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赢原本还对渡泽云知道了自己小时候曾经把他当过偶像这件事情，倍感绝望。


    有童年的案底不可怕，可怕的是童年案底被嘴碎的长辈给知道了。


    以她的经验，一件丢脸的事情如果让渡泽云知道了，那么这件事距离让全宗门知道，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了。


    毕竟渡泽云以前一个人住在山顶的时候，除了顾修弥这些绝对的宗门高层，一般弟子压根就接触不到他。


    连面都见不到，自然没有说话的机会。


    正所谓距离产生美，风字辈以前的字辈弟子，除了上过他课的剑峰弟子，其他弟子基本上都对渡泽云保留着修真大能的美好幻想。


    但自从渡泽云被伏听尘炸了住所，赖在小院不走后，风字辈的这一代弟子，就成为了跟渡泽云接触最多的弟子。


    有了接触，自然就有交流。


    只要跟他有了交流，就会发现，什么大能风度？什么高手风范？


    这两个东西，在宗门的其他高阶修士身上确实存在，但在渡泽云身上，却是一点也不粘。


    与其说渡泽云是一个能力强大的长辈，倒不如说他是一个整天需要被约束的混账。


    虽然渡泽云与传说中的形象差距，完全就是天壤之别，但风字辈们也发现，这家伙的实力比宗门里九成的长老都能打了，说话却也完全没有长老的那种刻意端着的高手架子。


    尤其是小院中人来人往的人本来就多，一群人聚在一起，肯定要说点什么才不会尴尬。


    恰好渡泽云是个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的直肠子，聊到宗门内外的那些八卦与黑幕，他讲起来是一点都不会嘴软。


    就算是别人害怕得罪人、而不敢讲的东西，渡泽云依旧是敢讲敢骂，当然，涉及到自己的黑历史那是肯定不会说的。


    而风字辈听他讲过去的那些八卦轶闻，态度可比上专业课还认真。


    所以渡泽云进入小院后没多久，靠着那张啥话都敢说的快嘴，在短短几个月内，就迅速积累了一大批忠实听众。


    后面在风字辈们的一声声赞美与簇拥中，渡泽云彻底迷失了自我，更是逮到什么都敢往外说，可谓是一点都不把风字辈当外人。


    而且那些真假难辨的流言蜚语，渡泽云还会跟着风字辈们一起吃瓜讨论，时间合适的话，甚至还会亲自下场跑到一些事发现场，带来最新的吃瓜新闻。


    渡泽云早期的这些举动，直接把这些小辈们整得五迷三道。


    高阶修士对低阶弟子居然能如此坦诚不设防？那么自己怎么会有所保留呢？


    于是很多风字辈弟子都跟渡泽云坦诚交代了自己的黑历史，大家的关系，短期之内变得无比亲近。


    最开始的时候，渡泽云有大把宗门外部的黑历史可以讲，所以大家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等到年终考核，看到小院的几位常驻选手，虽然热衷于翘自习、爱好是请假摸鱼，跟随字辈相比堪称贪玩典范，但考核成绩依旧雷打不动的占据前三时，风字辈的其他弟子就明显感觉到，渡泽云变了。


    只有林风远知道，渡泽云变了的根本原因，是因为他偷摸参加了风字辈的年终考核卷。


    原本他以为，低阶修士的考试，他只要略微出手，考核前五名肯定没有问题。


    等到他发现自己的笔试成绩，居然排不进风字辈的前五十时，渡泽云表面很淡定，内心其实慌到了迷茫。


    现在的小孩都是什么情况？考试能力咋这么强？


    连他都做不出来的加分题，排在他前面的那五十几个小鬼，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那是渡泽云第一次真切意识到了自己在这个家的教育地位——没有地位。


    别说跟李听风和其他授课长老比了，就是才入门的风字辈里面，居然都有这么多比他更生猛的做题家。


    那些好学生，肯定轮不到渡泽云去指点了。


    而小院里面总是考不及格的苗赢，也丝毫不能让渡泽云感到慰藉。


    毕竟苗赢她说到底只是单纯的偏科罢了，在炼器方面她可是个很幸运的天才啊。每当有了瓶颈的时候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成功，可谓是一通百通。


    但很可惜在其他科目，苗赢那就是七窍通六窍——一窍不通。


    特别是在看到苗赢改完了答案，还是错误的时候，渡泽云真的会被气到沉默。


    为了改变自己在宗门教育领域毫无存在感的现状，重点是为了不让自己在几十年后被晚辈们彻底超越，被激发了危机感的渡泽云，晚上经常会以检查林风远笔记为由，拿走笔记偷摸自学。


