黄历,硕大的四个红字诸事不宜大喇喇摆在手机上。陆闻轻瞥了一眼:“睡觉还要查黄历,是看头朝哪儿比较吉利吗?”


    “……”沈书渠脸猝然烧了一下,觉得黄历更准了。晚餐吃中午钓上来的鱼,厨师把佐餐酒一并送上来。陆闻轻尝了一口觉得不错,拿了一杯给沈书渠:“尝一尝?”


    沈书渠喝了一小口,果香和鲜花香味很淡的融合在一起,入口层次分明,但也没敢多喝。


    厨师上了一份海鲜粥在沈书渠面前,见他愣神,笑着替他解答:“陆老师安排的。”


    楚津东往陆闻轻看了眼,微微蹙眉。


    远处有很不明显的亮光,顾向平忽然想起件事儿来,“陆闻轻,我记得你去年拿大满贯的时候,有粉丝给你放了六万个烟花,什么感觉?”


    陆闻轻淡淡道:“没什么感觉。”


    沈书渠握勺子的手顿了顿,在心里为顾向平纠正,是九万只。


    颁奖礼内星光万丈,只向一人,颁奖礼外的烟花为他点亮半个平洲城。


    四十七个大楼顶层,十五艘油轮,一千三百个无人机。


    那年冬夜,平洲比世界多了两个小时的白昼。


    “沈总,你知道是谁放的吗?”顾向平实在好奇,撺掇着去问沈书渠。


    “不知道,大概是粉丝吧。”


    这种兴师动众的浪漫震到在场所有人,小夏捧着脸艳羡:“要是谁给我放这么多烟花我一定要嫁给他,陆老师,你感动吗?“


    陆闻轻:“不感动。”


    吃完饭他们还要继续玩,沈书渠对打牌没什么兴趣,拒绝了做顾向平福星的邀请。


    陈亦洲洁身自好不赌博,在甲板上看星星。


    海上星星很亮,映照着漆黑的海面像深渊之中的灯火,显得尤为珍贵。


    “陈主任。”


    陈亦洲回过头,给他分了一张椅子:“沈总,请坐。”


    两人都不说话,陈亦洲城府深得跟眼前海面一样,沈书渠先开了口:“听闻陈主任手段雷霆,为人很清廉。”


    “过奖了。”陈亦洲支着头,淡声说:“我们这行就像海一样,表面看着风平浪静其实底下暗潮汹涌,说不定还有盘根错节的珊瑚和暗礁,听说做生意也这样,沈总是么?”沈书渠说:“我生意小,还好。”


    陈亦洲笑笑:“谁敢说锦盛小,不过跟沈氏比确实算不上什么了,令尊德高望重,听说去年由郑家牵头合作了一个能源项目,准备年内启动,就是郑业锋的父亲。”


    “是么,我不太清楚沈氏的业务,我父亲做事缜密,应该是有过深思熟虑才会合作,也算是圆了我外公的遗愿。”


    陈亦洲沉吟了一会,说:“冒昧问问沈总,老爷子是?”


    “温怀瑾,他去世得早,您大概不认识。”


    陈亦洲确实不认识,但听过这个名字,“很厉害的实业家,听说当年帮了令尊不少,当年那一场婚礼真是空前绝后。”


    沈书渠看着海面,笑了笑:“是吗。”


    两人没聊太久,顾向平让人出来叫陈亦洲去查查是不是有人出老千,为什么他一直输。


    沈书渠回房间休息。


    陆闻轻还没回来,他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正好和陆闻轻撞了个对眼,呼吸顿时滞了一下。


    “洗完澡了?”


    “嗯,你要洗澡吗?”“不急,过来。”陆闻轻从柜子里找出吹风机,在手掌上试了下温度:“给你吹了再去,免得你又要发烧。”沈书渠很想说他没有那么娇弱,上次发烧是因为冷水泡久了,但总觉得他不会信,索性也没解释。“我自己来。”“问你点事儿。”陆闻轻按着他肩膀,一边给他吹头发一边说:“你跟陈亦洲聊什么聊这么久?”“没聊什么。”“他不是顾向平,如果你想利用他我劝你省点儿功夫,你遇到什么事了?需要陈亦洲这样的身份帮你解决。”我想让沈正兴死。沈书渠垂了下眼,笑笑:“没什么,只是聊聊钓……啊!”他腰上一紧,陡然被人拽起来迎上一双漆黑的眼。“做什么事之前告诉我。”沈书渠被他揽住腰带起来,几乎趴在他怀里,陆闻轻俯视的眼神充满审视,似乎要将他的看穿。“陆闻轻,你先、放开我。”陆闻轻神色一下子软下来,从冰冷的逼供变得饶有兴味,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林锦以前在他面前念过那句很糙的话:陆闻轻用冷冰冰眼神看人的时候像在看狗,但是一旦含着点儿情意又好像在用眼神#人。“把我的话重复一遍就放开你。”陆闻轻捏着沈书渠的手腕,拇指恰好压在他的手腕内侧,带来莫名的窒息感。沈书渠受不了这个眼神,推开他手臂躲出去:“你去洗澡吧,不早了,赶紧睡觉。”陆闻轻洗完澡一边系扣子一边往外走,头发上的水珠顺着胸膛的线条蜿蜒出一道水迹。沈书渠在他左胸口处的圆形瘢痕上流连了几秒,发现一条很细的被缝合过的旧疤。“看什么?”沈书渠摇摇头,忍住了想去摸一下的冲动,“你怎么受的伤?”


