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时，眼前是一片苍茫的白色。


    这倒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情况，往常副本结束时，他应该会被直接传送回影都。


    这次副本的试炼点很快到账，通过这个副本，他也成功晋升到了A级。不过试炼点和等级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只是一个数据而已，周青文随意扫了一眼，然后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别处。


    比如他的手臂上。


    原本骨折的手臂现在已经恢复如初，皮肤光滑而平整，没有半点受过伤的迹象。不仅如此，他身上其他的小磕绊也已消失，整个人的状态恢复到了巅峰，接连奔波的疲惫也都一扫而空。


    这就更不寻常了，影都可从来没有完成副本免费治疗这样的福利。


    等了半天，这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周青文试探性地前进几步，但四周的景色没有任何变化。


    这是要做什么？


    周青文停下了脚步。


    他索性停留在原地，冲着天空喊了一声。


    “喂——”


    像是被这一嗓子触发了什么，系统竟然真的有了反应。


    “结算完成。”


    与此同时一块半透明的面板出现在周青文面前，那上面是本场副本的最终结果。


    周青文以将近200的分数占据排行榜第一，向山紧随其后，以10分的成绩排在了第二。


    而在他之后，再没有任何人的名字。


    这个榜单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周青文有些诧异地挑眉，但他很快就在面板角落里发现了原因。


    【榜单只计算存活玩家成绩】


    也就是说除了他俩，其他进入副本的玩家都死了。


    其他人他倒是能理解，不过江庆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记得几个小时前他才见过这人。


    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没想到系统真的给了他解答。一段视频展现在周青文的面前，那正是江庆死亡前的最后一段画面。


    而在这段画面中，周青文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萧离。


    那会儿应该是脱离副本前的最后几分钟，他甚至能从画面的背景中看到自己和另外两方对峙的场景。萧离在他的掩护下成功脱离了战场，但他没有走远，而是就近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着。


    直到他发现了跟在警察队伍中的江庆。


    看得出来，警察在被他们甩掉好几次的情况下仍然能发现他们的踪迹，或许是他们能力强悍，但这其中江庆也绝对脱不了干系。他显然给警方提供了不少线索，画面中的他正处于重重警员的保护之中，萧离也不傻，一眼就锁定了人群中的江庆。


    这也的确是只记仇的狐狸，从那一刻起他的眼神就没有从江庆身上下来过。最后关头，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周青文的身上，他趁这个机会直接突到了江庆的面前，最终也成功得手。


    可能是时限将至，身边还有一片人保护，江庆的神经有些放松，这也导致他没能对萧离的突袭作出及时的应对。萧离的时间卡得很好，方一得手系统就发出了时间结束的通知，其他人根本来不及攻击他，他们就已经被传送出了副本。


    这人还真是小心眼。


    周青文啧啧两声，但也没有再在这件事上纠结。


    看完整场的复盘，面板自动消失，笼罩在身周的雾气也渐渐消散，最终露出了这个地方本来的模样。这里树木繁茂，景色宜人，路的尽头有一颗参天大树，树下则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石桌前静静地凝视着他。


    排除其他的因素，这里还真像是诗人笔下的世外桃源。


    但因为某些特别的存在，这里又透出了几分不寻常的气息。


    “触发条件成立，场景开启。”


    “身份确认，编号A11111玩家周青文。”


    “场景加载完成，人员加载完成。”


    “玩家周青文，欢迎来到‘终点’。”


    终点。


    周青文远远望了一眼道路尽头。


    他默了两秒，随后坚定地转开了头。


    被人以灼热的目光注视着，周青文却全当看不见，他无视了不远处盯着他的老人，转身径直向反方向走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这种行为是徒劳的。


    因为无论他怎么走，最后都会回到一开始的位置。


    “孩子，怎么不过来呢？”


    不远处的老人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不解，如果仔细分辨的话，还能听出他语气中隐隐包含着的期待。


    毕竟，他这里可是很久都没有来过人了。


    周青文还是没过去，只是隔着一段距离遥遥地喊话：“我刚才听到系统说，这里是‘终点’。”


    老人点了点头，“没错。”


    他冲着周青文招手，想让对方到他面前的石桌前坐下，可周青文的下一句话却让他的手直接僵在了半空。


    “可是我还没玩够呢。”