    林风远也很配合的假装不知道，还把渡泽云最感兴趣的加分考点，用显眼的红色墨水标注了出来。


    后来总分终于能挤进前五的渡泽云，虽然偶尔也可以试着去抢第四名的位置，但小院里面其他人的笔试成绩，却是他丝毫超越不了的。


    实在是考不过，这可怎么办呢？


    好在渡泽云一向不会为难自己。


    卷不过这几个笔试天才没关系，起码他卷过其他人了！


    重新恢复自信的渡泽云，一到年终考核，就会变成那副见到谁都要问一嘴考试成绩的可恶嘴脸。


    问完还要语重心长地劝这些人不要太沉迷八卦，一定要将精力放在学习上，早日推翻以林风远为首的三位霸权者，争取明年拿下风字辈第一名。


    其他的疯子被：啊？拿下第一名？从大师姐手下抢吗？谁？我吗？


    这种感觉，就好比让一个炼气期菜鸟好好修炼，争取明年打败宗主顾修弥一样令人迷惑。


    那一年，靠聊八卦和渡泽云熟络起来的风字辈们，终于想起来这家伙原来也是个峰主，严格来说也要负责宗门弟子的教育时，都有一种遭到了杀猪盘诈骗的幻灭感。


    以前好玩又有趣的亲切邻家八卦搭子，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只喜欢唠成绩的嘴碎长辈呢？


    这让风字辈们都分不清楚：渡泽云究竟知不知道他提出的要求有多么离谱？还是故意提出这么离谱的要求？


    毕竟其他风字辈们能考甲上，是因为实力确实有甲上的水平。


    而席素和江若南则是因为试卷能批改的最高分就只有甲上。


    至于林风远，是在标准答案出错时，会被长老们直接拿去当参考答案的标准存在。


    别人在课堂上皱眉，授课长老就知道有人听不懂了。


    而林风远在课堂上皱眉，授课长老就知道自己讲错了。


    如此巨大的差距，渡泽云让风字辈明年拿第一？


    你还不如让我们明年直接去跟宗主切磋呢……


    好在渡泽云这个毛病只会在考试后发作，只要不考试，渡泽云依旧是那个风趣健谈的八卦头子。


    在“倍感亲切”和“极度烦人”之间反复横跳的次数多了，一到考完试出成绩的那几天，风字辈的弟子们就只想绕着听弦峰走。


    渡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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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可是个极度自我的人，他从来没有想过在意别人的感受，他只在乎自己，所以当躲的次数多了，风字辈们以前跟渡泽云交底的那些黑历史，也就保不住遮羞布了。


    听八卦时有多开心的风字辈们，在发现自己的黑历史也成为八卦的一部分后，就有多么想一巴掌拍死他。


    实在拍不死他，拍死过去那个嘴快的自己也行啊！


    每一个成为八卦内容当事者的风字辈弟子，内心都高兴不起来了。


    而他们也是在经历过这么背刺后，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宗门内部那么多长老都不喜欢他。


    因为这家伙完全由着自己的性子走，从来不在乎别人，根本就不讲什么道义可言。


    最重要的是，偏偏你还拿他毫无办法！


    以至于后来听到禁阁宗管讲常见骗局知识讲座时，原本对自己智商很有自信、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被骗的风字辈们，听到那个“先增进感情，再套取利益”的杀猪盘骗局解析时，一听一个不吱声。


    那一次讲座结束后，风字辈们有了一个新的体悟：原来渡泽云这个峰主，还真不是白当的。


    虽然他理论课上得稀烂，但他的实践课，确实是让人终身难忘。


    同年，风字辈弟子们根据李听风“师宗”的称号，给渡泽云在私底下取了一个新外号“杀猪宗”。


    理由是：宗门里找不到比渡泽云更会玩杀猪盘骗局的高层了。


    没有人比他更懂得如何打碎好感滤镜，偶像滤镜也是同理。


    达到这个极端的程度，一个“宗师”的称号不过分吧？


    当然，如果要说得委婉一点，风字辈们可以昧着良心，把渡泽云描述成一个富有童趣、思维年轻态、行为不显老的吃瓜大佬。


    若是说实话，那就是小时候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开水浇蚂蚁窝、闲来无事拔猫咪胡子、稍不顺心就使手段满足自己的熊孩子放大版。


    苗赢以前是因为有林风远的提醒，才没敢向渡泽云交代自己的黑历史。


    而萧秋秋这次说漏嘴了，苗赢原本都做好了回宗门后，被其他人嘲笑的准备。


    没办法，曾经拿渡泽云当过偶像这件事，若是放在其他地方上有被理解的余地。


    但是放在风字辈中，可以说这一辈的弟子们都对渡泽云去魅了，提起渡泽云，虽然碍于其实力不会被蛐蛐，但那过于自我的性格，属实让人受不了，形似未开化的熊孩子的性格，也让人生不出什么敬重之感。


    好在绝望来得快，去得也快。


    让苗赢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情峰回路转的速度，居然会来得这么迅速。


    萧秋秋前脚才把她的黑历史爆出来，后脚又带出了渡泽云年轻时候的黑历史。


    渡泽云抢过书翻阅的时候，苗赢还特意观察了一下表情，从他那仿若见了鬼般的反应来看，大概率是不希望其他人知道这件事的。


    苗赢心中狂喜：很好，有了他的黑历史，渡泽云会把这件事情抖落出来的概率，一下子就变得很小了。


    苗赢看向萧秋秋的眼神，充满了感激，还在桌底下悄悄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套流程下来，不明真相的萧秋秋，还以为苗赢是在夸奖他，怼那位疑似监视者的言论怼得好。


    于是，萧秋秋从最开始的猜测怀疑，直接变成了盖棺认定，此人就是修云宗哪个长老派来监视的卧底。


    对渡泽云身份的误解，成功被苗赢拐进了深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