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意外，楚楚又是受伤，又是惊吓，身心被摧残了个遍。所以，发了几日的高热，不断坠入梦魇，睡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觉，一睡就是四五天。


    意识模糊之际，她感觉有个人在身边照顾自己，但那人脾气似乎不太好，总爱用独属于他清冷的声线念叨“我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让你来讨债来了”，桌椅板凳水盆弄得乒乓作响，然后任劳任怨给她擦汗散热。


    这到底是哪个脾气暴躁的小厮，既然不想照顾，就不要照顾！她还担心小厮见色起意，趁机占她便宜呢！楚楚愤愤地想，等她醒过来，一定要狠狠惩罚这个小厮，最好开除这个不识好歹的小厮。


    但过了一会儿，楚楚又不想开除这个小厮了，因为有那小厮在身边，她睡梦好似能安稳一些，即使坠入梦魇，也是些安详平和的梦。


    某日清晨，阳光红着脸披着五彩的霞从东边冉冉升起，沉闷了多日的天空忽然有了色彩。


    楚楚的眼睫颤了颤，眉头轻皱。


    坐在床侧的苏婉见状，紧紧握着她的手，高兴轻语：“楚楚！”


    楚楚睁开眼，看到一脸担忧的苏婉，道：“母亲。”声音有些沙哑，也带着许久未发一言的朦胧。


    “哎。”苏婉喜极而泣，“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婉倒了杯水递给楚楚，楚楚坐起身，抿了几口，喉咙的干涩得到缓解，她扫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见到其他人，便问：“母亲，你可曾见到照顾我的……药童或医者，他……照顾得挺用心的。”


    临到头，楚楚才想起古代讲究的男女大防。睡梦中她意识不清楚，只以为照顾她的人是个小厮，但仔细想想也觉得不太可能，小厮不可能贴身照顾。既然不太可能是小厮，自古医者面前无男女，只能是药童或者医者了。


    “医者？”苏婉笑道：“那位姓周的医者忙得很，哪有时间照顾你。何况，你莫不是忘了，你是女子，还是未出阁的闺秀，哪有男子贴身照顾的道理。”


    楚楚愣了几下，问：“那这几日？”


    苏婉道：“这个啊，你不用担心，你的救命恩人想得周到，请了位女子照顾你，我来了，便是我在照顾你。”


    难道真的是她的幻觉！


    不知为何，她有种强烈的预感，那男子是真实存在的。大梦醒来，没有见到那人，心里总有些空落落的。


    苏婉见楚楚无精打采的，感慨道：“幸亏你平安回来了，不然……”


    说着说着，苏婉的眼睛微微发红，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她近日担心楚楚的处境，没有一日睡过安稳觉，眼底略微发青，脸色有些憔悴。


    楚楚收敛心神，挪到苏婉的身边，伸出手抱了抱她，安慰道：“母亲，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怎么还哭起来了。”


    两人聊起了楚楚失踪之后发生的事。


    楚楚突然消失不见，可把苏府的人急坏了，尤其苏老太太，上了年纪，身子骨不好，一听说楚楚可能被人拐走，气得卧床不起。


    苏府的人先是派一部分人在城里搜寻，无果，然后苏青直接亲自上阵带人到城外找，但这大海捞针的找法，希望渺茫。果然，从日落西山一直找到第二日的清晨，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连楚楚的一根头发丝都没有找到。


    他们越发绝望，没有办法，打算报官，这时有人突然给他们送来了一封信，告诉他们有楚楚的线索。


    他们也是关心则乱，听到有关于楚楚的线索，也没怀疑，就一路奔来。


    只是信上告知的位置偏僻，他们也是颇废了一番功夫，询问了不少路人，才在昨日风尘仆仆赶来。


    招待他们的是个带面具的青年，那天不知为何，他心情不太好，隔着面具，也能感受到他周身的不耐烦，见到他们，还未等他们说一句话，他就将楚楚扔给他们，一个人回了房。


    他们打听到，是那位青年无意中救了楚楚。为表感谢，他们想要当面致谢，但那青年总不露面，一问才知道那青年不愿意见到他们，因为下属找的理由很敷衍，说他们主子在睡觉。


    对于那种做好事不留名的侠义之士。他们不便打扰，想着总有机会碰面。


    ——


    其实也没有骗苏府的人，做好事不留名的谢琛的确在呼呼大睡。


    试问，有哪位勇士在经历了一场厮杀、两三天不闭眼而不累！其他人不知道做不做得到，但谢琛一定是做不到的。


    谢琛以为，自己将楚楚救回来之后，就可以功成身退，不用再给楚楚收拾烂摊子。结果……结果楚楚这人醒着折磨人，昏睡过去更折磨人。


    她昏睡过去后，怎么叫也叫不醒，更是发起了高热。高热有时候会要人命，当时周行知也没有来，不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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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琛吓坏了，守在楚楚身边，等着周行知来诊治。周行知来了之后，确定她只是惊吓过去，睡一觉便好。


    谢琛这才放下心。


    只是，由于楚楚的情况不稳定，昏睡过程中需要人守着，以免出现意外。


    本来找个细心的女子，或是让周行知这个医者来照顾是最好的。但这里荒郊野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周围都是大老粗，根本找不到女子。而周行知一心撬自己墙角，谢琛又不放心。


    于是，他脑子一抽，夸下海口说自己照顾。


    如此，谢琛熬了整整两三日的白天黑夜。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靠着什么信念熬下来的。等熬到苏府一家来的时候，楚楚的情况已经稳定。谢琛终于不再忍受楚楚梦里的抽风，还有她对自己的动手动脚。


    也不知道楚楚什么毛病，总爱往人身上扒。这样一来，谢琛更不放心楚楚由其他人照顾了，要是有人趁人之危怎么办。


    谢琛觉得，不止楚楚在折磨他，苏府的人也在折磨他。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人稳定下来后才来。


    谢琛不知道原因，他只知道等苏府的人来时，他想诛苏府的九族！


    至于为什么，苏府的人觉得是个田螺姑娘照顾的楚楚。当然是他瞎编的，试问他英明神武一世，还是外边一帮人的主子。怎么能毁了自己在他们心中的形象。


    “主子主子。”


    谢琛正睡得香甜，全身心感受着睡觉带来的愉悦，然而偏偏有人不如他的意，叶十八噔噔噔跑上楼，把门拍得砰砰响，搅乱他的美梦。


    谢琛黑沉着脸拉开门，问：“何事？”


    然后看见叶十八的动作，他陷入无语：“……”


    叶十八敲门敲得起劲，谢琛拉开门的时候，他正高扬着手，如果忽略他的动机，像是要打人巴掌，样子怎么看怎么挑衅。尤其是谢琛臭着脸，再一挑眉，更像了。


    叶十八讪讪收回手，揉了揉鼻子，道：“温二姑娘醒了。”


    谢琛表情微动，然后保持镇定：“她醒了管我什么事？”


    叶十八震惊：“可您这几日不是衣不解带地照顾温二小姐么，我以为您挺关心她的……”


    谢琛面无表情：“我关心的人多了，缺她一个吗？”


    叶十八：“……”


    ……怎么像，提了裤子就不理人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