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幽幽声音的主人，从半空袅袅升腾的紫雾中现身，朦胧中，只窥见对方身形婀娜，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仿如一条灵动的蛇。


    是个身姿曼妙的美人。


    待她慢慢走近，金瑶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她青丝垂肩，鬓旁簪着紫牡丹，穿着一身绣着蛇纹的长裙，挽着一袭烟罗紫披帛。


    美人笼着黑色的面纱，将下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摄人心魄的金瞳，含情脉脉，风流万种，惹人无限遐思。


    金瑶没心思惊艳，只觉得万分惊恐，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全身都已动弹不得，肯定是这妖风里有毒！


    她环顾四周，发现众人全都中招，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无法出声。


    但金瑶也知道，这蛇毒是奈何不了涂山寒的，只是他需要一点时间在体内用妖力把毒化解，所以在蛇妖动口吞了整个小分队之前，她得给他争取时间。


    蛇姬动了动手指，地上一条纤细的赤练蛇吐血嘶嘶的信子，灵活地缠上金瑶的脚踝，转瞬间游走到她的脸颊旁。


    金瑶和赤练小蛇大眼瞪小眼，整个人被吓到僵直，蛇姬笼了笼自己的面纱，盯着金瑶，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好漂亮的小美人，连我都忍不住怜惜。你说，若是我吃了你，得到了这张脸，乔哥哥会怜惜我吗？”


    金瑶大气都不敢出，只剩下一双眼睛骨碌碌转动，求生欲让她大脑飞速运转，发现自己嗓音还没被毒哑后，她拼命找话题：“蛇姐姐饶命呐，论美貌我哪能和您比啊，乔哥哥是谁，是蛇姐姐的情郎吗？”


    蛇姬的金眸闪烁，她略激动道：“不错，他是我的情郎！他待我很好，送我珠钗首饰，为我写诗做词，为我绾发画眉，给我讲人间趣事，极尽温柔……”


    蛇姬眼神放光，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中，说话间是掩饰不住的缱绻情意。


    “可是……”她的语气突然低落下来，两手用力攥紧了黑色面纱，金眸中溢满了惊惶和悲伤：“他说他不喜欢我这张脸！他说他是爱我的，只是人类的本能，让他害怕我这张脸。没关系，等我吞噬了足够多美貌的女子，得到了完美的容貌，他就不会再害怕，我们又能重新长相厮守了。”


    细长的赤练蛇在金瑶的脖子上饶了两圈，冰凉的鳞片接触到皮肤，让人打了个激灵。


    蛇姬盯着金瑶的脸，心情立刻从低落转为愉悦，发出了毛骨悚然的咯咯笑声。


    金瑶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平静下来，继续找话题拖延时间，故作好奇问：“……好感人的故事。蛇姐姐，你的情郎是人类吗？”


    蛇姬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如热恋中的少女一般娇羞低头：“三年前，我还是在晚枫林修炼的普通蛇妖，那日看到一位在林中迷路受伤的书生，便好心帮他疗伤，送他回去……”


    好俗套的妖怪美人与人类少爷的戏码。


    金瑶在心中吐槽一句，继续听蛇姬诉说她的痴情往事。


    “他一直惦记着这份恩情，不顾危险，日日带着礼物来晚枫林寻我，他说他对我一见钟情，夜不能寐，非卿不可。我告诉他我是妖怪，他说他不怕，他说我的眼睛十分美丽，令人沉醉，还告诉我许多人妖相恋的传奇……”


    金瑶下意识看向蛇姬窈窕的身影，心想即便不看正脸，单单看这身材也足够让人怦然心动，如此教科书般的艳遇，乔哥哥会为之倾倒而穷追猛打，倒也能理解。


    蛇姬如世间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子，面露憧憬与欣喜：“长久以往，我终于被他的诚心打动，我们也度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时光……”


    “直到那天，”蛇姬表情陡然一变，金眸中不断涌出泪水，面容因为恐惧而扭曲狰狞。


    “那天，乔哥哥说想看看我的容貌，我说我生得丑陋，不愿暴露真容，他却说他不介意，他喜欢的是我的善良和温柔。”


    “他说，相爱论心不论形，无关皮囊美丑。”


    “可是……在我揭开面纱后，他就尖叫一声逃走了！”


    蛇姬颤抖着手揭开了黑色面纱。


    终于，金瑶看到了蛇姬的真容。


    她被震惊到面色发白，上半张脸是艳丽美人，可是这下半张脸是什么鬼啊！


    那下半张脸两侧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蛇鳞，还丝丝吐着猩红的信子。


    正常来说，蛇姬这种生物不应该是上半身绝世美女下半身蛇尾的吗，这什么辣鸡设定！


    那男子色令智昏，本以为妖怪美人好哄骗，想得一段风月妙事，可没想到美人竟是生得这样吓人，这怎么浪漫得起来？


    金瑶看了一眼蛇姬的蛇鳞和森森的信子。


    ……说实话，正常人都得逃。


    倒也不能全怪乔兄。


    蛇姬泪水涟涟，金眸中满是痛楚：“那日后，他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我。我不愿放弃，费劲千辛万苦到人间去寻他，他却和我说，要和我好聚好散，他说他依旧爱我，只是人类的本能，让他无法面对我这张脸。”


