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介如游

作品:《狂客逐花

    时至戌,天禄城外。


    白鹿与灵麂将几人送往门前,原地对视了一会,想起承诺过的山君之瞳一事,还需几位多费心,虽无望令二者作声,表述言喻之情,当它们提起步伐走上前来,却表现的十分稳健,将桃花枝与柚子叶一同置于地面,上前对几人低头行礼,纷纷作以道谢,既是告别,接着又叼起,最后衔枝而去。


    各朝两边分别奔去,楼少渊专注的左看右看,直到最后一丝白影悄无声息地埋没在深处,这才回过神,反倒顾念起它们此行不是太容易被发现了?等到疑问冒上心头,稍稍不解:“它们这样岂不是更容易被发现?这白毛模样的,在夜里也是好认极了!要是被捉住,那还了得?”


    风起月升空,兰桡累了,就找了一块镇石坐下,将抚遗从身后拔出,手持地面,说:“多虑了,它们可聪明着呢,哪能这么轻易被你这种凡夫俗子识破,飘迹其间只显化花瓣落地,难现真容,这灵麂鹿的真身自然是肉眼也识不清的,除非它们落入旁人设置的陷阱,不然谁也看不见它们衔花绕城的模样。”


    难怪哎!果真不一般。这就要离开了,我是有点不舍呀,还没告诉我们进门的办法呢?封城那么多年,我看宵禁早就作废了,再也无需用什么路引做揭示吧?我可没这个啊!没人管,要不我们翻墙进去吧?”眼下确实封城了,叫喊半天不见人来,貌似喧嚣就只存在于里面,料想今晚,估计得吃闭门羹了,楼少渊更想使劲看出一点门缝,哪怕是一点也好,密得一点也不透风,见没戏了,也找个石头坐着。


    兰桡起身,将抚遗剑从地面拾起,早一步奔过去大肆拍门:“好大的口气,你翻一个试试?这么高的城墙,真以为这是别人家宅院呢?再不济,也得先敲个门吧?”


    楼少渊也起身叉腰反笑,直接道:“门?就你这小身板,你看这门敲得动吗?敲醒缝中的蚂蚁还差不多。”


    地上散落着几株花枝,锦玉这才注意,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杏花”绕指来回转,摩挲片刻抬头:“街边那位公子,各位是否还有记忆?看见他后车所覆盖之物,也是一车杏花,看这花枝非淡亦非浓,定是他落下了,不过好生奇怪。”


    独翊也接过来嗅了嗅,这掺杂在其中的花香并不是出自杏花,大惊:“我总觉得这枝特别像桃花?!难道?!灵麂是拿错了?!真不妙!它误将杏花作桃花了!”


    楼少渊低头纳闷,望向黑暗:“那怎么办?有何讲究吗?情况再怎么紧急,这下也追不上它们了吧?”


    独翊也不知情了,先将花收拢于袖口:“先收着吧,找到山君瞳后,再还给它们。”


    “哎!早说有这等事,这一遭走的可真不容易,那闺男事先也不提前说道,省的自讨没趣,这人生地不熟的,这下好了,害我们白走一道!”


    楼少渊张开双手,站在城外叫天喊地,隐约听见了城内花炮声传来,隔墙旁听,里头定是热闹的很,城外冷又黑,若是他独自前来被关门外,倒也可以和孤魂野鬼作伴,自我陶醉一会,眼下人太多,保不齐是找个落脚点了。


    “客从何处来?”


    众人吃惊,连锦玉都没察觉到这人从身后经过,更别说独翊了,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再也不给别人疑问的机会,他就先自提名讳:“在下介如游。”


    音容笑貌皆是真,此人为自己做了身素布袍,外头盖着一身月白的风帽,着实冷不到了,他直立的就像个木头桩子,若不是那只“蒙面盗贼”在他身上奔来跳去,他站很久,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介如游给它做了一件单衣和露耳小帽,奔跑时更像一位侠士了,快速跑到他肩上做乞讨状,依依向外方讨好,尾上环纹相间,悠悠摇晃着好生滑稽,这张脸生得相当童颜,语调较为中性,凡人之身也不作假。


    三人料到,于是放下戒备。


    今夜走投无路,兰桡也别无选择了,便前去问他:“四方来客皆有,你懂得怎么进吗?”


    介如游靠近,笑眯眯的问:“进什么?”


