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颜拿出火折子，重新把灯点上。


    房间里重新亮起来。


    闻颜把剑插回剑鞘，一回头，就看见应知林风尘仆仆的。


    平时整齐的衣裳和发髻此时都有些散乱。


    “你今天去哪儿了？现在才回来，晚食吃了吗？”闻颜没话找话，生怕气氛尴尬。


    应知林没有回答，而是在自己的嘴唇上用力地咬了一下。


    血珠顿时渗了出来。


    闻颜：“……你在干什么？”


    应知林不答，突然握住她的手，拉着她的拇指，蹭去他唇上的鲜血。


    闻颜双眼圆瞪，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做什么。


    他就从怀中掏出两张纸，将她带血的手指在上面按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闻颜大力抽回自己的手。


    应知林不语，而是拿出另一张纸，递到闻颜面前：“你想要的。”


    闻颜接过纸，展开一看。


    “和离书”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竟是他们新婚之夜签下的和离书。


    和离书的后面，盖着县衙的官印。


    说明这份契书过了官衙，已经生效了。


    “你这么轻易就签和离书了？”闻颜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与应知林就这样和离了？


    明明是她想要的，却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和开心。


    她问他：“你下午出去，就是为了这个？”


    应知林没有否认，“下午你和七哥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我不想偷听的，可我忍不住。


    我太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要我。


    既然你害怕正常的夫妻关系，那我就亲手斩断它。”


    闻颜张了张嘴，也就是说，他听见自己说喜欢他了。


    完蛋，好尴尬！


    “柳闻颜，现在的你，自由了。”应知林笑着摸摸她的头。


    “呵呵，谢谢你啊。”闻颜心里涌起一股，无法言说的，滚烫的情绪。


    “既然我们已经和离，那我也会尽快搬走的。


    制墨和颜料作坊我要带走，羊毛纺线的作坊就留在村里，以后我也会让‘天衣布庄’多给一些订单到村里……


    这幢房子归你。


    五婆婆和外婆年纪大了，可能会接受不了，可以先不告诉她们。


    就说我回京城做生意去了，如果需要，逢年过节我会回来看看她们。


    还有我的几个侄子，能让他们继续留在族学里念书吗？


    还有……


    你刚入官场，需要帮忙的时候，你只管告诉我，我尽我所能帮你的。


    对了，还有银子。


    你应酬走动花费不小，我给你一万两行吗？”闻颜语无伦次地分割财产。


    “你别说了。”应知林按住她的肩膀，轻轻摇晃，“你冷静一点。”


    闻颜抬头看着他。


    奇怪，视线怎会如此模糊。


    “我很冷静的。我们都和离了，这些自然是要分清楚的。”闻颜故作轻松地笑，视线忽然又清晰起来。


    “别笑了，你在流泪。”


    “流泪？怎么会呢？”闻颜抬手抹了一把脸，手心湿濡。


    原来，刚才视线模糊，是因为眼含泪水。


    她故作轻松地道，“我这是高兴的。”


    应知林一把抱住她，力气大到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对，你没有难过，你是高兴。


    你现在是自由的，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困住你，摆布你。”


    闻颜犹豫了一下，挣脱开他。


    转身走到床边，从床下拉出一口大箱子：“这里面都是我这一年收集的宝贝。


    你挑一半用得着的，以后在仕途上人情往来用得着。”


    应知林却把箱子重新盖上：“我愿意跟你和离，却没说过要离开你。”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闻颜猛地抬头看着他。


    她心头突突直跳，大感不妙。


    他拿出闻颜刚才按过手印的纸：“我喜欢你，我要一直跟你在一起。”


    闻颜接过纸，一目十行看完上面的内容，吓得把纸扔了出去：“应知林，这是什么玩意儿！”


    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连在一起却看不懂了。这是卖身契的意思吗？


    应知林把纸捡回来塞她手里：“你想要自由，我给你自由。我心悦于你，它就是一根绳子，永远把我拴在你身边。”


    闻颜的手颤了一下：“你疯了！男宠契约，这相当于卖身契！你是要走仕途的，怎么能有这种东西存在。”


    看看上面的内容：


    应知林承诺，今生无论任何原因，都不会和柳闻颜解除男宠契约。


    应知林必须完全服从于柳闻颜，不能忤逆她、背叛她。


    若是应知林违誓，此契约将自动转为奴仆死契。


    整个契约，倒是约束应知林的。


    闻颜成为完完全全的掌控方。


    应知林被骂，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同她嬉皮笑脸：“所以，你在担心我吗！”


    闻颜手痒，在他脸上抽了一下：“我很认真在跟你说话。”


    “我知道啊，我也是很认真签的这份契书。我真的心悦你，我离不开你。


    你不想被旁的事物束缚，那你就束缚我。


    把我变成你的。


    只要有了这份契书，我就永远不能忤逆你，欺负你。


    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叫我喝汤我绝不吃鸡。”


    闻颜烦死了，搓了搓脸，“应知林，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商女。


    你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你现在对我一往情深，只是因为你从小长在这座小山村。


    你所识所知的女子，只是村里的姑娘。


    在京城，有无数跟你志趣相投的女子。


    有的会吟诗作赋，谈古论经。


    有的会吃喝玩乐，遨游天地间。


    也有的，会持家守业，成为你坚不可摧的后盾。


    只要你一句话，就会有无数优秀的姑娘喜欢你。


    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我一定帮你物色到最优秀的姑娘给你。”


    应知林往前一步，朝闻颜逼近：“只要是我喜欢的，你就一定会弄来送给我？”


    他高大颀长，闻颜娇小玲珑。


    她被罩在他的阴影里，节节后退。


    闻颜用力点头：“是，我说到做到。”


    “我不信。”


    “我发誓。我就算散尽家财，也会让你娶到称心如意的妻子。”闻颜说着就竖起三根手指。


    应知林把她的手指按回去，整个握住她的拳头：“我心悦你，我要做你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