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作品:《杳杳一枝春》 深秋的天,春杳杳却觉得如坠冰窟。
她不在意陆淮帮谁,给谁拉票,她只想知道那些话是否出于他的真心。
因为此前她才鼓足勇气交出自己那一份胆怯青涩的爱,她以为她所交之人是一个懂她愿意帮她相信她的人。
他知道她爱他,却又说出这般话,是把她的爱当成了可为了功成名就随意交易的筹码吗,把她的真心当成可随意践踏的廉价之物吗,把她所做的一切理解为追求荣华的手段吗?
春杳杳大步上前追去,她大声喊住陆淮,问道,“陆淮,我想问你刚才的话你是真心的吗?”
陆淮停驻了片刻,没有回头,“真心的,我真心的觉得你和春日阁的女子没太大的区别。”
桃子在旁边极力拦着已经暴怒的刘阿牛,“你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亏得杳杳那么信任你,还把杳杳酒坊分部交给你打理,你真他妈是个人渣!”
陆淮没有说话,只吩咐身旁的侍卫了几声,紧接着两侧的侍卫将刘阿牛拖去了一旁的空地上,拳头如暴风雨砸向他。
“陆家真该为有你这样的败类而感觉羞愧!你就是窝囊废,永远都是没用的公子哥儿。”
哪怕被如此暴揍,刘阿牛的嘴也没有一刻停的下来,他就是要说,替杳杳出了这口恶气。
越是痛骂,身上的痛楚就越多,不多时刘阿牛的鼻子已经流出鲜血,滴答在地上。
“住手!别打了!”春杳杳上前极力阻拦那些侍卫。
“我要他跪下向我道歉。”陆淮缓缓转身,俯视着被甩在一边的春杳杳。
“要我向你道歉做梦!我宁可死也不向你这种人渣道歉!就你这样的人拿什么配杳杳,你连她的一根头发丝都不如!”刘阿牛哪怕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依然气若游丝的骂着陆淮。
侍卫眼看陆淮脸上的神色越来越不耐烦,下手更加重了,春杳杳再度扑上去阻拦,再次被侍卫甩出,头磕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渗出了血迹。
身上一直携带的锦鲤玉佩掉了出来,在地上摔成了两半。
那是陆淮他母亲的玉佩,她一直带在身上,当宝贝一样,时不时就会拿来擦拭,生怕沾染一丝的污秽。
时间凝滞了一分,春杳杳呆呆的看着碎成两半的玉佩,流下一滴巨大的泪。
她拾起玉佩,双手交叠的跪在陆淮身前的地上,低声道,“此人是杳杳酒坊的员工,员工犯错应该由老板承担,我替他道歉,日后必将严加管教,世子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春杳杳的头一直伏在手上维持着跪姿,只是片刻后,听见侍卫从她身边跑过去的声音。
良久,桃子才将春杳杳扶了起来。
“杳杳姐,世子大人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他从前对我们很好的,为什么下手把阿牛哥打成这样,我再也不喜欢他了,我讨厌他。”桃子抱着春杳杳大哭起来,她太心疼刘阿牛了,什么事都往前冲,不顾自己就为了帮别人。
春杳杳起身,腿已经跪麻了,她呆滞的看着泪流满面的桃子,擦了擦她的眼泪,安抚道,“桃子不哭,比赛还没结束,我们不能轻易认输,他越是阻拦我们,我们偏要赢得这场比赛。”
裴少潜听闻消息才慌忙赶过来,他震惊的看向眼前的场面,“春姑娘,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听闻小厮说这边出事了才赶来的,是陆哥嘛……”
“你先把刘阿牛送去叶子医馆医治,之后的事情我们再说。”春杳杳冷静的吩咐道,注视着下人把刘阿牛抬上了架子。
“春姑娘,这样的男人可要不得啊,不会是有狂躁症吧。”于酒倌在一旁悠哉悠哉打趣道,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李大人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差小童帮春杳杳收拾着一地的烂摊子。
围观群众一副吃瓜的表情围聚在四周,没想到参加秋季品酒大会还能赶上这样的剧情,她们有人唏嘘着,有人同情着,有人嘲讽着。
各种嘈杂的声音汇聚在春杳杳的耳朵里,她的心一片混乱,悲伤,羞愤,茫然交杂在一起。
她含住一个冰块定了定定神,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要冷静,越是要坚守自己的内心不被外界打扰。
“把台子收拾一下,还没到比赛结束呢,谁胜谁负还不一定。”春杳杳收拾着凌乱的摊子,恢复了以往淡然的神情。
秋风乍起,春杳杳和桃子二人坐在台前感觉到了一阵寒凉。
“杳杳,天气这样的凉,真的会有人来喝我们的酒么?”桃子披着毛毯瑟瑟发抖道。
“会的。”春杳杳坚定的答道。
她的目光此时看向场内四处流窜的人群,开场第一时间他们就去喝了万斛香酒坊的大补酒,又在场内四处晃悠,还看了一场好戏,议论到现在,正应该是燥热不看口渴难耐的时候。
已经有些看客嚷嚷道口渴,但是场内只有酒没有水,无处解燥,燥热之气只会由丹田往上走,反应在口舌间的干燥苦涩上。
此时一人来到杳杳酒坊的摊位前,看着清凉的梅子酒,便大口饮下一杯,瞬间身上的燥热消散,口腔的干渴之气得到了缓解。
“快来快啦!这酒能解渴,别喝那些乱七八糟的了,越喝越渴!”