    “乔哥哥他是爱我的，他从未骗过我，只要我换了一张脸，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蛇姬整个人兴奋到战栗，她盯着金瑶的脸，满意地眯起金眸，陷入美好的臆想之中。


    就在对方伸手掐住自己脸那一瞬，金瑶急中生智：“等一下！”


    想要感化恋爱脑，就得比她更恋爱脑！


    金瑶想到了一个一举两得的法子，她当即开始掩面擦泪：“蛇姐姐，为了你的爱情，我死不足惜……”


    “可是临死前，我还有一个微不足道的心愿。我苦苦倾慕一位小公子，可是，他前段时间在晚枫林失踪了，生死未料，蛇姐姐，你将心比心，大发慈悲告诉我，我的小情郎现在人在何处，你让我死也瞑目啊！”


    蛇姬听罢来龙去脉，面露怜悯：“我一直住在这晚枫林，却从未见过如你描述的李家小公子，他可能不是死了，而是抛弃你了。”


    “那其他人呢，你有看到其他人吗，他们可能知道小公子的线索。”


    蛇妖顿时不耐烦了：“我一直待在巢穴里，要抓也抓的都是美人，从没见过你说的张三李四。”


    金瑶心中一紧：套出话了，李隐似乎不在这蛇妖手中。而且蛇妖似乎和男子失踪案无关。


    可是不在蛇妖手中，他被困在晚枫林内，又会在哪里呢？


    蛇姬的视线转来转去，竟犹豫片刻：“罢了，看你这么深情，又这么可怜，我就放过你吧。”


    还没等金瑶窃喜逃过一劫，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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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姬转向萧悦铃的方向，伸手一指，方才缠绕金瑶半天的赤练小蛇呲溜滑落，灵活地缠上萧悦玲的脚踝。


    萧悦玲被蛇姬下了禁制，无法出声，只能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向金瑶呜咽求救。


    金瑶只能硬着头皮：“等一下！”


    蛇姬转过身，疑惑地看向金瑶。


    金瑶眼中泛起泪花，强行进入角色：“蛇姐姐，同时天涯痴情人，手下留情。”


    “我这个妹妹，情路坎坷，惨啊，太惨了！”


    “她年纪轻轻，就对一个渣男一见钟情，那渣男对她骗身骗心，最令人发指的是，渣男之所以亲近于她，只是因为他与他爱而不得的白月光长相有七分相似……”


    她捶胸顿足：“他视我这个妹妹为替身，为救白月光，挖了她的心头血，割了她的肾，化了她的灵根，在他眼里，我的宝贝妹妹就是这样不值一提……后来他想屁吃，想要追妻火葬场，我呸，杀千刀的渣男，把他骨灰炸了放烟花都晦气！”


    金瑶越扯越来劲，将这古早味十足的虐恋情深戏码说得绘声绘色，把蛇姬说得是深信不疑，眼含泪花，义愤填膺。


    毕竟在被下了降智光环的恋爱脑看来，这些事情真的是符合逻辑，条理清晰，让人共情。


    杵在一旁的金誉听得瞳孔地震，举起恢复小半知觉的手，默默地朝金瑶竖起一个大拇指。


    蛇姬擦掉眼角的泪花，上下打量失足少女萧悦玲，面露不忍，再次犹豫片刻：“啊，那她也很可怜啊，罢了，那我就放了她。”


    蛇姬吐了吐蛇信，艰难地下了最后决定：“这样的话，那我就只能吃了另外两个少年。无妨，他们俩看起来鲜嫩可口，血肉应当也美味得恨，对滋养肌肤也大有裨益。”


    她指指金誉，眼中闪过森然嗜血的光芒，金誉浑身一哆嗦。


    金瑶跳脚：“等一下！”


    蛇姬有些不耐烦：“又有何事？”


    此刻的蛇姬就算再好忽悠，也咂摸出了一丝不对劲，她冷哼一声：“你莫要再编故事骗我，事不过三，你若再说这两个小少年有什么心意的痴情姑娘，我可不是那么容易相信的。”


    金瑶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编下去了，眼看着蛇姬的脸色越来越沉，这局拖不住要垮，她思绪疯狂转动，脑海中不断回忆着数不清的……她看过的话本子。


    金瑶博览群书，荤素不忌，话本子看得很杂，有时候店家捆绑促销，她买的一叠里什么内容都有，从母猪的产后护理，到海棠社的未删减脆皮鸭文学，她什么市面没见过。


    但是老一套的都不行。


    要新颖的、超脱世俗的、感人至深的爱情！


    “他们两个……”


    她支吾半天，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指指涂山寒和金誉大声道：“他们两个是一对！”


    “高冷师弟攻和蠢萌师兄受，兄有弟攻，是不是很带感！”


    涂山寒：？？？


    金誉：！！！


    萧悦铃小声：“哇哦！”


    “我没有！我我，我怎么可能……”金誉面红耳赤地反驳，求助般看向金瑶，辩解道，“简直荒唐……我怎么可能是受！”


    涂山寒：“……”这是重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