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追逐

作品:《长公主,但造反版

    “怕了吧。”铁锤自嘲一笑,“害怕的话就趁早离开吧。”


    他是个冷兵器痴迷者,三十来岁年轻气盛的时候,曾因争夺一块精铁和人起了冲突,在对方的主动攻击下,失手杀了人。


    而他家中还有一位年迈老母,若是他被打入大牢砍了头,病弱母亲便失了唯一的依靠。


    他不得不踏上带着母亲东躲西藏、到处逃亡的道路,最后在地下城定居,成了带着玄铁面具,隐姓埋名的一位平凡铁匠。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被悔恨和愧疚撕扯着心,当初要是能忍让一步,如今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田地。


    母亲的心愿是在死前再看一看祖国大好河山,可他连离开地下城的勇气都没有,他一露面,迎接他的将会是铺天盖地的通缉。


    铁锤挥锤的动作越来越慢,仿佛被什么很沉重的东西拽住了手。


    最后他放下锤子,气息不稳道:“我是不会出面做证的。”


    显然,他的内心正是煎熬的时候。


    宣珏稳住心神,避而不答,“我要的剑多久能好?”


    铁锤顿了下,回道:“一周后出初版,你来看下外形,确定后我再加工。”


    “好。”


    -


    离开地下城,宣珏带着沈见山马不停蹄地去了五十公里外的草场。


    赶到千野的时候,天色已近黄昏。


    巨大的橙黄落日像个蛋黄一样,从一望无际的草原平线慢慢下落,余晖笼罩整片大地。


    草场上的士兵们已经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他们解下身上负重的沙袋,嬉笑打闹着,成群结队地走向营房。


    宣珏直奔主营,她一把掀起门帘——这里就没有她不打招呼就不能进的地方,里头几个男人正放松地喝酒闲聊,夜晚的冷风忽地吹进来,他们都齐刷刷地抬起头。


    进来的女人美艳华贵,年纪轻轻,却练就不怒自威的气场。


    这女人大家都认识,是不可说的当朝长公主殿下,他们这些流亡之徒,都是她买下的命。


    可身后的男人,异族特征过于明显,比他们都更为高大健壮,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有天然体格优势,他进来后光线仿佛都暗了一点。


    最特别的是他的双眸,如烟般灰,仔细看去,那里面写满狼子野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长公主殿下竟然放这样的人在身边。


    男人们站起身,笑脸相迎长公主殿下的大驾光临,却不约而同地对她身后异族起了戒心。


    宣珏进了屋,长桌上的座位又重新洗牌了。


    原先坐在主座上的男人换到了长桌左侧第一个,而她理所应当地落座主位。


    “诸位不必紧张,我今天来是想给大家介绍一个人。”宣珏让沈见山站到她身侧,“这位是沈大人,今后每月上旬最后一天,中旬最后一天,下旬最后一天,沈大人都会亲自来指挥训练,检验训练成果。”


    这不是变相地将这个异族设为统指挥了么。


    众人纷纷看好戏似的,看向左位第一人。


    作为原先统指挥的赵立成脸色变了变,“主子,这位沈大人初来乍到,怕是不熟悉咱们这儿的训练强度和进度,要是搞得大家哀声载道,就不利于团结了。”


    宣珏听得明白赵立成的意思,坦言道,他作为前江湖门派的掌门人,训练士兵是有他的一套。


    但唯一不好的点,就是他是韩易找来的人。


    韩易与杨振行是远亲,谁敢保证两人之间没有任何不正当的勾当。


    “不熟悉会慢慢熟悉,谁也不是一上手就会的。”宣珏截了他的话头,“前段日子,你不是说你夫人天天抱怨你不回家么,先休息一段时间吧。日常职务暂时由李梁接手。”


    那只是赵立成炫耀身负重任的借口,却也成了他被辞退的借口。


    李梁升了半阶的官,欢喜之色溢于言表,他跪地抱拳,“是!保证不辜负主子厚望!”


    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位是要做大事的人。


    事成之后,他们便可一跃成为朝廷重臣,人生翻天覆地,焕然一新。


    而赵立成脸上已经挂不住了,愤懑之余又饱尝了苦楚,果然小韩将军说的不错,女人都是坏东西。


    “主子,属下这就告退了。”赵立成站起来,解下盔甲,转身踏入漫长凉夜中。


    “慢着——马场那边还需要人手,你骑术不错,还想留在我这儿的话,就请你去看管下马场,别让那几位训马员只知道吃睡了。”


    赵立成的心情陡然从谷底升上天,他激动地拔高语调:“我愿意!一百个愿意!”