    “拍广告出了意外,有颗子弹差一点儿打中心脏,偏了几公分。”陆闻轻顺手拿过睡袍套上。


    “怎么?不信?”


    沈书渠摇摇头:“不是。”


    这枚伤口不是拍戏伤的,是因为他。


    “以后还是要注意一点,最好不要受伤。”沈书渠瞥见桌上一个半只掌心大的透明袋,里头装着一枚折叠好的红黄绿三色符纸。


    “这是平安符?”


    “嗯。”陆闻轻只瞥了一眼,眼底没多少在意,“你想要?给你了。”


    “我不要,这是给你保平安的,既然求了那还是带着吧,也许很灵验。”


    陆闻轻将平安符丢回桌上,笑了笑:“多大了还这么迷信。”


    他从来不信什么神佛,真要靠着这玩意来保,还需要医院警察干什么。


    活活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把这玩意塞给他,说是可以保平安。


    他不信这些也从来不去庙里,想要什么就去争,争不了就抢,真有心思总能弄到手,靠许愿有什么用。


    沈书渠脸上有着异乎寻常的固执,沉声说:“还是信吧,宁可信其有。”


    陆闻轻也没跟他争,笑着说:“要不要查查黄历。”


    “…说了是不小心点上去的。”


    深夜的海上有细微的海浪声。


    沈书渠侧身背对着陆闻轻,睁着眼看窗外漆黑的夜色。


    他的心跳逐渐调整成身后呼吸的频率。


    沐浴露的气味丝丝缕缕传来,被子里有他的温度,只要向后转身就可以碰到他。


    沈书渠很慢很轻地转过身,就着阴暗的光线用眼神眷恋而克制地描摹着陆闻轻的轮廓。


    他只看一会,一会就好了。


    诸事不宜的夜里,他逆势而行,偷一点回忆。


    沈书渠张了张口,无声地叫了叫他:“陆闻轻。”


    ……


    烈日当头,几乎要将人晒脱一层皮,但极致的暴晒之下反而滋生出一种冰冷的凉意。急速驶来的车如同猛兽,尖锐的刹车声撕裂耳膜,引擎盖撞击身体发出很沉闷的声音。


    沈书渠眼睁睁看着温若桥被撞出数十米,呆愣的看着她躺在地上,身体无法控制地抽动,口鼻中喷出鲜红的血。


    他手脚冰凉,连滚带爬到她身边,六神无主地抱起她的身体,“妈妈,妈妈……”“宝宝……”温若桥艰难地抬起手,摸上他的脸:“不要哭,宝宝不要哭,妈妈不痛的…….沈书渠拼命摇头,眼泪断了线一样掉下来:“妈妈你别说话,别说话……我救你,我回去找人救你。”他刚从那个牢笼里逃生,又只能回去求救。


    “不、不要回去……”温若桥勉强地笑了一下,手指不断神经质地打颤,“你听、听妈妈说……去找外公……去找……”“我不去,我不去,妈妈你别死,妈妈!”沈书渠用力抓着她的手腕,却阻止不了她软下去的身体。“我不跑了,妈妈……我不跑了……你醒醒……”


    风声渐停,沈书渠静静看着白幡挂满,温怀瑾冰冷的双眼从黑白照片中直勾勾凝视他。


    “要是没有你就好了。”“若若没有生过你就好了。”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不断穿梭的吊唁身影满含肃穆,沈书渠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沈书渠回过头,看到一张肆意倦懒满含笑意的脸。


    “干什么呢?”


    沈书渠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话来。


    “小哑巴。”


    男人用手揉揉他脑袋,笑吟吟道:“哥哥带你私奔去,笑一笑,没有人可以再欺负你,不要怕。”沈书渠想叫他别走,可是嗓子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声也没有叫出来,眼睁睁看着男人越走越远。


    “砰”一声,他胸口炸开一片血花。


    沈书渠满手鲜血,几乎堵不住那个泉眼儿。


    “只要你犯错她就会受罚,是你害死了她,如果你不蛊惑她逃走就不会死,是你。”


    妈妈、外公、陆闻轻……好像每次他想要往前走一步,想去挣脱那个枷锁就会有人因此而受害,就有人永远离开他。


    沈书渠挣扎着往后退,接着一脚踩空陡然落入深渊,猛地挣扎然后落进一个怀抱里。


    “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陆闻轻被他惊醒,下意识把人捞进怀里:“怎么了?做噩梦了?”


    沈书渠半梦半醒,颤抖着抱紧眼前的浮木,闷着头一个劲发抖。


    陆闻轻脖子上传来湿漉漉的热意。


    他这是……哭了?


    “别怕,没事了。”陆闻轻轻轻拍着他的背,低声安抚:“我在呢,睡吧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