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杀害了。”谢以珩上前一步，身上那股子居高临下的审视意味对着老人家也稍淡了些，“需要您配合一下，好早日抓住凶手。”


    凶手鲁承不是已经被抓住了吗？


    孟扶楹有些愕然。


    杨爷爷更是愣在原地好半晌才回过神，唏嘘不已：“好端端的怎会如此？”


    谢以珩也没接着逼问，只静静看着他，直到他自己长叹一口气，道：“大人有何要问的，老夫定然知无不言。”


    杨爷爷在垂容的搀扶下，将几人带进了里头的屋子。


    -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走出了平昌药铺。


    四目交汇，谢以珩微微颔首：“多谢。”


    “只是多谢吗？”孟扶楹反问，话中有些得寸进尺的意味，“谢大人现在可是欠了我个人情。”


    她这忙，可不是白帮的。


    谢以珩眯了眯眸子，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那日孟府他救了她一回，也没见她自觉欠他个人情。


    不过这话谢以珩没说出口，只垂眸问她：“你想要什么？”


    “不是什么大事。”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孟扶楹这才莞尔一笑，“想请谢大人帮个小忙而已。”


    -


    待谢以珩和宋崇扬长而去后，孟扶楹长吁一口气，低头看了眼沁出汗珠的手心。


    她方才看似平静镇定，实则内心紧张的不行。


    还好谢以珩答应了下来。


    她眨了眨眼，眼底渐渐浮现出一丝玩味。


    姑母既然不愿让赵婉清入宫，那她便助姑母一臂之力好了。


    -


    宋崇快步跟在谢以珩身后，偷偷打量他面上神情。


    他就知道孟姑娘从一开始便不怀好意，打算拦着，结果主子偏不让。


    现在好了，硬生生被孟姑娘讨了个人情去。


    主子最不喜的便是被人威胁，想必这会儿是千百般不快。


    但他盯了许久，也没从谢以珩面上找出半点不虞，反倒隐隐觉得他心情似乎还不错。


    许是他打量的目光实在过于明显，谢以珩冷不丁偏过头投去一眼，淡声道：“闲得没事就去查下张延。”


    宋崇讪笑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主子觉得那邹三娘可有哪里不对劲？”


    谢以珩低头随意摆弄了一下袖口，沉声道：“哪里都不对劲。”


    依那老掌柜所言，邹三娘一年前去了趟京城表姐家，回来后便再也没来过药铺了。


    偏偏西市那么多铺子问下来也未曾见她去做活计。


    那她平日里靠什么营生？


    谢以珩言简意赅地吩咐：“回京查下她那所谓的表姐。”


    “是。”


    -


    谢以珩和宋崇没在澍州多待，三日后便回了京。


    而孟扶楹在茶庄亲自盯着当季制茶盯了大半个月，又敲定了明年季收等事宜，才动身出发回京。


    掐指一算，她让谢以珩帮忙做的那事想来也该有了些眉目。


    等到赵府时，孟扶楹并未直接回云烟榭，而是先去了墨锦院。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要验收成果了。


    墨锦院主屋大门紧闭，也无人守在门口，孟扶楹走进，刚抬起手欲叩门，却听见里面传来声音——


    孟容似是拍了拍桌子：“不行！那丫头是要留着替清儿入宫的！”


    孟扶楹将抬起的手缓缓放下。


    如她所料，姑母打的果真是这个主意。


    “你便依我所言，当务之急是平息谢以珩的怒火。”赵亭似乎有些急了，语气强硬道，“清儿入宫一事咱们再从长计议。”


    得，都不用她亲自开口问，这成果便摆在她面前了。


    闻言，孟扶楹不由弯唇展笑。


    看来谢以珩还算守信，已将她所托之事全然办妥。


    姑母不是不想让赵婉清入宫吗？


    那她便成全她的一片爱女之心。


    七品以上京官之女皆需参选，姑父若是在大选前被贬至七品以下，赵婉清便不必参选了，不是吗？


    而计划的第一步，便是夺去他这五品寺丞的职位。


    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而她现在更好奇的是——


    这两人又在暗中打什么算盘？


    孟容的声音依旧不断传来：“那你怎么就认定她能让谢以珩息怒？若不能，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我明日将他请来，再让那丫头进来送茶……”


    听到这儿，孟扶楹便全明白了。


    原来如此。


    在姑母姑父心中，她不过是个能随意送人的物什罢了，他们从始至终就没打算问她自己是否愿意。


    不管是替赵婉清入宫，还是去讨好谢以珩。


    还好，从一开始她便没对姑母一家抱什么希望。


    如今报复起来，只会更毫无负担。


    她终是未叩响那扇门，转身离开。


    蘅芜跟在她后面听全了首尾，也猜了个大概，愤慨不已：“她们欺人太甚！”


    是啊。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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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孟扶楹微微仰头望向天边，轻扯了下唇。


    爹娘去后，所有人都当她好欺负，自以为掩饰地极好，却不知他们的算计之意明显到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


    乔南音和乔南鹤如此，姑父与姑母亦然如此。


    这几人也便罢了，只不知赵婉清是如何作想。


    见天色渐暗，孟扶楹淡淡收回了视线，吩咐道：“去备些点心吃食，等赵婉清回府后请她来一趟。”


    “是。”蘅芜应声。


    -


    赵婉清甫一回府便得了消息，却未直接前往云烟榭，而是兀自咬唇纠结了起来。


    自从那日听了母亲的话后，她实在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表姐。


    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的内心。


    摆在她面前的无非两条路。


    昧着良心让无辜的表姐替她入宫。


    或者是咬咬牙自己去参选。


    虽然赵婉清并不认为她去了便一定能被选上，但总归还是有风险的。


    她在自己院子里纠结了好半晌，直到蘅芜又来唤她，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蘅芜去向云烟榭。


    “表姐有说找我为了何事吗？”赵婉清有些不安，总觉得孟扶楹突然找她和入宫一事脱不了干系。


    蘅芜安静地垂首跟在赵婉清身后，闻声只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赵婉清撇撇嘴，没再说什么。


    赵府不大，两人很快便到了云烟榭，蘅芜欠了欠身子，停在门口，并无进去之意。


    赵婉清只好咬咬牙，视死如归地进了屋。


    孟扶楹原本在看书，听到动静，便抬起了头，轻轻柔柔地笑了起来：“清儿来了。”


    待赵婉清在她对面坐下，孟扶楹将桌上摆着精致点心的玉盘向她那边推了推：“上次看你喜欢吃，今日便让蘅芜又去买了些。”


    赵婉清闻言顿时红了脸。


    原来表姐一直都知道，刚来府邸那日，她冠冕堂皇地说是为表姐去买的点心，不过是她自己嘴馋而已。


    她有些心虚地小声嗫嚅道：“多谢表姐。”


    随后小心翼翼地拿起表面那一块。


    虽不知表姐到底是何意，先吃了再说。


    孟扶楹放下手上的《棋经十三篇》，单手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赵婉清，不禁失笑。


    孟容对她下手的确是毫不留情，但好歹没把赵婉清教歪。


    至少目前为止，她并未看出赵婉清存着什么坏心思。


    待她一块点心下肚，孟扶楹才慢悠悠地开口：“宫中御厨做的点心，味道想必要比这好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