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她怕极了

作品:《闭口蝉与她的传声筒

    穿过这道街巷,便已离开镜城主道。


    此处烛火没有主道上那般多,仅有的四五只被摆在每户人家的大门口。


    许是无人主理,他们便自己放置,方便家中之人归来时,得以看清门户。


    幽长昏暗的街道上,戎令的声音荡悠悠在空中漂浮,回旋,被吹来的晚风送向少涘这边。


    是以少涘刚拐过街角,便听到她拖着疲惫的声线,高一句,低一声地唤着‘徒弟’二字。


    少涘缓缓启唇,深吸一口气。


    又吐了出来。


    她跟着戎令前行。


    就这么看着,她一路走,一路问。


    被靠近的人或是不耐,或是冷漠,更有甚者骂骂咧咧向人推开。


    直到戎令的脚步停到一间破败小屋的门前。


    这间小屋,大门歪歪斜斜挂了半扇,仅凭一点轴体连接门框,剩余半扇不见踪影。


    抬头望时,屋顶堆着的瓦砾砖块俱是残片,明晃晃给屋内开了扇天窗。


    从这个角度望去,昏暗房屋的角落里,隐约可见一团火光,零星几点火花蹦出来时,还夹杂着调笑吹嘘声。


    戎令径直推开门,抬脚迈了进去。


    此时的她,脚步踉跄,神情痴傻,看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一处,身体像飘一般朝着盯着的那处移动。


    乍一看十分渗人。


    就像现在这样。


    她进门之后,紧盯着那伙人,朝火光处挪动脚步。


    那里盘坐着三四个枯瘦干瘪的老头儿。


    “这儿是我和徒弟的住处。”


    难得戎令清晰的突出一个完整语句来。


    许是她不加掩饰的目光令人着恼,又或是这句话像是随手拈来,接机找茬。


    反正话音刚落,那群人便三三两两的望了过来。


    其中一人撂了句脏话,咳出一口痰朝地上吐去,随即挑挑拣拣,从火堆中拎起根尚在燃烧的木棍,面朝戎令的方向站起身。


    “滚!”


    这道身影方走至半截,便弓着腰被弹飞出去。


    众人循声望去,疯疯癫癫的戎令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


    少女神色阴沉,身旁男子隐在暗处,不辨喜怒。


    这下围坐在火堆旁的几人对视一眼,皆站起身来,朝这边围靠过来。


    “滚。”


    少涘心平气和,再次重复。


    紧接着几人的身体便不受自己控制,被牵扯着朝向门外走去。


    远处被弹飞的那人见状,四脚并用爬出了那扇破破烂烂的大门,惹得仅剩的门扇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哑。


    戎令像是才注意到少涘和阿牧两人,见此情形呆愣一瞬。


    不知是不是神思归拢片刻,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少涘几眼。


    随即‘扑通’一声跪倒,膝盖落在地上掀起层层浮灰,她紧紧抓着少涘的裙摆,脸向上仰望。


    “您是仙人吧,一定是,一定是。求求您,帮我找找我徒弟好不好,她自小身体就不好,每晚都需轻声哄着才能入睡。没了我她会害怕的。”


    “求求您,求求您,帮我找找……”


    戎令歪着脑袋,神情一瞬间迷茫。


    “她……”


    她大睁着眼,面目惊恐。


    半晌,一滴泪落了下来。


    紧接着便以手撑地,抬起一边膝盖,脚踩回到地面。另一边如法炮制,站起了身。


    向着镜陵门的方向走去。


    步伐坚定。


    回到那座金碧辉煌的牌楼时,镶嵌的阵法亮起一瞬。


    少涘看到,戎令身上那些在城中摸爬滚打的血迹与浮灰,尽数消失。


    她捡起了被自己丢下的外袍。


    披回到身上。


    整理好衣襟后,她弯腰拾起发冠。


    将头发归拢,束了起来。


    等戎令在镜陵门内的宴会厅前站定后,她又变回了镜陵门门主。


    那位热情好客,豪迈洒脱,好友遍天下的门主——戎令。


    这个戎令,只记得自己丢了件爱物,却不知这爱物究竟是什么。


    少涘此时已经满脸阴沉,跟在身旁一路沉默的阿牧罕见的叹了口气,抬起手揉了揉自己因皱起时间太久,而有些紧绷的眉心。


    “这人……”


    背对两人久久站立,未曾动弹的戎令听见响动晃了晃身体,似是想要转过身来,只是刚偏过半个脑袋,太阳穴就被人用手抵住。


    指尖冰凉,衬在周围昏暗暖黄的灯光中有种异样的触感。


    “醒。”


    少涘含了口血,半仰头,神色淡漠的发出指令。


    “好歹也给我点面子,门内门外打了一天了,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戎令带着笑意开了口,玉兰香浮浮沉沉,飘在空中。


    “我让你给我醒!”


