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二十八章·传首开封 江湖再见

作品:《(武侠单女主)燕云十六歌

    广胡子走了后的日子,仿佛静止了。


    林巧娘依旧每天练刀,练连枷,劈砍、翻滚、旋踏步,每一招都磨得更细致、更狠厉。


    江琳依旧练轻功,练流星锤,清晨他在院墙上飞檐走壁,晚上在马棚边舞锤如流星,整个人像个野猴子,灵活而张扬。


    日子波澜不惊。


    整个神仙不渡的镇子依旧如常,客栈里还是有人进进出出,张莲莲的糖团子摊还是每天准时冒着甜香,阿昭依旧每天偷跑出来帮忙,寒姨照样掌着客栈,偶尔抓红拂去念书,或者抽空看看乌骓长得有没有更结实些。


    一切都未曾改变。


    ——直到那张皇榜被人小心翼翼地取下,新的布告被贴上。


    “飞贼江添,传首开封。”


    林巧娘站在人群外,看着墙上的告示,眉头微微皱起。


    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握住,揪紧了一下。


    江添,江琳的父亲,那个死得尤其惨的大飞贼。


    那时候,她听江琳说起,江琳面色如常,她也并未多想,可如今,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在皇榜上,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江添已经死了,可是他的头,还在被示众。


    她不敢看江琳的表情。


    她甚至不知道江琳此刻是怎么想的。


    可等她回过神时,江琳已经不见了。


    江琳跑了。


    林巧娘回到客栈,刚踏进门,就看到寒姨拖着江琳的后衣领,把他扔进了院子里。


    江琳摔在地上,翻身就要爬起,却被寒姨死死摁住,动弹不得。


    “你要去哪?”寒姨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冷意。


    江琳咬牙,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要把我爹的头拿回来!”


    林巧娘心头狠狠一颤,看着地上那个愤怒又近乎绝望的少年。江琳的眼睛通红,拳头死死攥着,像是一头被逼入绝境的狼。


    “他们把我爹的头割下来,挂在开封的城墙上!”


    “我知道他是贼,我知道他活该,可他是我爹……我不能当没有他!”


    江琳蹲下,捂着脸,声音很闷。


    寒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冷淡:“那你去偷回来,然后呢?”


    江琳咬紧牙关:“埋了!”


    “埋了?然后呢?”寒姨的声音依旧平静。


    “然后……”江琳的声音顿住了,他眼神晃了一下,猛地垂下头,嘴唇颤抖了一下,似乎被什么巨大的东西压住,喘不过气来。


    他不知道“然后”是什么。


    寒姨盯着他,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爹不是让你来找巧娘了吗?”


    江琳猛地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寒姨:“……是。”


    寒姨平静道:“他说什么?”


    江琳的嗓音微微发抖:“他说,不要再去找他。”


    “那你现在想做的,和他让你做的,是一回事吗?”


    江琳的身体微微一颤,嘴唇咬得死紧。


    寒姨淡淡道:“想好了再说。”


    江琳没有再挣扎,过了片刻,他狼狈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什么也没说,低头,转身走了。


    林巧娘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夜深了,林巧娘刚刚睡下,窗户却被人悄无声息地推开了。


    她猛地睁眼,就看到江琳翻窗而入,身上背着一个小包裹,整个人显得比白天更加沉默而冷静。


    “小表姐。”他低声喊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罕见的温和,“我走了。”


    林巧娘猛地坐起,心头狂跳:“你去哪?”


    江琳笑了一下,笑意里带着一点自嘲:“去开封,把我爹的头拿回来。”


    林巧娘死死盯着他,心里乱成一团,想要劝阻,可她知道拦不住。


    “你别拦我。”江琳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轻轻摇了摇头,“我是没妈的人,我爹让我来找你,我就来了……他说不要再去找他,可是,我不想。”


    “就是可能没法一起去扬州了,你要是哪天去了,找一坛酒撒到秦淮河里吧”


    林巧娘的喉咙有些发紧:“江琳……”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江琳抬头看着她,眼神很亮,亮得像是夜里的星子,“可这是我自己的事。”


    林巧娘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明天一起去找师娘,一定有办法的。”


    江琳却轻轻地笑了。


    “我不想连累你。”他语气轻柔,目光却带着决绝,“你有寒姨,有师傅,有客栈,有家……你和我不一样,我什么都没有。”


    林巧娘的心狠狠一颤。


    “我知道你对我好,小表姐。”江琳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里有一丝不舍,“但这件事……我要自己去做。”


    林巧娘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可江琳却猛地一用力,挣脱了她的手,迅速翻出窗户,跃入夜色之中。