    他本就是被门派除去姓名的人,他不知道离开了这里,他还能去哪。


    于是乎,训人还是训马,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赵立成欢欢喜喜地走了,宣珏不知道自己以后会不会后悔安排一个韩易的人在马场,但看见往日在训练场上兢兢业业,顶着风雨操练士兵的男人,低落地低下头颅,她就忍不住心软。


    她既怕他是韩易的人,往后会对自己不利,又怕辜负了一片赤诚的真心。


    于是做出了折中的抉择,让他到不及要害的马场看管驯马员。


    她只想当下无悔。


    男人间的关系熟络得很快,交换完姓名和职责后,有人抱来了酒,你一杯我一杯地推杯换盏起来。


    长公主大气,没什么架子地自己坐在案桌前,翻阅训练日志。


    而他们在长桌上,酒气冲天地饮酒吃肉。


    “主子真的不来喝一杯吗,吃块红肉也好啊!”


    有人热情地招呼,宣珏温和地摇了摇头,“不了,你们尽兴就好。”


    新官上任的沈见山,免不了被灌酒。


    酒量也是男人们考核另一个男人的手段之一,男人们的较量是流动在浮冰下的暗流,他们的比较流淌于所有无形事物中。


    沈见山被灌了六七杯酒,每人敬他一杯,他就得回一杯。


    一轮下来,他已经脸色熏红。


    男人们心里暗笑,看,他也不过如此嘛。


    “抱歉,真的喝不了了。”沈见山用手盖住杯口,说话有点含糊不清,“我还得护送主子回去。”


    宣珏从手册中抬起头,看着他冷峻的面孔染上醉意,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下来,有点新奇。


    有人攘了沈见山一把,“兄弟,你这样就不够意思了啊,是不是看不起我?”


    大家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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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一回认识,他不好拂人面子,只得又饮下一杯。


    这七八杯再下去,可是真半醉了。


    酒桌上也有酒量不好的人,在敬沈见山第一轮酒时,就把自己灌倒了。


    剩下几个嚼着花生米,大着舌头开始闲聊,吹嘘自己以前的丰功伟绩。


    “我以前可是我们家那一片的地头蛇!县老爷看见我,都得下轿呢!”


    “嘁,我还说刺史大人见了我,都得下跪呢!”


    “吹牛谁不会啊。”


    “就是就是。罚你一杯!”


    “诶,你们别说,我做过的事,你们肯定没人做过。”头皮冒青茬的男人故弄玄虚,在大家嘘声中,拖着长调道,“老子上过战场,杀过十几个匈奴!你们杀过吗!”


    当年参与匈奴大战的,活着回朝的人并不多。


    能活下来的,就是一条好汉了。


    其他人面面相觑,他们是真没杀过。


    “杀得好,匈奴就该死绝!兄弟,我们敬你!”


    爱国情绪上头,几人义愤填膺,什么话都骂出来了。


    几人碰杯欢庆,却好像忘了,桌上正坐着一个他们口中的匈奴,而几分钟前,他们还敬了他酒,认他作兄弟。


    人群中,沈见山的醉意已然消失不见,他神色清明,垂着眼,手中酒杯被他攥得几乎要爆裂了。


    他在十岁时就来了中原,一待就是十几年。汉话说得标准,日常习惯也和汉人无异。


    但他的眼睛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忘了他是谁,他来自哪里。


    众人半晌没听见沈见山的声音,才想起不对劲。


    速度很快地道歉,叫他别往心上去,拢着他的肩膀复又嬉嬉笑笑。


    “好了,酒也喝够了,肉也吃痛快了。”宣珏站起来,走近他们,“赶紧回各自帐子里去休息,别耽误明日正事。”


    长公主发话,无人敢不从。


    他们麻利地收拾完残局,拖着几个醉倒的人出去,将空间留给宣珏和沈见山。


    宣珏低下头看他,他的灰眸因酒气而覆了层朦胧的光,像太阳即将升起前的天空,有种神秘的美感。


    “你醉了。”她肯定地说,轻叹一声,“看来今晚回不去了。”


    沈见山支着下巴,许是酒精勾出了他的天性,他竟敢懒散而倨傲地对她说:“我醉没醉,我们比一场就知道。从这里骑马到城关,看谁先到,输的那个人任对方处置。”


    宣珏迷惑,他本不就任她处置么。


    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从能走路起,便有专人教她骑马,她的马术虽不狂妄到自称天下第一,但胜过一个近几年才学的骑马的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银白月下,两匹汗血宝马你追我赶,在草原上拉出疾如闪电的剪影。


    该死!


    宣珏侧头看向身旁与她速度不相上下的人,心中腹诽,这人是不是背着她偷偷练习了?!


    沈见山张开双臂,拥风入怀,他脸上的快活与洒脱看得宣珏又是一怔。


    现在的他,与平日里唯诺寡言的那个侍卫截然不同。


    他似乎天生就属于草原,而不该困于高墙内。


    在这里,他就是自由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