    兰桡实话实说:“天禄城。”


    介如游突然垂下头,叹了口气,又打起精神来:“要进去?那怎么行?我都进不去了,你们要是能进去,记得第一时间捎上我。”


    楼少渊上前追问道:“就是想问问你,有什么能进去的办法?”


    “缺钱咯!我的浣子要饿死了,我被人赶出来了。”


    言罢,那“蒙面盗贼”忽然使尽浑身解数,跳下身前悠悠转了两圈,更像故意醉酒,直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假意装死,这么熟练的做派,更不像第一次了,直到独翊觉得奇妙,立刻蹲下身,投了两枚铜钱在它手上,撞击声落入手中,像是察觉到了一样,尾巴扬了扬,起身看了一眼,数额没达标,又躺下了。


    好吧,再装死一会。


    ……奇怪?主人今天怎么不哭了?!!


    邵为雪不想浪费时间,立马问:“多少钱?”


    介如游抬眼思考了一会,手下却隔着布料摸了摸袖中的盘缠剩的如何了?真相就是一分一毫也没有,但还是要假意不懂人情般,努了努嘴:“不多不多,想给多少给多少,要是这件事真成了,我就是通关文牒!”


    一顿操作下,邵为雪摸出一包铜钱,毫不犹豫的丢给了他,介如游见她如此爽快,扬起双手稳稳接住,也不磨蹭了,一手向下捞起那只“蒙面盗贼”,将它夹在胳膊下赶往城门口,拍门大喊道:“我是介如游啊!是来还钱的!要钱的把门开开!路过我这个店可没你们这个村了!”


    敲了半晌,终于有人来开门了,那人看见他。慢慢睁开大眼,终于看清眼前的人,嘴张了张,按下了骂声,想必早就和介如游相识的不清不楚的,忽而又感到奇怪:“你好大胆呀!一晚上就赚回来了?又是抢劫去了?老天待你还挺重视的,没让人给追杀回来,要是连累了债主,有你好果子吃的。”


    那人侧头看到几位素不相识的,又道:“哇!这么多人?都是哪来的?你到底骗了人家多少钱?”


    介如游却不当回事,正津津有味的偷摸着看,听到他问,将铜钱揣在“蒙面盗贼”的怀中,“盗贼”也很识趣,闭着眼也小心翼翼的抱住,呼呼大睡起来,介如游一手抱“盗贼”,立即伸出右手,庄重的对着几人介绍道:“这位是我的老板!”


    一阵狂风窜进了门内,那人如同隔风墙一般,将风都挡在自己身前,这下浑身上下打着哆嗦,招招手说:“哎呀不说了,请进吧,哪能不让人进呀,外头不宜久留,就是有点怕怕。”


    介如游大肆挥舞着“蒙面盗贼”的尾巴,一摇一摆的样子极为可爱,高兴说:“哎呦!可以进啦!快进来!”


    几人终于进入天禄城,想必封城也挡不住这盛况,来回人头攒动,拥挤一阵后又宽阔了,远望过去,实在看不清尽头,介如游早就抱着“蒙面盗贼”不知去向,楼前有人登台唱戏,不是来人请的,更像是民间组织起来的草台班子,咦咦哇哇的唱腔有板有眼,对面又是瑶台酒楼,勾栏外啼声愁愁,放眼此间,俗相不绝。


    忽然,独翊倒是看到什么熟悉事物?原来就是那场草台班子戏,激动得不行,原地打转一圈,拉着楼少渊连连跺脚,颇为激动:“楼兄,我们去听戏吧?!”


    “这有什么好玩的,叽叽喳喳的又听不懂,太晚了,当务之急先找客栈,以后有的你看。”


    楼少渊驳回了。


    独翊最爱听戏,听人间戏,这做派,就像是天上的神仙入了凡间,戏罢才散,听的也入神,稍不尽兴就兴致全无,这毛病从楼少渊来时,就改掉一半了。


    所以独淮客一开始是杜绝的,另外两人,也就是席湘筠和芦荻秋,觉得独淮客作为妖,怎么也爱民间笼统一说?弟弟喜欢什么便让他多去尝试,不要阻绝,这样他对任何事都充满热情,对外放松管制,便派生无邪之道,独抒己见之风,当然,这也是个极端,一说自省其身就罢,二者若是跟个脱缰的野马那般,自当劣性不改,朽木难成器,更无可奈何。


