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作品:《姑娘最是离经叛道

    天破晓时,仍不得眠。


    她侧头,盯着窗缝透进来的阳光看了半晌,这才起身梳洗。


    昨夜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正忙着扫雪,见她出来,荆霜忙放下手里活计问:“姑娘醒了?可是饿了?我去厨房给姑娘取早膳。”


    “啊,对。”许欢言点点头,应着,后又阻了话头道:“不必,你们忙你们的,我自己去就好。”话落不待她反应已然走了出去。


    瞧她好似心情不佳,荆霜垂眸片刻,便想悄悄跟着。


    一旁翠玉见状忙拉住她,道:“姑娘心情不好,许是想一个人走走,莫去了。”


    “正是如此才更要去,万一有什么想不开的......”


    “不会的。”翠玉拍拍她的手,坚定出声:“姑娘不会的。她只是眼下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待她想明白,便回来了。”


    “当真如此?”荆霜狐疑追问。


    “信我罢。姑娘好强,遇到事儿总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们若平白跟去反倒是添麻烦。”


    “好吧。”荆霜悻悻收了脚步,只眼睛不住往门口瞧,神色间满是担忧。


    而另一边,许欢言出了玉兰舍便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本就不饿,只随便寻个借口出来罢了。


    不知不觉,竟到了湖心亭。


    索性也走累了,便在亭中坐下。一垂眸,便瞧见漫池枯荷。没来由地,竟瞧出几分趣儿。


    枯荷零星竖着,池底倒影与之相接,远远瞧着颇为离奇怪异。


    虽是枯荷,但待到来年春夏,又会绿叶满堂,粉荷出鞘。


    如此想来,不由感慨万物奇妙。


    “许小师傅?亭中四面透风冷得很,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许欢言应声回头,“原来是谈葫啊。”她笑应着,话落又道:“闲来无事,随便走走,瞧这枯荷有趣,便多看了会儿。”


    “枯荷有甚好瞧,待到来年夏日才最是好看。”谈葫道。


    许欢言笑笑没有接话。


    谈葫默了一会才问:“许小师傅可知这池荷塘也有一番趣事儿?”


    “哦?”许欢言偏头,勾出几分兴儿来。


    “这事儿我也是听说的,小师傅你当个乐子听过就好,莫再告诉别人啊。”谈葫悄声道。


    见她点头应下才缓缓开口:“初建府时,本打算在这儿养一池锦鲤,不曾想府中拨了买鱼苗的银子,负责建造的管事却拿去赌钱,输得一干二净。


    池子建好多日,却无鱼苗下池,老夫人老太爷便来问,不料那人却是个无赖,直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还非赖着要把自己女儿送给老太爷。


    老太爷气得发抖,老夫人更是没见过这种人,只可怜那女儿,不过才五岁。


    待老太爷老夫人拒绝后,那人又骂咧咧地嚷他女儿是个没用东西,不要也罢,直说要明日把她卖到春风楼去。”


    “姑娘你听听,这话是为人父能说出来的?那孩子年纪小,挣也挣不脱,就那么被吊拎着。”


    “老夫人何曾听过这般诨话?顿时气得发晕,但也瞧不得孩子那可怜样。


    遂出钱将那孩子买了下来,借此机会立契断绝两人父女关系。


    那时正值冬日,据说这池荷塘便是老夫人因她起的念头。说是应了枯荷逢春的意。愿那孩子经此一遭,日后能如这枯荷般,逢春必起,肆意生长。”


    闻言,许欢言默了半晌,才道:“那他父亲呢?拿了钱做什么去了?”


    “还能做什么,”谈葫嗤笑,“继续赌呗。他才不在乎儿女性命,只在乎自己能不能翻本罢了。儿女与他而言,只是可以换钱的物件。这种人,竟也配为人父!”


    话到最后,竟还多出几分怒意。


    许欢言没有说话,只喃喃自语:“物件吗?”


    轻若蚊讷,散在风里,谈葫听不真切,追问:“小师傅说什么?”


    “没什么,”许欢言扯唇笑笑:“谈葫你若有事便先去忙罢,我再坐会儿。”


    “好。只此处是风口,小师傅少坐些,当心风寒。”


    许欢言笑着点头,末了又想到什么,忙喊住他:“谈葫,往事随风不可追,眼前余生当恣意。”


    谈葫滞愣片刻,才应声:“多谢姑娘。”


    是的,他撒谎了。


    不是五岁的女孩,是五岁的男孩。


    此事也不是发生在渭城,而是京都。


    那时,父亲确是想把他送出去,不过并不是裴老太爷,而是另一人家。他不知从何处听闻那人好娈童,喜男色,五岁最宜。


    无论哪家,一旦选上,便可得白银千两。


    那日他在门口哀求许久,质问他为何如此,难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吗?那人却一把推开他,满脸横肉乱颤:“什么孩子,养你多年只为得这白银千两,今日你若选不上,回去老子打死你!”


