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是流浪猫干的.5

作品:《鸟哨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你爱我。”


    床边,女人身裹白色浴袍,用毛巾卷起半干的长发。


    “少自作多情。”


    男人对镜系着领带,唇边流出一抹嗤笑。


    “哦哟,不是刚才耍威风的样子啦。”她也懒洋洋地笑,“变脸那么快,当心我生个孩子,分走你一半家产。”


    他回过头,眼周抽动几下,眼神像要吃了那女人。


    “你也配?陈秘书,别得意忘形。我能看得上你,只是因为你眉眼有几分像宁蓁。”


    她反而笑得更欢了,听到天大的笑话似的。


    “我看……自作多情的是你吧。”


    闹钟响了,提醒商务会议将在三十分钟后举行。莫昭摔开房门,吓得走廊里的酒店服务生一激灵,硬着头皮上前问先生需不需要帮忙。


    “不用。”


    他若无其事进了电梯,对着轿厢里的镜面继续捻平衣领。陈秘书的讥讽已经成了耳旁风消散了,女人就这样,心眼小,爱争风吃醋,他没时间事事和她计较,反正给点小恩小惠,她自己又贴上来了。


    电梯停在一楼。他最后捋了捋额头的发丝,喷上浓重的玫瑰香水。


    酒店外,劳斯莱斯幻影已经等候多时,加长的车身宛如棱角分明的黑曜石,折出刺眼的光。


    “莫总,这次鸿鹄计划张董肯定站在您这边儿。”


    点头哈腰的西装男端着高脚杯给他倒酒。


    “我知道。”他说。


    西装男讪笑:“我们会拿出诚意全力支持。不过王董就不好说了,毕竟成总那边好事将近。”


    “成理赢不了的,”莫昭用冰冷的口吻打断,“鹭山被飞琼纳入怀中只是迟早的事。”


    “是是是……”


    他有十足的把握。


    这些年,他没少收集成理的把柄。听说那人最近和慕容殊闹了矛盾,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抢莫家碗里的粮,简直痴人说梦。这场战争他不可能输,况且,现在宁蓁也回到他手里。大师说她的八字克他,使运势产生波动,但只要有能力压制她的命脉,他的未来将无往不利。


    莫昭接过酒杯,右手玩弄着手机,随意滑掉几个女人的聊天记录,然后敲开她的头像。


    「今晚一起吃饭吧,蓁蓁」


    *


    他不是爱她,而是恨她。


    宁蓁十六岁时,莫昭正在海外读大学。休学期间,他偶然路过北城二中,隔着操场的栅栏和围网看见一个女孩在树下吹哨。哨子像根短笛,在她唇边拟出清亮的鸟鸣声。啾啾,啾啾。鸟来了,停在树枝上,仿佛受到她的感召。


    “那究竟是……?”


    “……秘密。”


    两个女生离得太远,莫昭透过窸窣的树叶读出她们的唇形。接着,她挽起校服袖口逆风奔跑,跑进幢幢的人影,像要把落日余晖揽入怀中。


    他盯着她不停摇晃的高马尾,心中拟出一场游戏。


    有意思,我们玩玩欲擒故纵吧。


    “老秦,帮我查查那女孩。”


    莫昭抬了抬下巴,示意身边的管家。


    莫家的生意无孔不入,想拿到一个人的信息很容易。当晚,他就知道了她的名字。宁蓁,自幼失去父亲,目前与母亲一起生活,那手招鸟的哨子是从姥爷那儿学来的把戏。


    “十六岁。”


