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从晏相府里回来时，身后跟着几个官差，只怕是晏相怕她去找晏山青故意派人跟随。


    她必须设法去见晏山青。


    安婆婆这时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拉着宋玉的胳膊：“宋姑娘，老妇有一言要说给你听。”


    宋玉见婆婆面色凝重，慌忙示意莺儿去外面望风。


    “婆婆，何事？”宋玉看着一脸严肃的安婆婆。


    安婆婆拍拍宋玉的手，眼底带一丝歉意：“那天我见姑娘无处可去让姑娘来我家里，实际上是奉了晏大人的命令。”


    闻言，宋玉浑身一颤。


    见宋玉不言，安婆婆继续说：“我是晏大人的乳娘，自从晏大人去了陈州我们就分开了，这小院就是晏大人离开时给我添置的。”


    提起晏山青，安婆婆的脸上显出几分慈爱。


    宋玉仍然沉浸在震惊里，如果安婆婆是晏山青派来的，那她的一切都在晏山青的掌控之中。这叫她不寒而栗。


    “宋姑娘，你也别觉得晏大人小心眼，实际上他没让我监视你，只是想让你在东京城里有个落脚之地，他不想让你受苦。”安婆婆心疼地看着宋玉，“晏大人自小没了母亲，是老妇我看着长大的。他性子冷，很少跟人玩在一处，连知心的朋友都少得可怜。”


    宋玉倒是没听说过晏山青的身世，原来他没有母亲。


    原本心里升起的几分憎意，此刻全化为心疼。


    安婆婆笑着看向宋玉，见她脸色和缓又说：“安大人从陈州回来时，来到我这儿时说他喜欢上一个女子，是个唱戏的。那时我就开始担忧他父亲晏相一定会出手阻挠，现在看来，晏相还是来找你了。”


    安婆婆对晏山青的关切简直超过了一个乳娘的身份。


    “婆婆，我……”宋玉不想把晏相与自己的交换说出来，她害怕安婆婆听了之后为晏山青难过。


    安婆婆轻拍她的手背：“宋姑娘，我只是想告诉你，不要放弃山青，他是个好孩子。”


    安婆婆泪流满面，可她不知道宋玉和晏山青之间相差的不止是身份，还有他的父亲晏风亭。


    “婆婆，我要去见晏山青一面。”既然如此，宋玉只能抓住安婆婆这一根救命稻草，为自己和晏山青再争取一次机会。


    安婆婆擦擦眼泪，看着宋玉，一脸地大义凛然：“我亲自去找他。”


    宋玉在院子里等，因为她出不了门。


    夜半天明，安婆婆也没回来。


    宋玉心里急躁，让莺儿出门去寻，结果门外守着的几名官差说：“晏相吩咐，你们二位谁都不能出去。”


    宋玉和莺儿只好待在屋里，苦等。


    从黎明等到黄昏，安婆婆都没回来。


    宋玉开始担心安婆婆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没想到她却等到了一个可怕的消息，晏山青被皇上赐婚了，而更可怕的消息是晏山青因拒绝皇上赐婚被皇上发配去边关打仗。


    宋玉一听，心如死灰。


    安婆婆说这话的时候，浑身发抖，被宋玉搀扶着才勉强站稳。


    “我的好孩子，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安婆婆喃喃自语。


    “婆婆，山青的祖母呢？”宋玉知道在陈州时，晏山青就与他祖母关系亲近，如今他被发配行伍，那他的祖母肯定十分伤心。


    安婆婆这时抹抹眼泪：“晏相的母亲年过七旬，已经不知人事。”


    宋玉身子一抖，差点拉着安婆婆一起摔倒。


    “玉儿姐姐！”莺儿一把扶着她。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来了一个尖声太监，扬言要见宋玉。


    太监拿出圣旨，吓得宋玉三人连忙下跪。


    听罢圣旨，宋玉迷茫地扬起脸来，看着那笑眯眯的宣旨太监，问：“请问大人，皇上让我进宫何事？”


    太监似乎对宋玉并不反感，换做其他人问这等问题，他早就一巴掌上去了，现在他却温和地说：“宋姑娘，你的福气大了。跟我走吧。”


    宋玉就这么糊里糊涂跟着太监上了马车，一路颠簸进了皇宫。


    她可从未想过进宫见皇帝，可如今却被迫要去见皇帝。


    此时宋玉终于想起早被自己抛在九霄云外的垃圾系统，轻声问：敢问系统，我还能和晏山青见面吗？


    系统懒洋洋地回道：【宋玉姑娘，晏山青尚未成为你的戏迷，这个任务你还没完成。】


    宋玉一听竟觉得有些欢喜，因为她还会与晏山青相见。


    马车停下时，宋玉听见外面太监的声音：“宋姑娘，下车吧。”


    宋玉从车里下来，发现这里与她在北京看到的故宫有些相似，也许是系统照抄的吧。


    “敢问大人贵姓？”宋玉问。


    “回宋姑娘的话，免贵姓黄。”


