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很长的沉默，姜言像是陷入了回忆。


    直到他发现，瞧不见你正神色忐忑地观察着自己，他才惊觉自己的沉默已经冲开了一名幽闭症患者内心的安全防线。


    “直面内心。”姜言说。


    直面内心？


    瞧不见你微愕，难道，言哥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直面内心么？可是，“只面什么？”他追问。


    姜言喟叹：“过去。”


    瞧不见你没再追问。他听懂了，言哥对他的好，只是无意之举，对姜言来说，他之所以会这么做，只是在追溯属于自己的过去。


    ……


    这天瞧不见你在姜言的指导下用了6小时升到了10级。他误打误撞，初级心法预定竟然是阵法系，这和他平时喜欢研究奇门玄学不谋而合，听姜言说后期能省不少力气，他还挺高兴。


    6个小时终究很短暂，对瞧不见你来说，几乎是眨眼之间，大概和姜言在一起总有好事发生，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临别时他依依不舍地问姜言：“我明天还能再约你吗？”


    姜言失笑：“恐怕不能。下周过后，我就不再接指导了。”


    “那下周呢？”


    “排满了。”


    瞧不见你：……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头，视线落在怀中的小朏朏上，突然说：“那要是朏朏不听话，我可以找你吗？”


    姜言失笑，点了点头：“行。”


    听见了肯定的答案，笑容终于又回到了瞧不见你的脸上，他‘嗯’一声，说：“那好吧，言哥，再见。”


    瞧不见你给姜言留下的印象，仿佛某种粘人的小动物，因流浪太久，好不容易遇见一个能给他安全感的人，就想拼命黏住。


    这份体悟，实在令人太心酸了。


    姜言暗自喟叹，摇摇头，拉开任务面板，开始研究自己15级升16级的任务【找到离家出走的鲛人宝宝】。


    虽然关于这个任务没有任何提示信息，但这难不倒姜言。毕竟他对山海世界的熟悉程度远非常人能及，所以，当他的目光落到‘鲛人’这两个字上时，他立刻就想到了欧丝之野。


    在跂踵国东一棵大桑树下，有一名女子跪坐吐丝，人们称那里为欧丝之野。欧丝之野紧临东海的一处海湾，湾里有鲛人。


    巧的是欧丝之野也在先民山，与姜言的故乡北齐国隔着一条山谷。先民山的山图姜言直接传送就好了。


    可他才刚走出传送阵，竟然就被一群玩家给围住了。


    姜言都没来得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众人七嘴八舌的呼喊声给惊呆了——


    “朏朏实在太可爱了，我也想要！大神能不能也带我去抓？！”


    姜言：“……”什么情况？


    片刻后，他才知道原来是瞧不见你，开了游戏直播，正在向人安利朏朏幼崽无与伦比的超强治愈力。好多人，看直播看得如痴如醉，恨不得立刻也抓只朏朏来尽情吸吸，结果，在直播间里问了才知道，这只朏朏幼崽是‘萌萌哒’替瞧不见你抓的，具体怎么抓的，瞧不见你一问三不知。


    姜言：……


    行吧，既然大家都想要，那就公布一下好了。


    “我要去做任务。你们直接去霍山抓吧。如果想要幼崽最好连同它们的妈妈一起饲养，否则会很麻烦。”


    “我们不会抓呀？”一群人围着姜言闹哄哄地说：“有没有什么秘诀啊？”


    “学御灵印吧。”姜言说。


    “就算学了御灵印，也不一定能抓到。”人群外，突然传来某人沮丧的叹息。


    姜言回头，就见程承正垂头丧气地向自己走来。


    “这是怎么了？”他问。


    “我抓了一天熊猫，一只也没抓到。我可是学了御灵印的人啊！”程承不甘心地低吼。


    姜言笑，无奈道：“熟能生巧，多练练就好了。”


    “可是，言哥，我已经忍了三天了，你能不能帮我……抓一下？”


    面对程承期盼的眼神，姜言说不出拒绝的话。


    “走吧。”他道。


    围观众人就那么眼睁睁看着姜言跟程承走了，等两人都走没影了，他们才反应过来，姜言这家伙刚才不是说要去做任务的吗？现在怎么三言两语就被人给勾搭走了？他们好像被这家伙给双标呀……


    可恶啊！


    这几天因为姜言的出现，游戏中不断有新的流量地标出现，作为最早的大霜鬼车打卡地，北齐国的霜雪竹林就显得冷清了很多，对于程承来说，一个人都没有才好呢，他正好包场抓熊猫。