    奉劝多年后,独淮客也渐渐放宽心,从善如流,但愿他能做个潇洒公子游荡世间,心无所忧。后来一想,潇洒归潇洒,惹风尘不能做,走的太高也不行,太低又低声下气,京城独府之主最为恰当。


    好在楼少渊对听戏无感,拉着他去到对面这处酒楼,几人挑了几道好菜好茶,为了能让独翊如愿,挑了个顺眼的窗外看了一会底下戏,见酒楼中也有客宿,那就免了再寻,没成想靠窗的房间早已满客,想必这番只能看后景了。


    与此同时。


    回到府中的谷莫渠四处打量,瞻前顾后,门前的罗汉松前插了正待燃烧的三炷香,还剩半截,心中却没好气,好在奔波了一路,回了趟家,怎会无人接见?好说歹说,惊喜也是要有的吧?听说是全府下人都去捣鼓庙会去了,早去了一刻钟,没空理他,于是步入庭院,百无聊赖道:“我才没回来多久?怎么连门也不开了?如此封闭的情况下,谁能知道里面有庙会?”


    阿童在厨房搜罗了一堆零嘴水果,端着走来:“阿童也不晓啊……吃点吧少爷。”


    他将果盘放置在摇椅的右侧,谷莫渠揽了揽袖子,等他坐上摇椅,欲要摘葡萄,触之可及的指尖又顿了顿,笑着宣布道:“今日幸事,是遇到了我的东阳女,阿童!快帮我查查!她是东阳哪里的姑娘??!我要即日提亲!不不不!是明日!这些杏花你得好生照顾,后日我就要抱得美人归!”


    阿童见他胡乱言语,到底说不清是何时了!于是替他压下大话,小心试探道:“可是公子,还剩一天!这杏花可是用于明晚那场阴阳戏上的,想必刚才卸车,戏台周边早已命人插满了杏花,已经没有剩余可用的了,我想他们此行是从东阳而出,也不一定要来天禄城呀?况且那么短时间内……定是不回东阳的。”


    “什么?!你不是说他们此行也是奔着天禄城来的吗?怎么又出尔反尔了?”


    谷莫渠猛然嚎哭一阵后,又起头顿悟:“不行!绝不能让美人落入别人手中,我若是娶了她,岂不是可以和那个京城的什么独慎之打好关系!美人和人脉,自然是一举两得哈!我看谁敢不答应?不过他们要杏花做什么?我家美人都看不上的东西,其他东西也能看上眼?”


    阿童好似在哪打听到了消息,也不打算隐瞒了,轻咳了一声回应:“换句话说,根本是为了引那灵麂啊……”


    灵麂?


    谷莫渠疑惑了,摸了摸下巴后,才记起什么一样,险些倒下去,双腿也争相开始颤抖,连带着摇椅来回晃动:“什么灵麂啊?是那黄麂吧?他们经常吃的那个?我离开这么久了,还以为这些嗜好早就消亡了,怎么还时兴虎口夺食?就算如此,当初被那些老虎吓个半死,也是应得的了!还不长记性!”


    阿童赔着笑脸,道:“是呀少爷!不过这也只是个传说罢了,据说这灵麂与白鹿衔花绕城一圈,传闻中衔的就是这杏花!它通体全白,如同山间神灵!不过灵麂是后来加上的,又被称之为“白麂”,说是这东西机灵,却又蠢笨,黄麂也很容易被捕杀,灵麂便不同啦!它是看不到的。”


    谷莫渠自然是万分不信,毕竟传说这种东西各执一词,是非真假有待考证,猜疑道:“当真是杏花?什么叫机灵又蠢笨?这你也信?”


    阿童告知实情:“其实每年庙会时,都会运来不同的花吸引灵麂,但是无一例外没有成功,只是这次轮到了杏花,灵麂鹿乃是人为供奉,自然是见过才要信奉的了,少爷要是不触碰,应当敬而远之。呃,反正这一趟收拢的花多,没准能引来真的呢??!”


    谷莫渠开始胡思乱想了起来,如此顾彼忌此别人,想着东阳美人身上也挂着剑,要是位习武女子,定是无人能近她身的,可是山中真有猛虎出没,要是真遇上了,也不知能否脱身:“唉!你说东阳美人会不会有危险?一路来我还是没有见到过她的身影,如果不经过大路,去的也就是山中?!那山中有多少豺狼虎豹啊!会不会她们已经……父亲?!”


