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需要什么，许夏觉得有证，穿婚纱，邀请点人就行，但唐闻垸想要仪式感。于是在高考最后一天的下午，婚礼掐着点进行。没有音乐，也不需要话筒，只有熟悉的人将焦点汇集在两位新人身上。


    原定流程应该是唐志安带她走完这段路，但唐志安也是唐闻垸的爸爸。苏熹觉得如果是重要的人把对自己重要的人托付给别人，那朋友为什么不可以，明明许夏也是她们重要的人。


    听上去蛮有道理，伴郎和伴娘的数量也刚刚好。


    然后在这座两人分别的教堂，许夏真的穿上和晚霞一样的婚纱，挽着苏熹的胳膊，向唐闻垸走去。


    即使每天都会见面，唐闻垸在握住许夏手的时候还是脸红，搞得商宴无法继续后面的流程。他不解地问：“你是没看过自己老婆吗？”


    苏熹理直气壮地说：“不磕CP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商宴翻白眼，对此表示不屑。他展开两人写给对方的问誓词，尽管无法理解两人所写的问题为什么如此怪异，还是照着稿子念出来。


    “唐闻垸先生，你愿意与许夏女士组成家庭，无论满意与否，在这段具有法律效应的婚姻中保持绝对忠贞，与许夏女士处于平等位置，和平共处吗？”


    “我愿意。”


    “许夏女士，你愿意以妻子的身份参与唐闻垸先生的生活，无论富贵还是贫穷，健康还是疾病，绝对真诚，绝对果决地选择唐闻垸先生吗？”


    “我愿意。”


    “那就，”看到几个小辈偷偷摸摸加在后面的问题，在场为数不多成熟的人之一的商宴微不可察地叹气，“祝贺你们结为夫妻。”


    “凭什么不念我写的？”苏熹抗议道。


    然而孩子们的抗议换来的是商宴的冷眼压制，“就凭念誓词的是我。当是写论文吗，你们想把致谢部分也加上，让我打回去重写延毕？”


    “你哥哥是中世纪的教皇，无情的剥削者，冷酷的制裁者。”苏熹悄悄向商晚冬吐槽。


    许夏却觉得请商宴主持婚礼是他们做过最明智的选择，毕竟她也不想回答藏私房钱和给零花钱的问题，她认为这在自己和唐闻垸之间是不存在的。


    可唐闻垸很紧张，为她戴上戒指后依旧在等待。直到最后一场考试的结束铃声响起，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他如释重负地笑着，拥抱住许夏。


    时间在此刻凝固，就像在祸灾那天，584出现在两人面前。


    584心如止水，直接进入流程，“回访结束，请宿主确认是否让该时间线正常运行。”


    随着两人点击确认键，584彻底完成工作，朝他们道别：“重生部系统584很高兴为二位服务。往后的人生充满未知，还请二位牢记重来一次的目的，享受来之不易的幸福。”


    流程结束，时间线继续运行。


    许夏不会再在日常生活中听见584的声音，却可以在夜晚听见另一个人的心跳。这听起来没什么区别，又是个很好的随意靠近的理由。


    唐闻垸为此定了四张机票，目的地都有想趁现在完成的事情，首先就是未完成的碟子。


    在同样闷热阴沉的天气，他们客人的身份再次光临。此时的陶艺店已交由老板的女儿打理，但夫妇二人常来店里。他们跟上次一样为两人倒水，并且很快认出两人。


    “没想到你们还会来。”阿姨拿出烧制好的陶碟，“这个是你们上次做的，感觉丢掉可惜，这次一起带走吧。”


    很素的碟子，底部留着唐闻垸当时的手印；一边被烧裂，由老板打磨光滑，看起来像被啃了一口。他们小心接过，觉得可以做个杯子和它配对。


    接着两人来到最开始相遇的地方，但原本的小学已经搬走，现在的学校给了其他学校使用；周边的店铺没有变化，依旧在卖原本的东西；那个冬天的文具店也搬走；原本租过的房子一带在重建。


    这座城市能让他们回忆过去的地方在减少，说不准再过几年，这里就会变成他们完全陌生的模样。他们只能用手机记录下最后的痕迹，重新想象记忆里的地方。


    “许夏？”


    突然，陌生的女人叫住擦肩而过的人，微微隆起的肚子和手上的戒指，皆在暗示她的身份。


    好像是不知道她与原生家庭的关系，女人热情地邀请她去家中做客。


    许夏没有必要把情绪带给没有关系的人，平静地解释：“我和他们的关系不好，去了也是吵架。第一胎？”


    “嗯。”嫂子幸福地微笑，仿佛此刻无比幸福。


    短暂的沉默，许夏还是问了，“吵过架吗？”