    林巧娘猛地扑到窗边,却只能看到远处一个黑色的影子,轻盈如风地穿梭在屋顶上,身形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夜幕之中。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可是那个人,已经走远了。


    风吹进屋子,带来一丝春夜的寒意。


    林巧娘怔怔地看着夜色,忽然觉得,江琳的背影,竟然像极了她在梦里看到的那个夜晚——


    那个梦境里,他骑着乌骓,带着她逃向南方,奔向未知的江湖。


    可这一回,他没有带她。


    ——他孤身一人,踏入了未知的命运。


    窗外的夜色沉沉,风吹得檐角微微晃动,月光照在瓦片上,铺开一片冷白。


    林巧娘怔怔地看着江琳消失的方向,手指仍僵硬地悬在半空,像是还想抓住点什么。


    可什么都抓不住了。


    他走了。


    这世道的风浪,轻易地卷走一个人,就像秋日里一片微不足道的落叶。


    她知道,这一走,或许再也见不到了。


    可她也知道,她拦不住。


    江琳说得对——这不是谁能拦住的事。


    她只是怔怔地靠在窗边,缓缓收回手,紧紧握成拳,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你要是哪天去了扬州,找一坛酒,撒到秦淮河里吧。”


    江琳最后的那句话,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响。


    他走得干脆,没有犹豫,没有停留,没有回头。


    他甚至没有留下什么东西。


    ——他是打算永远不回来了。


    林巧娘低头,死死地咬住下唇,眼眶微微泛红,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怎么也说不出话。


    她知道,她不能哭。


    她哭了,又能如何?


    江琳的路,他已经选好了,纵然千军万马拦着,他也会走下去。


    她只能在这里,看着他一步步走远。


    她忽然想起以前,江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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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总是笑嘻嘻地嚷嚷:“攒钱买马,去扬州。”那时候她还想真是没骨气极了,就算走也要去西域。


    可她现在才明白,江琳嘴里的“扬州”,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梦,一个他自己都未必相信的梦。


    江湖无常,世事无定。


    他还能不能活着去扬州,谁也不知道。


    这一夜,林巧娘没有再睡。


    她坐在窗边,一直等到天亮,直到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她才僵硬地动了动手指,撑着桌子站起身。


    她走到院子里,看着乌骓,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低低地嘶鸣了一声,甩了甩头,马蹄轻轻踏着地面。


    林巧娘伸手抚摸着它的脖子,心里一片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江琳喜欢这匹马,他每日早晨都会来喂它,每天傍晚都会趁着夕阳骑着它绕着镇子跑一圈。


    可今天,他不在了。


    以后,他也不会再来了。


    午后,寒姨才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一串刚买的青梅,站在门口摘下一颗放进嘴里,抬眼瞥了林巧娘一眼。


    “他走了?”


    林巧娘低着头,半天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寒姨嗤笑了一声,语气里没有什么讽刺,倒是带着几分淡淡的无奈:“他还是太小。”


    林巧娘抬头,看着寒姨,嗓音干涩:“……寒姨,他能活着回来吗?”


    寒姨看着她,轻轻地咀嚼着口中的青梅,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活着回来的人,从来都少。”


    林巧娘的心蓦地一颤。


    “可惜了。”寒姨随手把青梅核吐在一旁,“他本可以活得更久些。”


    林巧娘死死地攥紧拳头,眼眶微微发红:“他只是想把他爹的头拿回来……”


    寒姨挑眉,语气冷淡:“可那不是他能做的事。”


    “你觉得能让人传旨的人,真能被随便偷走?哪怕他练了一辈子轻功,进了开封,连个影子都跑不出去。”


    林巧娘的呼吸一滞,脸色苍白。


    “可他还是去了。”她喃喃道。


    寒姨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低缓:“巧娘,江湖就是这样。”


    “人人都想着‘江湖再见’,可有些人,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


    林巧娘闭上眼,指尖深深地陷进掌心,整个人微微颤抖着。


    她懂。


    她早就懂了。


    她的父亲,她的母亲,郭威,广胡子,还有江琳……


    他们都说“后会有期”,都说“江湖再见”,可真的有再见吗?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江湖就是这样,生死无定,去留随风。


    寒姨见她不说话,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肩,低声道:“去练你的功吧。”


    林巧娘点了点头,转身去拿起了连枷,像往常一样,走进了后院。


    风吹过庭院,带起一片微尘,乌骓站在马棚边,低头啃着干草,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可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有些人,已经走了。


    有些事,已经回不去了。


    林巧娘站在院子里,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江琳最后的那个背影——


    他像风一样,像野猴子一样,轻盈又决绝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她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江湖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