    谷老爷咳嗽了两声,沿着庭院的小路走来,看他面色黯淡,低眼浑浊,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是嘱咐道:“杏花引麂一事,切莫伸张。”


    谷莫渠皱眉不笑,瞬间站起身,实在听不下去了:“难道您也信这些东西?”


    谷老爷仰面朝天,不停地梦呓道:“它的肉与一般黄麂的肉相同,可药效不同,沾灵气而生,食之可延寿!若在有生之年能够遇见,或是食上一块,让我死也是瞑目了。”


    谷莫渠连忙站起身,哀求道:“爹!您别再这样了,残害生灵也并非是能救人命的!”


    谷老爷面带责备,嗤笑着说道:“你这孩子懂什么?周边那只猛虎你还记得吗?我们这么多年避免外出,是夺了人家眼珠子,指不定还虎视眈眈的盯着呢?若是我终时能等到,那可真是……死而无憾了。”


    闻言,谷莫渠一阵嗔笑:“可您又在家中供人佛像,又一遍图害生灵!您难道不觉得难为情吗!”


    对于这个儿子,谷老爷恨其愚钝,也时常反思为什么这个儿子,如今回乡,还是那般做什么都不求上道?!反复叮咛过后,再次强调:“怎么和你说呢?你就等着吧!而且我要告诉你,你虽从不吃麂肉,但你不能将引麂一事告诉旁人,知道吗?”


    “我……”


    他暗哑的噤了声,这下连谷莫渠也无话可说了,当年因夺取虎眼一事,被迫离开天禄城多年,早已有人算到那赤虎被点了灵智,是为总有一日在城内大开杀戒,却不料这么多年也没逐个击破,反倒城内贪食野物之事日甚一日。


    好……


    几人在此处酒楼睡下。


    夜半,白鹿在奔跑的途中,那道步子逐渐慢了下来,像是心有灵通,耳朵也如同眼皮子般跳一样,扇了扇来回,当晚预感不妙,原来是那灵麂衔错了花,嗅觉一度被撞乱了,乱得晕头转向,径直往接近戏台的那处跑了,所到之处与杏花所发出的香味,连同距离也极为接近,使得灵麂忘记了方向,误打误撞的遭人陷阱,最终关头,沉寂多年的陷阱也捕到了猎物。


    月色亮起,这只灵麂便被抓住了。


    今朝涉世人间。


    次日一早,酒楼之下欢呼不绝。


    “原版的在我手上,我不卖!这一叠是我手抄的!只要三百三十三文!”


    “这原版手抄不卖就算了,怎么复刻的也要那么多钱?你是给皇家写过史书吗?值这钱?”


    “就算是凑个吉利数,也太贵了!”


    “你懂啥?!复刻还不是一样手抄吗?正是因为是手抄才贵!买一本吧,就当给我充功德了。”


    酒楼的布局在于一楼,中心的大台阶上摆着一张书案,想必若有人来此弹唱卖艺,将这书案挪一挪,就咿呀的卖唱起来了,旁人也不会觉得无趣了。


    今日上面之人正是介如游,他捏着一本《一介书生》,一本正经的宣读其中楔子:“真君本是天上神,只因妄言贬下尘!脱仙骨,招瑞鹤,游行散仙不败北,混入人间佼佼者,凡人骨,忘仙鹤!”


    独翊快速奔下楼,不过一瞬上到近前,此行将转头的介如游更是吓了一跳,小心试问:“阁下所述的,是哪位真君??”


    今早,介如游的身边少了那只活蹦乱跳的“蒙面盗贼”,像是沾染它习性一般,尤为礼貌道:“哎呀,二公子!是你呀?!吓死我了!”


    独翊还未回神,困惑道:“是你?今日怎么有空当说书先生了?倒是好生奇怪呀?想来我从未告知过你,我有过几位兄亲姊妹?你怎么会知晓我在家中排行第二?是如何猜到的?”


    介如游十分谄媚的将本子递上去,笑道:“我也不懂,就是觉得你天生就是要当老二的人。”


    这个理由也是他瞎扯的,独翊无奈接过:“我倒是爱看这些,是你写的吗?”


    介如游咂了咂嘴:“有感而发。”


    独翊点点头,随手翻了几页:“你卖的确实很贵,而且字迹难辨,要是真有人能看懂,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介如游的动作停了下来,慢慢的靠近他:“你当真看不懂吗?”