    少涘难得带了火气,咬着牙的声调高悬且尖锐。


    她用另一只手擦过嘴角因情绪激动时张开所流出的血迹,在戎令那宽大的罩袍上画了道固魂咒。


    刚刚还长身玉立的戎令瞬间瘫软在地,低垂着脑袋,久久未曾抬起。


    “她叫岁岁。”


    少涘听见一道柔弱的女声响起,压着泣音。


    她扶起戎令,指尖在空中挥舞,囫囵画出个符咒,便将人带至棱镜所在房间。


    推开门时,银光仍在,棱镜悬在半空,以看不见的速度缓缓转动着。


    少涘把戎令安放在第二扇镜面前,让她依靠着坐在地上。


    自己则是站到岁岁容身的那一处,单手摁住镜面。


    “出来。”


    紧接着银光大盛,岁岁像是被丢了出来一般,脚步虚绊,差点撞到阿牧身上。


    小姑娘揉着眼睛抬起脑袋:“姐姐,怎么啦?”


    “那个位置,看得见吗?”


    许是察觉到少涘语气生硬,岁岁有些怯怯地,她看了眼少涘,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是黑的,什么都看不到……”


    少涘回到半趴在地上的戎令身旁,轻声询问:“你看得见那个位置吗?”


    所指的正是岁岁落脚点。


    戎令迷茫地看了眼少涘,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这可怎么办。


    少涘站起身,眉头紧锁,揣着手走到阿牧身边,与他对视。


    只一眼就看出对方也无计可施,两人皆是愁眉不展。


    屋内其余人,岁岁憋着哈欠不敢开口,撇了嘴观察沉思中的阿牧,见对方无暇搭理自己,便乖乖巧巧的站在原地,垂着脑袋寻摸身上的线头玩耍。


    站在戎令那扇镜面照射范围的内少涘,则是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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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四周,见屋内除棱镜外无一物后,便打开门来至阶前。


    这里还残留着昨夜与戎令打架时留下的坑洼,以及被掼碎的零散镜片。


    头顶镜湖中的烛火摇曳,地面上散落的镜片内,闪过一瞬光芒晃进了少涘眼中。


    她俯身捡起两块碎片,攥进手中。


    冰凉尖锐的镜片边缘抵在掌心,持续的疼痛让少涘的脑袋稍稍清醒。


    她有些害怕,害怕这一切追根究底,到头来却发现,是师姐害得人家师徒不能相聚。


    不论是有心也好无意也罢,少涘都不能昧着良心说这件事与少鹿毫无干系。


    她怕极了。


    先帮她俩见面,师姐的事过后再说。


    少涘在心中重复了一遍,像是劝慰自己。


    先解决事情。


    她捏着两块镜片,回到屋内。


    少涘走到阿牧面前,摊开掌心,将两块都放在手内等着阿牧自己取走一块。


    阿牧却定定地看着掌心被抵出的那道红痕,没有动作。


    在少涘不耐烦的抬起另一只手,伸到阿牧眼前晃动两下后。他才从摊开的那只手上拾起较大的那块,站到少涘指定的位置上去。


    而少涘本人则是举起另一块碎片,在屋内不停调整身位以及镜面。


    终于,在转到某个角度时,四块镜面之间的光束,连成了一条线。


    由岁岁所在的那块镜面承接天上镜湖落下的银光,并将其投至阿牧手中,再由阿牧折射到少涘的那扇镜面里,少涘补上最后一块。


    将那束光线,稳稳地照进戎令所倚靠的棱镜第二扇镜面内。


    紧接着,少涘便看到岁岁瞪大了双眼,面露惊恐,朝后了一步。


    而原本半趴在地上的戎令此刻抵住镜面,缓缓站起身,目光紧锁住岁岁。


    然后。


    扑了上去。


    少涘原本想将手中的碎片朝着戎令砸过去,不料刚抬起手,就见戎令那向前倾倒的身影,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转回来,随后狠狠砸向地面。


    其力道之大,让少涘下意识的撇头闭眼,不忍直视。


    她将举在手中的镜面收回,上前两步,想要将人搀起。


    而倒在地上的戎令却添了些抵触的情绪,她顺着少涘的力道转为仰躺,双眼呆滞的望着屋顶,不肯起身。


    半晌过去,一滴泪顺着眼尾划过。


    “我想起来了。”


    少涘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等她承接下句。


    “我想起来了。”


    戎令重复了一遍,她攀上少涘的胳膊,借力将自己扶起。


    不知从哪摸出了张符咒,伸手贴到距离自己一臂之遥的镜面上。


    镜面再次荡漾开来,一如上次。


    少涘有些怕了这块棱镜。


    于是只能在心里不停自我劝慰,想要说服师姐不是那种人,但在看到镜面趋向平缓后,内里倒印出的人影,少涘只觉太阳穴狠狠一跳。


    镜中画面,头顶倒悬的镜湖那时尚未成形,仅化作一条瀑布向上蜿蜒,湖底水面越来越低,天上镜面逐渐扩散。


    彼时空中日头正好,照得人平白莹润三分。


    而那个在湖底分水而出,屈肘半托袍角的悠闲身影。


    是少皑。


    少涘咬着牙,倒吸一口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