“还得是杳杳酒坊的酒,清凉爽口,万斛香那个大补酒喝完差点让我飚鼻血,美酒坊的更是平庸,让我越喝越渴差点在场内渴死。”
“就投它吧,之前出的果酒超好喝的。”
一根根竹签丢进竹筒之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已经是比赛的尾声任谁也改变不了结局。
她看向陆淮的身影,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他,她已经不知道了,不过以后的路,她要自己走了。
胜负显而易见,春杳杳的竹筒中已经快塞不下了,而其他酒坊中最多的万斛香也只有一半竹筒。
“本次秋日品酒大会,杳杳酒坊二比一胜!”陆燃在台上高声宣布。
人群中叫好呐喊声一片,看来杳杳酒坊的第一名实至名归。
“我不服!”钱万福狠狠的将桌面所有东西一扫而下,酒杯酒壶摔碎了一地,“凭什么她一个黄毛丫头能赢得比赛!”
“钱掌柜你这是做什么,比赛的所有程序都是公正公开的,你这般闹事是在质疑比赛吗?”陆燃回敬道。
“你最好还是再问询一番吧,别是被人做了了手脚使得比赛不让人信服了,小作坊都胜过大酒楼,让人们如何信服。”陆淮此时缓言道。
陆燃有些不思议的看向陆淮,眉头拧成了八字。
“既然大家对比赛结果表示怀疑,不如在人群中随意挑选几位来问询选择原因。”陆燃道,随意指了台下的几个人上了台前。
“我投的是杳杳酒坊,万斛香酒坊的酒虽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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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喝完实在太燥了,不过一会嘴里泛苦,口干舌燥的,就缺一口清凉,还好梅子酒清淡解了这份燥,不然我迟早得晕倒在场上。”
“我投的杳杳酒坊,因为万斛香的酒在好喝也不是我们能喝得起的,尝尝味道就得了,我们支持的还得是平价的杳杳酒坊,好喝又便宜。”
“杳杳姑娘人好,总是帮我们女子,这样的店就应该多开一点,我肯定投杳杳酒坊啊。”
几位看客肆意发表着自己的言论,给钱万福气的嘴巴差点气歪了。
“钱掌柜,可还有怨言?”陆淮回身道。
李大人跟着道,“钱掌柜可还有怨言?”
钱万福“哼”了一声,胡子差点被吹到天上。
杳杳酒坊获得了此次秋季品酒大会的第一名,名震全京,从一个不知名的小酒坊一跃而成为京城名声最大的酒坊。
而此次比赛的胜利让杳杳酒坊承接了接下来万朝大会的酒水事宜,将是一桩肥差。
傍晚春杳杳在杳杳酒坊分部宴请所有大人,有孙简,李大人,吕正山,裴礼,还附带着裴少潜和吕钦。
众人坐定,春杳杳举杯,依次打圈表示感谢,“杳杳在此感谢各位大人的相助,小女初来乍到不懂京城的规矩多靠诸位大人提点才有了杳杳酒坊的成功,日后必定为各位大人马首是瞻。”
“小姑娘不学好,竟学一些京城客套话。”李大人不悦道,“还各位大人的提点,我们何时帮过你,让我们这些老东西还要不要这张老脸了。”
“是啊,杳杳你有今天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在京城这片地能安心做自己事业的人不多,浮躁又争名逐利,难免失了本心,你这样的人才才更难得。”孙简淡淡道。
“能得孙大人的夸奖实属难得,还不快敬孙简大人一杯。”吕正山道。
“孙大人不喜喝酒,那杳杳以茶代酒敬您一杯!”春杳杳笑道。
“真是个细心的姑娘讨人喜欢!”裴礼道,“真想讨来做儿媳妇,可惜啊,我早已答应过少潜再不给他包办婚姻了。”
“你女儿的事情怎么说?”李大人迷迷糊糊的问孙简。
孙简低头微微笑了一下,“我女儿啊,我不会说什么,她的事情她做主,只要她记得家里始终有我这个爹会做她的后盾就好了。”
几位大人你一言我一语,不聊朝廷政事,也不聊商业合作,只是单纯聊着家长里短,诗词歌赋,美食佳肴,熟稔的仿佛一家人。
宴席过后,看着杯盘狼藉,春杳杳却清醒的很,几位大人分寸得当不过分饮酒,适当喝点也只是点到为止。
可是今夜她偏想买一醉,于是在屋内开了一瓶珍藏许久的红酒独饮起来。
陆淮自京城最高的台上眺望着不远处的杳杳酒坊,里面依旧是一片灯火辉煌,他看得见雅间内人来人往的身影,仿佛听得见大家愉快的聊天声,酒杯碰撞发出的清脆声,还有那个人如银铃般的笑声。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今日那几句话说出口的时候,他不敢回头,他不敢看那双眼,只得在掌心中捏碎了一块玉佩让尖锐的棱角刺入自己的掌心方才能压住汹涌的情感。
他怕多看一眼,自己就要冲过去抱住她,再也松不开手。
只有让自己的痛苦多于她千百倍,他才能原谅自己,但是他知道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