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人之常情嘛

作品:《我可不是娇滴滴的公主

    檐下雨声滴答,豆大的雨珠砸落在青石地板上开出花,整座皇城都笼罩在久违的大雨中。


    李云漱在院中廊下静静坐着,身旁软垫上正放置着一本书。


    她却面带纠结,时不时侧目望着书本叹气。


    前几日帮冯雪时摆脱恶毒婆母后,这本书便自动出现在她的寝宫内。


    按理说她应当看看书中冯雪时原本的结局如何,可又担心在里面瞧见了徐举人的仕途。


    她生怕徐举人日后也只是个小官,子孙三代穷尽一生都还不清她借出去的钱。


    李云漱干脆将书推远了些,眼不见心不烦。


    前几日还热的紧,今日却大雨倾盆,似是要将这些日子里的燥热通通洗刷而尽。


    分明已入秋一月有余,却还如夏日炎炎,兴许这场暴雨之后会带来秋日的凉意。


    她正百无聊赖地托腮发呆,却见雨幕中有人撑着红伞朝她一步步走来。


    李云漱茫然抬头,盯着那人越走越近。


    雨中人将红伞微微抬起,面色难看:“李云漱……”


    “你怎么来了?”


    为防止秘密被发现,李云漱不动声色地将软垫上的书籍收进袖中。


    红伞下露出的是姜霁禾漂亮明媚的脸蛋,只是现下的她脸色阴沉得吓人。


    “随我去使察司。”姜霁禾不由分说上前拽住她的手往外走。


    李云漱不明所以,挣扎着想抽出手,却不想姜霁禾此刻力气大到她根本挣脱不开。


    “为何啊?”她迷茫道。


    “我问了宫中其他人,这几日你根本没事,我随暨白哥查案好些天不见你来,你却日日缩在舜华宫躲懒。”姜霁禾狠狠咬牙。


    这几日热得吓人,她是傻子才去。


    李云漱侧目悄悄打量姜霁禾,在心中暗暗腹诽。


    姜霁禾看着黑了些,原本如凝脂白嫩透亮的皮肤,如今似乎黑了一个度,怪不得脸色如此难看。


    可她为何因自己没去而生气,留了空间给她与尉迟本相处,她不应该高兴吗?


    “本公主又不会查案,去了有何用。”李云漱小声嘟囔。


    “我不管,总之你得去。”姜霁禾用力扯过她的手。


    李云漱措不及防一个趔趄,险些没站稳,她好气又好笑地望向姜霁禾。


    “保宁郡主。”


    姜霁禾斜她一眼:“少废话,无论你说什么都是要去使察司的。”


    “郡主不会是暗中寄情于本公主吧?”她歪头盯着姜霁禾。


    姜霁禾闻言一愣,旋即不解地瞪向她,如同看傻子般开口:“你胡说什么?”


    “先前我说要为民而查案,第二日你就自发来使察司查案,如今我不去了你又因此而恼。”


    李云漱摸着头上的珠钗,一副理解的表情:“本公主才貌双全,你芳心暗许也是人之常情嘛。”


    姜霁禾尖叫着连伞都丢了,避之不及地与她拉开距离:“你瞎说什么啊!”


    瞧着姜霁禾远远缩在院墙角,她迷惑地回了廊下。


    姜霁禾这疯子,害得她浑身都湿透了。


    舜华宫下人慌忙赶来用长袍裹住她,替她擦净脸上的水珠:“公主快先回寝殿换身衣服。”


    她点点头,瞥向冲去院角为姜霁禾撑伞的春序,嫌弃地撇撇嘴。


    宫中谁都要让着她,唯有这姜霁禾非要同她对着干,偏宫中所有人都习以为常。


    往常两人斗嘴扭打在一起后,宫人还要分两头哄劝。


    她尊贵的公主身份就是被姜霁禾拉低了,现下连她的贴身婢女都先去哄姜霁禾。


    春序啊春序,你再也不是本公主最好最喜欢的宫女了。


    她远远朝两人翻起眼白,在宫人簇拥下回寝殿更衣。


    待李云漱换好衣物又将头发擦拭干,姜霁禾也在春序照料下换了干净衣服,连头发都是春序替她重新盘好的。


    李云漱气不打一处来,她头发仍松散着呢,这群人竟先顾着姜霁禾。


    她不声不响坐在梳妆台前。


    春序上前捧着她浓密的长发:“公主想梳什么样式的发髻?”


    李云漱歪歪头,抽回春序手中的头发,自顾自梳顺:“不用了,你方才已替保宁郡主梳好,本公主不想累着你。”


    旋即她抬头望向一旁候着的婢女:“云松,你来。”


    云松应声上前。


    待云松替她盘好发,她满意地望着镜中弯唇。


    这舜华宫又不是只有春序会盘发,云松盘的发可不输她。


    她侧过身子望向姜霁禾,开口逐客:“姜霁禾,你还要留在本公主宫中吗?莫不是当真芳心暗许了?”