    深夜,他的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对着她的证件照反复放大缩小。


    皮肉轻薄的一张脸,不知道哭起来什么样子。


    但是十六岁还未成年。他动不了她,否则事情闹大了,海外的学校有权进行遣返。


    要不然,毁了她的鸟吧。


    宁蓁召唤过五六种鸟,但她最喜欢的那种,好像叫银喉长尾山雀。


    猎鸟这事,莫昭瞒着老秦计划了很久。老秦名义上是他的管家,暗地里也负责向父亲汇报他的生活状况。莫家的老幺上面有大哥二姐三哥四姐,而他们又各自属于三个母亲。所以他压抑,他苦闷,他从小爱揪庄园里野兔的耳朵,绑上皮筋,等那双细长的兔耳慢慢坏死,从它们脑袋上掉下来。小动物生命力顽强,一时显不出衰败的颓势。他看着仓皇逃命的兔子想,这不是挺活蹦乱跳吗,没了耳朵,不是也能活吗。


    于是他带着网,带着刀,去了宁蓁经常去的公园。


    杀死那群银喉长尾山雀时,一股沸腾的热流在全身奔涌。他感到无与伦比的愉悦,比用巧克力毒死二姐的爱犬还要畅快。


    从那时起,他爱上了制作鸟类标本。


    鸟会飞。这么迷你的小东西,竟然会飞。他都不会,它们凭什么?对了,做成标本吧。活着迟早迎来死亡的一天,但死了,让他亲手挂在墙上,就永生了。


    莫昭想,我在帮你们啊。


    *


    他对宁蓁的恨意缘于她的二十岁。


    那年他是独当一面的成年人,三年后的公司掌权者,飞琼集团的名片。有家族托底,有地位,有钱,沾着上流社会的气味,引得声色犬马的诱惑往他身上扑。时间一长,玩乐变得无趣,便想起几年前有个高中生在学校里吹奏鸟哨。叫宁蓁的,是吧。今年她成年了。


    他决定去找她。


    二十岁的女孩,心防最不设限,短短几句话就能钓她上钩。过了四年,她变得更冷淡,好像眼泪都在那座血腥的公园里哭干了。莫昭正喜欢她这股气质,按着惯性想象她倒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没多久,他带她进了酒吧,一杯杯小甜酒下去,灌得她烂醉如泥。


    总统套房里,他特意安排了一面镜子,摆在床边,用沙发支着,清清楚楚照出他们的姿势。他沉醉于镜面里的东西,尤其是他自己。完美的脸,完美的身形,完美的不怒自威的眼神。


    宁蓁在他身下迷迷糊糊挣扎。欲拒还迎,他见得多了,她也不例外。他用沉重的身躯压住她,单手解开腰带。男人生来就要征服,男人的腰带注定让女人乖乖摇尾乞怜。【注1】


    “唔……这是哪里?”


    她费尽全力出了声。


    “你说呢。”


    莫昭笑着,捏起她下颏。他是第一个登陆新星球的人,踩着未知的土壤插进属于他的旗帜。


    宁蓁也笑,满面醺然,眼里还溢着醉意。


    她笑起来那么美。


    “你好像……一只牛蛙。”


    突然,莫昭听见镜子碎了,稀里哗啦。


    “你再说一遍?”


    他咬牙切齿,嘴里磨出嗡嗡的呕吐声。但宁蓁被酒精淹没,没力气开口了。不会吧?他没听错吧?她居然看了眼旁边的镜子说他是牛蛙?


    不是青蛙,不是蝌蚪。是牛蛙。


    莫昭浑身战栗,撑起身子,掩饰尴尬一样放声大笑。


    牛蛙,哈哈哈,牛蛙。


    他萎了,下了床,光着脚在旁边来回踱步,跺得地板咚咚响。宁蓁睡得安详,他怒火中烧,揪起她的衣领狠狠扇了她一巴掌。一次不够两次,三次。她忽然被触动机关似的惊叫起来,几乎把落地窗震破。