    他将那本书塞在他怀里。


    独翊接下那本书,转头坐在一旁又看了一会,像是被彻底迷住了,配着书中插图看了好一阵,最后躲在了书案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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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案上盖着一块布,桌子下也能躲一个人,缝隙中夹杂着一束光芒,他将整个身子都缩了进去,只剩下一双鞋子,过了一会,书案之下传来一声呢喃:“我觉得……好奇怪,居然看懂了一点。”


    介如游双手抱臂,一边叹气:“嗯,不错,有觉悟但不多。”


    “我猜那位真君,来这人间走了一趟,他说自己的身份不好被人知晓,就将那一对玄鹤与白鹤留在了观中,可是这玄鹤化形后,才发现自己身边的这只白鹤早已不见了踪影。后面这位真君也得知,一路来都在分散找寻,可是迟迟下落不明。”


    “你还是聪明的嘛。”介如游意味深长的盯紧他的脸,像是能穿透他的百年历程一样,短暂的收回视线后,提了一嘴:“你过得不错,你的另一半要来找你了。”


    话音刚落,独翊百思不得其解的反指自己,还从未想过有日能娶姑娘家为妻,微微迟疑:“我?可我并无意向娶妻。”


    介如游嘴角抽搐,哪能是这个道理?无语道:“我何曾说过是你未来的妻子了?总之不能透露太多,你自行悟会吧。”


    独翊恢复神色,想着这人能将任何学派都能沾一点,也当真是饿不死了,可是神棍说的话哪能真信?转而又问:“你还会算命呢?那你看我命数如何?”


    介如游当然不会算命,只是上前随意翻了一下书,刚巧凑了一对字:“福至心灵,坐怀不乱。”


    独翊征询道:“抱歉,我的命数似乎晦涩至极,可否如实道来?”


    “时运济则腾仙去。”


    介如游略微掐指,笑道:“我是想说,你当真不记得我?”


    他真不清楚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惹得独翊毫无印象,从无任何记忆点可言,加快解释:“我真不明白,要说印象?一丝一毫也没有。”


    介如游连连叹气:“你要是记起什么,就知道我是谁了,我现在还不能够告诉你,我答应过别人的,又不能犯戒,可又实在有点憋得慌。”


    独翊猜测:“你是凡人身。”


    介如游刚握紧的拳头一砸手心,睁大眼睛贴近他看,讶然道:“哎对对对!还有呢?”


    独翊反复揣摩,欲言又止,而后大惊:“你是男人?!”


    介如游一时无语凝噎,转而直接将书案上的布料拢到一起,原来那不是什么桌布,是那件月白风帽?,收拾成一团,也能当个包袱挂在身后:“我呸!这还用你说!越来越不聪明的家伙!你这兄长怎么教你的?笨蛋!我走了!对了,别让你哥哥等太久啊,要是再不回来,谁来给我打扫道观?还有啊!走的时候多拿点钱。”


    独翊心中大感怪异,对于这个人,怎么也生出一丝挽留之情?根本是没见过的,不知不觉又问:“那么请问,我们会何时再见?”


    “哈哈哈哈!你说该何时见?我都已经是个凡人了,怎么能够料到你的命数?按我说,就算你没玩够,也该回来了。”


    他的话也是令人匪夷所思,介如游收起行囊,一步作两步,快速出了门,侧首望去,隐约中,独翊好像将他的侧脸看成了另外一位男子,这张容貌依旧是记不住,等他消失不见,又是一阵莫名。


    另一边,兰桡戳了戳邵为雪的剑,打探道:“师姐,你饿不饿?”


    邵为雪倒是没那么饿,反倒细声问他:“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兰桡这会主动了不少,脚底开始磨蹭了,朝她面前摊了摊手,微笑一阵:“让我去吧,我想自己熟悉一下路。”


    邵为雪摸出几块碎银,好在临走时交代了不少,给了不少钱,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将银块放置他手心,叮嘱道:“那好,注意点,别走丢了,爹娘也准备了一些给你,之前忘记给了,你省着点用。”


    兰桡大喜过望,毫不客气地将钱收下,一是众口难调,万一带不回来的,就麻烦死了,就没问其他人想吃点什么,全凭师姐喜欢吃什么,邵为雪还没来得及问候师叔,一转眼,兰桡就离开了。


    桂皮八角的香气扑面而来,摊子后全是等着享用肉食之客,兰桡若有所思,奇怪涌上心头,大清早的也吃的那么油腥?转身要走,那老板“哎”一声,叫住了他,调笑道:“麂子肉,吃不吃?”


