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批战马，原来是近亲繁殖出来的病马！”


    “他们掩盖了母马发病记录！”


    “看着外观凶猛，有模有样，实际啊骨血有隐疾，跑个三四年就养不动了！”


    不过几日，各式各样的流言在牧民中流传，甚至愈演愈烈。


    等消息进入段瑢耳朵的时候，已经如狂风般在王庭中传了个遍。


    段瑢亲自去马场，面见哈达尔，了解这是怎么回事。


    事关马种，必须慎重对待，今天已经有几位大帐质问她此事，那些老不死的早就看她不顺眼，不愿意她来掌牧战马，这会儿抓住了由头便紧咬不放。


    哈达尔跪伏在地，心跳如同雷响，不管心里怎么发虚，面上信誓旦旦，赌咒发誓他平日严苛管理，从无错漏。


    这件事情绝对是无中生有！


    段瑢坐于高位，仰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战马录册：“你从小便为我办事，忠心耿耿，我自然是信你。”


    哈达尔暗自舒一口气，他鼓起勇气仰头看向主人，还没说下一句话，迅烈如蛇影的长鞭已经狠狠打在他脸上，痛的他捂着脸叫出声，硬生生撑着不敢躲。


    段瑢清亮的声音在他耳朵里犹如透骨冰寒：“但你却辜负了我的信任，连配种册也敢伪造？”


    她敢将此事交给哈达尔，自然不可能放心他一个人全权看管，另外在马场中埋有钉子，若非如此，还不知道哈达尔暗中销毁种册！


    哈达尔魂都要吓飞了，他连滚带爬的上前，在段瑢脚下连连磕头：“殿下！我以姓名向您担保，马种绝对是没问题的！健健康康的大景马！真的，这批马都是我守着配种的！如果我说了假话，叫一道天雷下来劈死我！”


    “只是种册记录错了，我不敢让人看，才重造了一份。小的知道轻重，在这等事情上绝对不敢说谎！殿下，您信我一回！我说的都是实话！”


    “不敢说谎？”段瑢一时间都被逗笑了，一展笑颜，又肃然冷脸威声：“那你方才说的是什么？”


    种册有错？


    种册记录不应该是他亲手批阅？


    性怠懒散，将此事推给下面的人，造成两圈的牧马幼驹有隐病可能，他死个百千次都不够抵罪的！


    头顶着段瑢含怒的目光，哈达尔身子发软，跪都跪不住：“殿下，马驹真的没问题！都是好好的！健康的很啊！”


    完了！


    发现种册出错的时候，他心慌急乱，怎么就把种册给烧了？！


    这事就是个烂泥坑，管他真清白假无辜，沾上就是一身脏。


    如今风声传出去，假病也变成真病了！


    立在一旁的侍卫请示两圈隐病马驹怎么处理，原本这些都是要转手给已经抵达王都的各国马政官，可如今……


    段瑢掀开帘出了小帐，站在马场前，看着活泼的小马驹成群撒欢般的奔跑。


    有明显问题的马驹在成长过程中早就被筛选掉了，此时看不出来任何问题，只觉小马驹生机勃勃。


    段瑢谨慎道：“换一批。”


    对外售卖的马匹都是筛选出来，定期喂食特殊草药，控制外流品次。


    此时诸国马政官汇集王都，还是小心些好。


    她转头看到一道身影站在马槽旁。


    刚刚发生的事让她此时极为警惕，段瑢神色不变，扬起明艳的笑意，走上前去：“你应该也是第一次来马场，怎么样？月然大马闻名南域，比之如何？”


    南拓流露出明显不悦的神色，他小心翼翼的捏着揪断的苜宿嫩芽，缓缓放入嘴中，抿着一丝丝生叶的苦味。


    “月然自然是千好万好。”


    还不高兴了，段瑢反而被逗笑，真心实意的劝他：“大景强盛又丰饶，处处都比你那个破落地方强，在这里你可以骑最烈的马，睡最美的人，一声开口所有人都要对你低头，何必呢？”


    南拓脸上的冷意更重，甚至带有一丝敌怨：“你越是说它不好，我就越是想走。”


    旁边的侍卫一动不动，只是目光偷偷斜瞥了南拓一眼。


    这小子可真大胆。


    如果他见过刚才被拖下去的哈达尔是什么下场，恐怕也不会这个态度了。


    段瑢噗嗤笑：“生气了？一句玩笑话都要计较，你可真小气。”


    她难道不知道南拓的介怀吗？


    南拓越是在意故乡，她就越要言语贬低，不过是个草原小国，瞧他那紧张样。


    他的不满和厌恶，在她看来就像养的小狗咬着她的手掌磨牙，皮都蹭不破一块，反倒觉得他有意思，可怜有趣的紧。


    南狄拓睨目，看她明艳张扬中难掩得意的神色，默默回转视线，不着痕迹的落在了空荡荡的马槽上。


    ……


    消息压是压不住的，传入段瑢耳中，也同样传进了马政官的耳朵里。


    大景周围远近十三邻国，有三国与大景交恶，剩下中有八国都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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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大景成批购入战马，花费金银不菲。


    这会儿还没有“垄断”这个词，但景国已经无师自通的垄断的概念，通过马匹贸易辖制着周围诸国的战马质量，同时也是在所有人心中牢牢树立了“景国战马无可匹敌”的意识。


    马政官们舟车劳顿，才到王都，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儿，就听见了这等消息。


    景国卖给他们的马是要比自用战马次一等，这都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一种潜规则了，已经退了一步，居然还有隐病？


    那怎么行！


    他们将马群带回去，可是得向君上、向军队交代的！


    干得好不过得些赏钱，如果出了纰漏，身家性命都得押上去！


    这会儿单独一家说话都使不上力，得联合起来才行。


    各国的马政官都凑到一处，要景国马政官给个交代！


    景国马政官被堵在帐中，他拧着眉，脸色很难看。


    平日里他在这群人面前都是昂着下巴，被人尊着捧着，毕竟同一批的马驹也有优劣之分，先卖谁后卖谁这种事不都是他说了算。


    这群往日里对他巴巴结结，点头哈腰的人凑一到处，吵吵嚷嚷，跟泼妇骂街似的还拦着不让走。


    实在不成体统！


    “我们千里迢迢，也是诚心购马，真金白银掏出来！”


    “难怪带回去的马都繁育不出好的品相，原来是从根儿上就坏了！”


    “怎么能给病马呢！”


    “还收的这么贵！”


    “您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交代？


    景国马政官嗤笑，给什么交代。


    此前又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别看他们这会儿闹的再凶，回头还不是得巴巴的赶上来，求他从手指缝里漏点数量，好带回去交差。


    大景马政官不屑回应，强硬道：“价钱不会改，想都别想。”


    “此事简单，谁怀疑，谁就别买！”


    他气势强横，倒把其他人的声音压了下来。


    大家想的是从中保利，不愿意把话说死了，谁都没有出声。


    一时间鸦雀无声。


    一道嗓音忽然想起：“如果真敢保证马匹没有问题……就让我们试马！”


    其余马政官打着眉眼官司，纷纷赞同，这个好！


    “试马三日，才是真凭实据！”


    一轮下来，所有人都同意了这个方案，纷纷要求公开试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