    不过，“它们也实在太聪明了。我给它们笋，它们扛起来就跑，根本不给我‘沟通’的机会。”程承的无奈肉眼可见。


    姜言也很无奈，说：“可以给笋之前沟通，沟通不好，不给不就行了吗？”


    “啊？还能这样吗？”程承懵了。


    “当然。”姜言道：“你要知道，棕白罴可都是吃货，哪有吃货能抵挡得住食物的诱惑？看好——”


    姜言说完就弯腰拔出一根笋向前走去。


    于是，程承就远远看到姜言拨开一片竹林，找到一只棕白罴，举着笋给它说了几句，那罴竟然就点头同意了，然后，它就向自己走了过来。


    程承：……


    就这么简单？


    直到他成功收服了棕白罴，他依然恍惚，觉得一切太不真实。


    而姜言，只拍了拍他的肩，留下一句：“我去做任务。”便扬长而去了。


    欧丝之野有一棵直通云霄的大桑树，名叫三桑。它高耸入云，直达天庭，巨大的叶片可以承托人们的房屋。有无数蚕女居于其上，成年之前脚不沾地。她们灵魂纯净，能量柔软，待到成年便开始吐丝，所产绸缎，供给天庭，都是极品中的极品。


    姜言此刻就站在三桑之下，昂望着这幅通天奇景。巨大的桑叶承托着蚕女们的家，每一片叶子上的情景都不同，像一个个独立的小空间，又如人间百态五彩斑斓。这棵巨大的桑树下，有一名女子正跪坐吐丝。柔软的白丝缠裹在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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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人高的物体上，一圈一圈缠绕，盖住了物体本来的样子。


    那是——


    一个小女孩儿的脸，然而下半身却没有人类的双腿而是鱼尾。


    姜言：！


    他就说怎么一点任务提示都没给，原来是被悄悄做成了人鱼茧。在山海世界里，人鱼的鲛珠是一味药材，与其它药物共用能重新激活灵域。又有说鲛人浑身都是宝，是行走的灵囊。哪怕是最普通的凡人只要有机会接近它们便能获得仙机转变命运，而现在，一个鲛人宝宝却被蚕女拿来做成了丝茧，这其中的用意，难道是……


    姜言望着没入云端的三桑，思考片刻后，决定以完成自己的任务为先。


    屈苇神杖灵丝甩出，如刀般割开丝茧，卷起鲛人宝宝就跑，根本没给受惊的蚕女一点反应的时间。姜言一口气跑到东海湾，将昏迷的鲛人宝宝放进海水中才停下来。


    海水层叠涌动，轻拍鲛人宝宝的脸颊，昏迷的小家伙睫毛轻颤，醒了过来。它一眼看见面前站了一个谋生人，立刻警觉游远，等它在姜言的视野中变成一个小点后，突然又回过头来看，见姜言没动，它也停了下来。


    ‘咦呀——’鲛人一族特有的鸣叫声，声音宛如天籁。


    姜言却听得懂，小家伙是在问：“你是谁？”


    “我救了你。”姜言直言道：“那些蚕女为什么抓你？”


    “她们想要上等蚕丝，拿我去养丝。”小鲛人难过道：“明明之前那位姐姐经常来找我玩儿的。”


    “你知道她们要上等蚕丝干什么用吗？”


    “听说最近?武罗的面敷供不应求，为了加速生产，准备用上丝替代什么原料。”小鲛人抹了把眼泪：“那也不能拿我们鲛人当牺牲品啊？好难过，走了。”


    然而，它游出去一段后，又停下，冲姜言又叫了一声。


    它说：“谢谢你，救了我。”


    任务完成，姜言顺利升到16级。


    经验和奖励纷沓而来，姜言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武罗的面膜供不应求，大概率是他一手造成。因为利润巨大，令所有玩家趋之若鹜。神明为了满足玩家的需求，准备更改配方加速生产，这本无可厚非。问题是，新配方选中的新原料，供应商们本来没有，却因种种原因没有说出实情，便导致了这些看不见的牺牲。


    最终买单的竟然是鲛人族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如果，这个鲛人族的小家伙真的因此丧命，姜言会非常自责。


    这天下游戏后，姜言闷闷不乐。之后几天，他虽然升级依旧神速，却也没见高兴，反倒忧心忡忡的。大多数时候，他都一个人安静地思考着什么，这状况直接持续到他升上25级，成了全服第一个开启转职的人。


    姜言选的职业自然是御灵师，这也让御灵师成为了人间版山海世界诞生的第一个职业。


    为此，系统还特地发了公告【恭喜玩家‘萌萌哒’成功转职御灵师。奖励：纪念雕像（可自主选择放置地点）】


    全服再次轰动，姜言也再度成为了焦点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