    “我可没有那种癖好。”姜霁禾嫌弃起身,却仍走向她。


    “但你必须去使察司。”她强硬地拉起李云漱。


    李云漱越发觉得她莫名其妙:“姜霁禾你胡搅蛮缠……”


    姜霁禾却不顾她的挣扎,强行拖走她。


    秋雨未歇,天空仍灰蒙着,李云漱被姜霁禾连拉带拽带去了使察司。


    许是因天气灰暗,使察司司务堂中已点上蜡烛照明,尉迟本在烛火闪烁中疑惑地望向两人。


    李云漱与姜霁禾虽已换上干净的衣裳,但两人在路上拉扯,加之雨势又大,两人裙尾仍湿透且染上了泥点子。


    “暨白哥,我们来帮你查案。”姜霁禾笑言。


    尉迟本颔首,旋即将目光移到李云漱身上:“公主忙完了?”


    李云漱默默移开两人对视的视线,心虚地点点头。


    她这几日借口事忙不出宫,连尉迟本来宫中教其习武的请求也被她一一回绝了。


    尉迟本却也未生疑,安静地翻看案卷。


    姜霁禾则凑在他身旁与他一同翻阅。


    她鄙夷地瘪瘪嘴,默默蹲在角落发呆。


    什么保密宗卷,上次池琅那样防着她,姜霁禾却可以随意查看。


    今日又不出去查案,姜霁禾这个歹毒女人还非要把她带出宫,她又不能碰那些宗卷。


    拿她当花瓶吗?


    不过,她确实是一盏美丽而不失内涵的花瓶。


    谁说花瓶无用,任何事物存在都有其独特意义。


    李云漱摸了摸脸蛋,这天下哪还有比她更美更聪慧的女子。


    她又回头瞧了瞧尉迟本与姜霁禾两人,两人正专心翻看宗卷,根本顾不上她。


    无聊烦闷得很,她干脆从袖口取出写有冯雪时故事的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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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方才换衣时又顺手藏进袖中了,现下正好可打发时间。


    希望徐举人能有一番大作为,早日还清欠款。


    李云漱禁闭双眼,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了拜。


    睁开眼,她深呼一口气,颤着双手翻开书。


    原来原书中冯雪时家父并未贬职,仍是高高在上的尚书。


    冯尚书替冯雪时谋了一桩好婚事,但冯雪时却暗中与徐举人私定终身,以死相逼冯尚书成全两人。


    冯尚书恨铁不成钢,虽最终成全了两人,却气的不再过问冯雪时的生活。


    徐老太认定冯雪时是倒贴,得意不已,一家子欺负冯雪时,婆嫂苛待,表妹污蔑,冯雪时积郁成疾。


    直至后期冯雪时小产,身体虚弱仍被徐老太要求冬日里洗衣,徐举人才发现徐家人的行为,一怒之下与徐家断绝关系。


    书中最后徐举人一路高升成为宰相,但冯雪时身体却落下病根,一直病秧秧的活不过三十。


    徐举人手握权势却孤家寡人,时常仰望天空垂泪,夜里孤独地怀念亡妻。


    李云漱迷惑地直皱眉,什么伪人文。


    不过好在徐举人仕途高升能还清借款,且两人的结局已在她干预下改写了。


    能还清钱就好,李云漱庆幸不已,却未注意到面前一片阴影。


    “公主……”尉迟本沉声开口。


    “啊?”


    李云漱忙将书塞进怀中,她慌乱起身却没站稳扑向尉迟本。


    蹲太久腿麻了,她迅速扯住尉迟本衣领站定。


    “怎么了?”她讪笑。


    “公主不是说来查案吗?”尉迟本轻轻拿开她拽着自己衣领的手,却仍一手扶着她,一手理了理被她扯皱的衣领。


    “你们又不让本公主看宗卷……”李云漱委屈低头。


    尉迟本这才想起前段时间她偷看宗卷被池琅阻拦,轻声笑了笑:“涉及夏朝安全与军事机密的才会保密,其余的你可以看。”


    ——


    月落参横,云雾随风缭绕,替横斜参星掩上一层薄纱,舜华宫内灯火通明,太监宫女颤颤巍巍跪了一地。


    寝殿内室软榻上躺着的女子紧闭双目,凝脂般的小脸却无血色,榻前身着墨色银线纹龙服的男人对着乌泱一地的人怒目而视。


    “蠢奴夯货!!你们便是此般照看福荣公主的?”


    榻上的女子因着殿内声响忽而睁眼,她侧头便见屋中跪满了人,瞠目结舌下忙闭上眼摆回头。


    眼尖的小宫女望见了,惊诧出声:“福荣公主……”


    男人即刻转身,弯腰伸手抚着女子的额头,仍有些发烫。


    身后跪着的奴才纷纷蹭着地面挪了过来,殷切望着福荣公主。


    感受到无数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女子便觉浑身不自在,没忍住便再次睁开了眼。


    本想装死的元施乐硬着头皮坐起,视线在屋中乌泱一地的人之间扫过,最后停留在眼前的男子身上。


    不怒自威,气势凌厉带着压迫感,还身着纹龙服……


    元施乐脖颈一僵,正思索着如何开口,却倏地脸色煞白,头痛欲裂。


    男子顿时慌了神,扶住她扭头嗔怒道:“还不快去叫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