    一语惊雷,半晌不能回神。


    他瞬间哑声,万般哀求卡在嗓子里,半晌只扬声喊道:“你不配当我爹!日后我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


    字字泣血。


    他那时,是真想杀了他。


    这户人家,他知道。


    去年隔壁狗蛋也被送了过来,不过两日,再见时,只余一具皮开肉绽惨白的青尸。


    他哭喊着求人报官,自己却被关在柴房三天三夜,水米未进。


    自那日起,他就知道自己终也有这么一天。可他仍渴求着父亲的一丝垂怜。


    终究,都是幻想。


    但他不认命,是以他一直挣扎,始终求救。


    许多人都听见了,随后走得更快。


    小小的他心中虽悲凉,却仍不放弃。


    好在,他命不该绝。


    “祖父,他好可怜,我们救救他吧。”


    一道稚嫩童声落入耳畔,恍如天籁。


    他抬头看去,是个可爱的华服小童子,手里还抱着一包吃食,嘴边仍沾着油渍,随意得很。


    可此刻,他仿佛看到了救星。


    那小童子抬头看向身侧的紫袍长者,脆生生道:“祖父,救救他吧,我想和他一起玩。”


    那紫袍长者本沉着的脸在垂眸时瞬间柔和,只见他摸了摸小童子的头,温声道:“既遇上,定是要救的,你和祖父一起去吧。”


    “好。”


    小童子应着,特意在他身前蹲下轻声安慰:“你别担心,我会救你的。你愿意跟我走吗?”


    “求你,带我走。”他忙不迭地点头,手紧紧拽着童子袖袍。


    “马上马上,等我们出来就带你走啊,你别怕。”小童子拍拍他的头,低声安慰。


    末了,想抽手,许是不曾想他力气竟这般大,小童子脸憋到发涨仍无济于事,终只得扯着袖子道:“你、你先松开,我不进去如何救你?你别怕,诺,好吃的,给你吃,你先放开好不好?”


    “不要骗我!”他终是松了手,只恶狠狠地盯着华服小童子。


    “骗人不好,遥遥从不骗人。”只撂下一句话,小童子便匆匆跑开。


    他独自一人在门口,等了好久好久才再瞧见那道身影。


    小童子走过来,软声软气地让那些仆人撒手,又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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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冲地扶起他,道:“走,我带你回家。”


    “好。”


    后面再发生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那日的胡饼应是人间至味。


    那童子便是少爷。


    是以,少爷给他取名谈葫。


    府中也有一片荷塘,却是少爷央来的。


    那时,方才启蒙的少爷,摇着脑袋,指着亭中空池脆生生道:“冬日种荷,夏日开花,枯木逢春,大吉!”


    前言不搭后语,逗得众人哈哈大笑。


    可那句“枯木逢春”,他记了许久。


    不曾想,许小师傅竟是这般细心。


    往事随风不可追。


    是啊,那般往事有甚可追,眼前余生能一直伴着少爷便好。


    谈葫默默想着,唇角多出几分笑。


    其实昨夜少爷和许小师傅的争吵,他听的一清二楚。


    少爷出来时的烦躁悔意他也瞧的明明白白。


    他想,他能做的,大概就是将自己的故事讲给许小师傅听吧。


    望她开心些,能想通。


    她开心,少爷便开心;少爷开心,他便放心。


    是以,今日他是故意的。


    “谈葫?一大早你去哪了,找你半天啦。”裴江遥伸着懒腰,边走边问。


    “回少爷,去找管家了,叮嘱他这几日找人给玉兰舍建小厨房。”谈葫拱手应着。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那日早便说了,怎拖这般久?”


    谈葫笑笑,避而不答,岔开话头道:“二少爷,方才我在湖心亭处瞧见了许小师傅。”


    “湖心亭?”裴江遥皱眉,低声嘀咕:“湖心亭风大,她又身子不好,去那里做什么?”


    “许是心情不好吧,瞧着垂头丧气地。”谈葫小心觑他神色,应道。


    话音方落,眼前人儿早已走出二里地。


    恰好此时厨房来人送早膳,一叠声儿地行礼。


    裴江遥嫌他们挡路,不耐的摆手让他们退下,阔步走了出去,火急火燎地。


    那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将视线落在谈葫身上,迟疑着问:“这......”


    “先送到小厨房煨着,等少爷回来再论。”谈葫井井有条地安排。


    众人行礼应着,忙不迭地送进去。


    湖心亭处,裴江遥匆匆赶到时,许欢言正要离开。


    两人在廊桥相遇。


    乍然相见,有些猝不及防。


    昨日争论过后,许欢言还没想好下次见面该如何面对呢。


    嘴唇蠕动几次,终还是不知所措地闭上,不知说什么好。


    另一边的裴江遥见状,轻叹口气,率先开口:“我昨日说话的确重了些,可你也不必今日特意来亭边吹风自我摧残吧?这可不像你。”


    他想如往日那般打趣她,使她轻松些,可许欢言仍从其中听出几分不自在。


    她知他好意,笑了笑,反唇讥道:“裴二少爷面子虽大,但还不到如此地步。”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


    当是和好了吧。


    裴江遥心中暗自思忖,终是不定。


    半晌,试探开口:“不生气了?”


    许欢言背着手,边走边道:“本就没什么可气的。只你一语中的,我恼怒成怒罢了。”


    闻言,裴江遥挑眉,调侃:“呦,看来今日这风不错,竟给你吹得如此清醒。”


    许欢言偏眸看他,哭笑不得:“当局者迷罢了。尽管如此,还是不许你讲他坏话。”


    “怎么?你心悦他?”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