    “他们对我挺好的。”


    “有工作吗？”


    “有，但他们劝我辞职，我也怕照顾不好孩子。”


    “工作不好找，既然能留住，就好好珍惜，谁知道他们会演到什么时候。”


    女人照旧那副样子，不知道听进去多少。许夏顺着又随便回答几个问题，就要和唐闻垸离开。但她终究好奇为什么家里会有她的照片，如果是良心发现，那挺恶心。


    “如果他们来找你，你会回家吗？”


    唐闻垸的声音在对面响起，抿嘴的表情在表示态度也代表他在注意许夏的情绪。许夏对这假设却乐得嗤笑，悠闲地坐在汉堡店内，享受凉爽的空调风。


    “要是这么容易原谅，我回来的意义是什么？”


    她熟练地把问题抛回去，便顺着他的目光发现在清洁区域的汪娟，穿着汉堡店的制服，帽檐遮住视线。在对方看过来前她收回视线，留下只剩包装的盘子。


    “世界真小。接下来去哪里？”


    “回家。”


    按现在的情况，准确地说是许夏的家，在中心小区，唐闻垸住过的房子。曾经也是唐闻垸母亲住过的房子，可以看见水池，夏天树冠会挡住阳光，树荫就在脚边。


    又一次进入这里的她站在客厅里，俯瞰下面的花坛，注意到刚种下去的树苗。阳光完全闯入室内，晒得人发烫。


    她望见和下去砖块一样年纪的花坛，问：“你确定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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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曾经有个喷泉？”


    “是妈妈说楼下有水池，树有五楼这么高。”唐闻垸来到许夏身旁，复述小时候妈妈对他讲过的小区。


    夏天这里会有蝉鸣，打开窗，能听见远处地铁发动的声音；小区周边什么都有，附近还有大型地下超市；周围中年人居多，邻里关系还算不错。就是从小住到大的房子，有些设备逐渐落后，尤其电风扇动起来老吱呀响。


    许夏清楚知道这座城没有地铁，附近没有地下超市，这里的设备还很新。可要把时间往后拉二三十年，妈妈口中的城市还有可能出现。


    她轻声答：“看来我把房子卖掉了。你破产了？”


    “有可能，我不会一直成功，但拆迁也说不定。”


    “那该是拆迁，我还不至于卖掉妈妈留给你的东西。”


    所以是唐志安按描述找到这里，买下她说的位置，再根据她说的把这里重新装修。


    许夏由唐闻垸带着，在房间中穿梭，像两位小朋友在找寻大人的故事。


    妈妈曾睡在唐闻垸住过的卧室，靠墙有一个大的展示柜，放有喜欢的娃娃和书。旁边有个简约风的书桌，用来放些摆件。睡觉的床小小的，空出地方来放大大的衣柜。


    用来工作学习的地方在书房，桌子上放着电脑而写字桌面向墙壁，因为不爱写作业，经常被大人监督。这个房间里的书柜塞的全是她从小学到高中的课本，后来被当废品卖掉，现在这里是唐闻垸装课本的地方，虽然只有小学一年级的课本。


    最后是大人的卧室，有梳妆镜和更大的衣柜，窗户外按理说是对面的单元和小公园，眼下却是砌墙的角落加对面单元。洗浴室有个粉色的板凳，是小时候踩着洗脸刷牙用的。镜子旁边应该有几张动画片的贴纸，因为唐志安找不到她说的动画，只能贴上唐闻垸喜欢的卡通贴纸。


    许夏看到贴纸，“你喜欢这些，没看出来。”


    唐闻垸也看见小时候的杰作，笑道：“周围人基本看这些，小卖部卖得也多，说明是主流，感觉妈妈喜欢的概率会大。”


    “这是00后喜欢的，以后的孩子看得可没我们好，你的品味有些超前。”


    “万一二三十年后的人开始回顾经典，我岂不是押题成功。我这么有品位，肯定是继承妈妈的优点。”


    说笑着，许夏忽然问：“你怎么不向584打探妈妈的消息，如果她也被系统选中，也许能见面呢？”


    短暂的沉默，唐闻垸摇头，“爸爸说她不会回来。她得了非常严重的病，这是她求来的机会。”


    “在妈妈去世前，我没看过日记，可能是担心我不能接受自己同时拥有两个妈妈，从而对现在的妈妈产生隔阂。爸把东西藏得很好。实话说，两个妈妈完全不一样，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爱我，但是，我真的好想感受没有绝望和妥协的爱。”


    “假如二三十年后我们没有离婚，可以和我一起见家长吗，去看看那个单纯期待我出现的妈妈。”


    “好啊，那时候我们会有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