    闻着味太怪了,也不是腥味重,仔细盯了一会,主要是摸不透是什么肉,兰桡颇感奇怪,根本不像鸡肉,要是鸡肉,也不用下这么猛的香料吧?直言说:“鸡肉?看起来不像鸡肉。”


    “鸡肉?!哈哈!是狗肉!你吃不吃?”老板调侃道。


    围着看的不止一人,旁边那人盯着兰桡看了好半晌,也能看清楚兰桡在忌讳些什么,耻笑道:“别吓他了,我看他是位牛羊勿践之辈,要是被他察觉到,在他眼里,我们吃的东西更不称他心意,多少也是水火不容,更有辱斯文,别多嘴了。”


    “多张嘴的事。”老板并不在意,说着,便想让兰桡也尝试一番,没准真合他口味了?眼下桌位满了,也不问兰桡拼不拼桌,径直把他往另一桌前带,碗筷已摆好,就等他入座了,看他也没想入座的意思,这人又劝道:“小公子啊,你要想这世上可不止我们这一处有杀生,每年一办的庙会就是安抚神灵呀,是我们的一大美德啊!大家说对不对?!你就放心吃吧?”


    “对!”


    “太对了!”


    桌子跟前,有一个男人还戴着貌似狼牙的装饰物,充当挂脖,像是从某种动物的嘴上取下来的,加上满脸麻子,右耳还挂着一串黄铜圈环,怎么看都缺少怜悯,话中自带暴戾,喝道:“要我说,好吃好喝供着这么多年,到死肯定也要孝敬我们呀!不然养来干嘛,吃饱了撑的!!你放心吧,我们吃的都是家养的鹿肉,外头的事早就不干了!”


    “鹿肉?”兰桡再也听不下去,怒道:“实在不可理喻!做什么不好,非要去夺它性命!管你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我说不行!就是不行!!”


    座上人纷纷置筷,见这男孩言论怪异,好奇了起来。突然,一人啐道:“世间千万人食肉脱骨,官人需要满足口腹之快,我们这些做下属的,自然是要呈上最好的,我也是要吃饭的好不好?他们不救济百姓是他们的事,反过来说,我也是穷百姓啊,不死就得苟且偷生,有人愿意用我那便多劳多得嘛,谁会像你一样命好,你父母也由着你出来唱衰?要是没人陪你的话,你当今弱势,大家也不必计较了。”


    麻子身边坐着个胖墩,正一口一口往嘴里送肉,没白饭就罢,浓油赤酱的也不怕咸死,桌上的青菜一筷没动,顾不得咀嚼说:“是呀!鹿肉?鹿肉又怎么了?我还吃鹿头呢!与其被虎分食,不如做成有价值的耶!就像我二哥身上的挂脖,是让它们在世上唯一的证明,多漂亮呀,等我吃完这个鹿头,就将它盘的油光发亮的。”


    一人垂涎道:“啧啧?还大喊着救济苍生呀?别太得意了,管得过来吗?看你沧桑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里人不给你饭吃呢,不过确实稀少的越珍贵,这玩意到底谁爱吃呢?我爱吃!哈哈!今日方得餍足饱,明日吃那灵麂鹿,试问谁动恻隐心?谁能不入世俗?谁人不同流合污?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小弟弟,你也吃点!”


    他将一块肉夹到了兰桡的碗中。


    他看了一眼桌对面之人的碗,像是盆,更是出奇的大。他认出来后,这人吃的……居然是个鹿头!在此其间,门外又出现了新客,听到几声爽朗的笑声后,隐约不妙。


    “角怎么断了?还断了一只蹄子?下次小心点。”


    “都是吃的,至于吗?再说断了也好,得亏跑不了,它可活泼了,这角差点刺死我,你是不知道这獠牙多吓人,挣扎的时候差点划到我了,绑嘴也是个力气活。”


    “嗯行行!”


    老板手一甩,将麻袋抛入门内,落入他眼,边缘还混杂着新生的血迹,那道口早已解绳,麻袋之中的东西挣扎了一会,终于露出一个鲜血淋漓的脑袋来。


    如今还被折了一只角,是抓住了一只此刻在浑身发抖,被布料盖眼,绑住嘴的黄麂!最后,兰桡掌破案桌,挥出抚遗裂斩桌前,果不其然,那碗麂肉摔到地上,已经脏了。


    奔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