    “黄公公，我还是想问，皇上见我何事？”宋玉低声问，随手从袖子里拿出五两银子递给黄公公。


    黄公公笑纳，见宋玉如此懂事，便给她提示一句：“宋姑娘，我就告诉你，见了皇上什么都不要说，皇上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谢黄公公。”尽管这黄公公说了等于没说，宋玉还是感恩戴德。


    二人在御书房门外停下。


    黄公公跪下启奏：“民女宋玉带到！”


    好一会儿，里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进来。”


    宋玉跟着黄公公进了御书房，见一身着明黄帝袍的人站在书桌后背对着他们站着，书桌两旁各站着一个宫女。


    二人向皇上行了跪拜礼，趴在地上等皇上发话。


    这时，皇上转过身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用略微苍老的声音让他们起来。


    宋玉这才敢稍稍抬头，看见了皇上的脸。


    这皇上面色萎黄，眼底发青，须发花白，似乎每日熬夜，殚精竭虑，颇有点现代牛马的感觉，但却十分威严，让人望而却步。


    “你便是宋玉？”皇上看着宋玉，似乎想起来什么。


    “民女宋玉见过皇上。”宋玉又对皇上施了一礼。


    “听说你在东京成立了宋家班专门养孤儿？”


    宋玉心上一惊，可马上反应过来：“民女不过是看着那些孩子可怜才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帮那些孩子一把。”


    “不错，是个有心的。”


    “民女不敢居功。”


    “户部侍郎晏山青你可认得？”皇上声音陡然严肃。


    宋玉的心提到嗓子眼，她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如果说自己不认识晏山青那便是欺君之罪。


    “民女认得。”


    “你是否伙同晏山青挪用公家财产？”皇上的目光盯着宋玉的脸。


    宋玉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喊一声：“皇上冤枉！晏大人并未以权谋私，我也并未与晏大人勾结。请皇上明查！”


    这皇上到底什么意思？如果他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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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不定自己和晏山青都已经在牢里相见了，眼下看来，他这是在使诈。


    但没做过的事，她怎么也不会承认，心里不免为晏山青当时的决定感到庆幸。若是他当时默许锦荣继续再收留那些孩子再广济院，说不定这会儿她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皇上沉吟一会儿，又说：“听闻宋姑娘你在戏曲方面造诣颇深？”


    “雕虫小技而已，不过是民女谋生之道。”宋玉恭谨地回道。


    “既然你能征服晏山青，便有过人之处。今日晏相启奏，让非东京户籍的孤儿进入广济院，是你的主意？”


    宋玉一听愣了，这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不要惊讶，这是晏相亲口所言。”


    没想到晏相会把自己的名字说出来，难道是为了规避自己的责任？


    “宋玉！”皇上居高临下唤她名姓。


    “民女在！”宋玉趴在地上。


    “从今日起，你便入宫为朕唱戏，如何？”


    什么？皇上也要听戏？


    宋玉发愣，这皇上是要做什么？


    “朕只问你愿不愿意？”


    系统忽然出来！


    【大喜！一旦答应，你的任务即可完成！马上就能离开这个世界！】


    宋玉愣了愣，却犹豫起来。


    “不肯？”


    “回皇上的话，民女还有一事没有完成。”


    “说来朕听？”皇上回到书桌后面的龙椅上坐下。


    “回皇上，民女一心想创立的宋家班刚在发轫之际，需要人打理，还有那些孩子也在等民女回去照料。”宋玉小心翼翼地说。


    “哦？这么说你不想留在宫里？”


    “回皇上，民女举止粗鄙，早已习惯宫外的生活，若让民女留在宫里恐唐突了皇上。”宋玉听皇上声音和缓，大胆起来。


    “黄公公，你以为呢？”皇上瞥一眼立在一旁的黄公公。


    黄公公上前一步，恭敬地回道：“老奴愚昧，不敢妄言！”


    “准你说！”


    黄公公答应一声：“老奴以为，宋姑娘可以留在宫外打理戏班，等皇上传召再进宫。”


    “那就这么办吧。”皇上这才又问宋玉，“今日晏山青抗旨不遵，说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女子，你怎么看？”


    宋玉心道：你问我干什么？我自然支持晏大人！


    “回皇上，晏大人抗旨不遵自然有罪，但小女子与晏大人两情相悦，晏大人为了民女违抗皇命，民女也应该受罚！”宋玉现在忽然有些想激怒面前这个皇上。


    “哦？你这话说得有理。不过，朕也不是个昏君。”皇上看她一眼，“你一介女流愿与晏山青同甘共苦，勇气可嘉。朕就不罚你了，不过晏山青是朕的臣子，公然忤逆，我自然罚他！”


    “皇上英明！”宋玉这马屁拍得不明不白。


    “朕也喜欢戏曲，如果不是祖上规制，戏曲伶人不许入宫，朕肯定把你指给朕的儿子。”这皇上真是坐着说话不腰疼。


    宋玉在心里翻白眼，可面上还是笑着说：“谢皇上大恩！”


    “至于你和晏山青，还要看晏相的意思。他抗旨不遵，朕能把他发配边关，但他忤逆他老子，那朕就管不了了。以后就看你俩的造化了。”


    这皇上还怪有意思，说什么大实话！人家不就是不愿意去别的女人，你就把人发配边疆，你真好意思说自己不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