    吵死了!莫昭不得已停了手,翘着腿陷进沙发里,点了根烟。


    十分钟内,一个绝妙的计划跃入大脑。


    他要折磨她。总有一天她会后悔说出那句话,跪在地上祈求他原谅。


    一小时后,莫昭送宁蓁回了家。他扮作一副好人模样和她母亲攀谈,还递了名贵的烟。她母亲反复说谢谢,谢谢,蓁蓁有你照顾真是放心。


    他准备了万全的说辞应对宁蓁醒来的质问,结果,她酒后的记忆清得一干二净,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糊弄过去。


    “放心,你不喜欢的事,我从来不强迫你做。”


    他暗示宁蓁:你喝醉了,但我把你安然无恙送回了家。


    操纵人心的手段在商场和情场上大同小异。他带宁蓁去商K,去朋友的饭局,看她一个人局促地躲在角落束手无策。他约她旅行然后玩消失,放她在暴雨中痛哭。饭桌上,他夸夸其谈前女友多么优秀,贬低她“性格有缺陷”,再承诺自己站在她这边,营造出“你只剩下我”的假象。


    莫昭对待所有人一视同仁,只不过为她多花了几分心思。


    对了,还有鸟哨。


    当初开开心心和好朋友分享的东西居然遭致灾祸,二十岁的女孩哪受得了这个。他时常在宁蓁身上翻找鸟哨,提醒她那场惨案,早该愈合的伤疤被他播种的毒液刺激到脓肿溃烂。


    她鲜血淋漓,却仍不向他忏悔,反而日益冷漠下去。


    真没意思。


    再怎么搞点花样出来?


    终于,莫昭的魔掌伸向了她的大学室友。


    宁蓁是匹怪胎,路筱梦才是正常女生该有的模样。她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神充满艳羡与崇拜。他用一顿饭的时间勾引她,两人顺势发展为地下情人。这种关系他见怪不怪,但在女大学生的世界里尚且属于禁忌。他丢了点宁蓁不要的首饰和包过去,甜言蜜语几句,劝诱路筱梦帮他拍下宁蓁的照片。


    “我不干了。”


    路筱梦的眼睛也十分清澈。他说话时注视着她的瞳孔,那是最小的镜子,映出他的面容,多么优越。


    “心理医生嘱咐过不能声张。你做了件好事,筱梦。”


    莫昭严肃地宽慰了她。只要说上千万遍,谎话也能变成真的。


    他得到了战利品,一段宁蓁的视频。


    路筱梦大概看都没看就把手机扔了回来,中间还夹着她们几个走动的身影。听说这阵子学校重视起消防宣传,以防火为由要求学生自查违规电器,撤掉床帘。那周,寝室无人时,宁蓁在床上换了睡衣。原本寻常的举动,却因为消失的遮蔽沦为软肋。


    莫昭拖拽进度条,停在她衣不蔽体的几秒,反复截图。


    他坐在摇椅上,薄唇泄出满意的狞笑。


    这下,你逃不掉了。


    所有违逆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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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


    偌大的办公室内回荡着男人的命令。


    陈秘书搂着文件,百无聊赖地站在桌旁,手指一圈圈绕着微卷的头发丝。


    “我说,你也太斤斤计较了。人家会讨女孩欢心,那是他的本事。你毒死他的狗算什么?”


    莫昭狠狠瞟了她一眼。


    “陈女士,不会说话就报个口才课去上。”他鼻腔喷出愤怒的气息,“别忘了你的身份。”


    陈秘书笑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到底做不做。”莫昭质问。


    “不做。”她啪地甩下文件夹,“让我给狗下药,损我的阴德,想得美。”


    他冷哼一声:“那交给小刘,他愿意。”


    她抱着胳膊,挑眉打量着莫昭。“莫缘看人真准,你好像真有那个NPD。”


    他顿时怒不可遏,拽住陈秘书的衬衫,勒得她汗毛直立。不是NPD三个字母激怒了他,而是她口中的名字。


    “你跟她勾搭上了?”