    ……玩？


    老人的嘴角抽了抽。


    虽然这些参与者们都被称之为“玩家”，但真正将这一切当做游戏的，他面前这人还是第一个。


    几次尝试无果，周青文最终还是放弃了想要靠自己离开这里的想法，目前也就只有一个去处了，他轻啧一声，还是来到了老人的身前。


    “老人家，你行行好，给我送回去呗。”


    他笑嘻嘻地凑过去打商量，但老人只是略微抬了下眼皮，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怪异。


    “孩子，你很特别。”沉默两秒后，老人终是开了口，“不过，进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再返回影都，这是规矩。”


    “别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周青文不依不饶地继续纠缠。


    但老人根本不吃他这套。


    “人是活的？孩子你应该知道的吧，咱们这里哪里来的活人？”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


    “所以，你也不是活的吗？”


    周青文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老人吹着胡子瞪他一眼，表情看起来还有几分鲜活，“我怎么可能……算了，你要这么理解也行。”


    他这没出口的半句话成功吸引了周青文的注意力。


    但老人自知失言，无论周青文之后怎么追问都不再回答这相关的问题。周青文也没继续轴，而是将话题引向了另一个方向：“这些不能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记得刚刚系统说“触发条件成立”，所以，他触发了什么条件？


    这个问题老人就可以回答了。


    “很简单，你发现了这个空间的真相。”


    也因此，他们绝不可能再回到影都，因为一旦他们回去，这个秘密就会被迅速传开。


    周青文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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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就是说，他之前得到的消息大概率都是真的。


    “那……”


    “不说那些了，孩子，来做出你的选择吧。”


    不给周青文再次提问的机会，老人主动开启了接下来的流程，他的手臂轻轻一挥，四周的雾气便渐渐弥散开来。


    “按照规定，能够存活到发现真相便算是通过了我们的考验，你证明了自己的价值，因此，我可以让你拥有第二次生命。”


    周青文支着下巴坐在桌前，“哦？你能让我复活？”


    老人有些尴尬地清咳一声。


    “这倒是不能，不过，我可以给你另外两个选择。”


    许是进入了重要关头，老人坐正身体，目光定定地落在周青文的身上。


    “第一个选择，我可以让你投胎到原来的世界中去。”


    “我不能让你复活，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重新出现必定会导致世界错乱，我不可能让你去破坏那个世界固有的运行规律。”


    “所以，如果你在原来的世界里还有未了的心愿或者未完的羁绊，我只能通过投胎的方式将你送回去。但这样一来你会失去所有的记忆，能不能完成心愿只能看自己的造化。”


    这个选项对于周青文来说没有任何吸引力，他向来孑然一身，根本不存在上述的那种情况。


    因此他直接排除了第一个选项。


    “那第二个选择呢？”


    他兴致缺缺地问。


    “第二个选择，保留灵魂重塑肉身，然后将你随机送到其他世界中去。”


    “哦？”周青文打起了精神，但随即又提出质疑：“可你刚刚说一个已死之人重新出现会引发错乱，那凭空出现一个人，难道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吗？”


    “这就是我要提醒你的地方了。”


    老人的语气变得慎重了起来。


    “虽说是随机送到其他世界，但你将要去往的世界一定不会是什么和平的地方。存在固有规律的世界是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外来者的，所以你们能去到的只能是那些还没有形成规律，或者规律已经遭到了破坏的世界。”


    “而那样的世界，危险程度必然不低。”


    这样的描述让周青文眼前一亮。


    听起来，那会是一个相当精彩的地方。


    看他跃跃欲试的样子，老人自然判断出了他的选择，但作为前辈，他还是得给这些孩子打好预防针：“所以，你选后者？孩子我必须提醒你，这个选择的不确定性很大，我们没法控制你的落点，你到达的世界可能正在经历战争，可能正被病毒入侵，也可能充满了其他各种天灾人祸……即便这样，你也确定要去吗？”


    周青文果断点头。


    反正影都已经回不去了，他当然得给自己找点别的乐子。


    “那么，我尊重你的选择。”


    既然他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作为引导人的老人便只能尊重。周青文看到他的手心散发出点点光芒，随后这光芒直冲他而来，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


    身体蓦地一轻，坠落的感觉让他不由想起了刚进入新手关时的场景。


    那时他也像现在一样，视野中没有任何场景，他在失重感中不断下坠，以此迎接即将到来的崭新生活。


    这是终点，也是起点。


    是在一个世界中的死亡，亦是在另一个世界中的新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