    莫缘,他学佛的二姐,近期公司里传起风言风语,说她即将归来取代他的位置。


    都他妈来坏我的好事!他弯曲躯干,死命掐住陈秘书细长的脖子。女人真狠毒啊,单单一个人背叛他不够,还要手牵着手背叛他!他忽然想起宁蓁的大学室友,那个路筱梦。她竟敢说干锅“牛蛙”?她们分明是一伙儿的!合起来演戏耍他!


    莫昭当即给了她教训,朝着离岸流猛按她的脑袋。东南亚的海浪凶险,卷走一两个游客不是稀奇事,可是她居然没淹死。


    “咳咳!”陈秘书上气不接下气,却眯眼瞪着莫昭的脸,“什么叫勾搭……我只是告诉莫缘,你用活鸟做标本,策划网暴温霖,还打算毒死他的狗……”


    “够了!”


    他怒吼着把人掀翻在地。她额角磕出了血,一声不吭,跑出了办公室。


    *


    身边净是虎视眈眈的眼,事到如今,他必须再去请教大师。


    “如果采取合婚术测算……”


    莫昭终于接替成理,走上合婚的老路。仪式表面是结婚,本质其实是献祭,献祭妻子的命数换自己前途坦荡。他一早就计划着这件事,但他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更没想到,宁蓁不吃这套了。


    冷暴力加诡辩似乎动摇不了她,她的心极端混沌,又极端澄澈,他已经摸不透了。


    莫昭被抛弃了。伟大的年上引导型恋人被抛弃了。难道她也被大师指点过,突然顿悟?怎么可能。一定是因为半路杀出一个温霖插在他们两人之间。


    那就让冷暴力升级吧。


    蓁蓁,看看这回,你还想逃到哪里。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福缘寺见。


    当天傍晚,莫昭回忆起她大四时,他们即将分手的场景。


    “我的书要出版了,我的自传。”


    他假装不知道宁蓁热爱写作,高高在上地炫耀,嘲弄她的梦想。


    “是吗。”


    她的回应一如既往,却坚如磐石。


    可笑。再坚硬能怎么样?还不是乖乖趴到我腿边,吻我的鞋尖?


    暗暗得意之际,宁蓁夺走他的手机开始奔跑。他不假思索追了上去,踏进她的陷阱。鸟群聚成黑云,末日一样压下来,他感觉无数的翅膀扇着他的脸,一巴掌,两巴掌,他甩给宁蓁的痛加倍地还了回来。


    出来!


    你他妈给我出来!


    莫昭挥开飞鸟高声吼着,回应他的只有噩梦般嘈杂的鸟鸣。森林里伸手不见五指,他追不上,只能循着路灯的光走回公路。


    该死,都该死!那些破鸟,被肢解还不满足,非招惹我一把火烧光整座山。


    还有你,宁蓁,等着你的裸照公之于众吧,这次我绝不可能再心慈手软……


    第二天,莫昭仍若无其事地出席酒局。他嗓子干痒,额头发热,但穿上西服的仪态依旧完美无瑕。酒桌边倚着女人,新面孔,老面孔,旋转的酒盅一样骨碌骨碌滚过去。他好像眼花了。


    “贺总,今天带来的这位是……”


    “哎,君子观棋不语。”


    谄媚的欢声笑语中,有人率先举杯。


    “来,各位,敬鸿鹄计划。”


    莫昭也举起杯子,霎时间,天昏地暗。


    “莫总!莫总醒醒!”


    “快,叫救护车!”


    *


    一周后,公司前台。


    “哎,陈秘书!莫总这几天怎么没来啊。”


    “哦,他呀,进ICU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快说说呗!”


    “据说是突发心内膜炎,发高烧呢,感染的什么……鸟肠球菌。”


    “鸟肠球菌?听都没听过。”


    “是吧,挺罕见的,免疫力健全的人可感染不了。”


    陈秘书笑得灿烂。打听八卦的员工们纷纷感叹,真是命途多舛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