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听棠错愕地点开订单信息，确认再三没有出错，握住手机的手越来越紧。


    送了这么久的外卖，她当然知道目标顾客都是些什么人。


    将死之人。


    以及，她的第一单好评，是鱼粥粥给的。


    他在剧情里变成植物人的命运，就是从那一刻开始改变。


    其他人也是……


    鱼听棠站起来往外走。


    在手机里两眼发昏的主神察觉到她的行为，立刻制止：“鱼听棠，你不能离开这里！”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难道你想去送死吗？！”


    鱼听棠充耳不闻，几下翻出精神病院大门，“古他那！”


    古他那受到感召，穿过夜色来到她面前。


    鱼听棠跳到菜刀上，“嗖”地一声消失在夜幕下。


    主神气得头顶冒烟，脾气这么犟还不听话，这种臭妹妹都是谁在稀罕？！


    都死到临头了还要去送外卖！！


    天枢山，云镜虚观。


    道观萧瑟，一片漆黑。


    昔日挺拔青翠的竹林被利刃拦腰砍断，散落一地，满目狼藉。


    平时在各个地方练武的弟子也不见了。


    唯有道观门口的胖头鱼灯，始终亮着一簇光芒。


    鱼听棠心里拔凉。


    师兄体内煞气暴动得更厉害了，上次出现这种场景，还是在十多年前。


    其他弟子应该是去了别处避难，等暴动结束就会回来。


    鱼听棠直奔最里面的红色阁楼，熟门熟路地往上六层。


    “嘭！！！”


    门窗似乎受到强风猛烈撞击一般，发出阵阵刺耳的响动，片刻后又恢复宁静。


    鱼听棠没走门，也没走窗。


    她直接从边上的洞钻了进去。


    小时候好不容易挖的，还用墙纸和矮柜做了遮挡，连师兄都不知道有这个洞。


    一进去，鱼听棠就被室内彻骨的寒意冻得打了个哆嗦，浑身上下的毛孔似乎都在漏风。


    房间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唰，唰，唰——”


    窸窸窣窣的铁链声响起，磨着人的耳膜，惊悚又诡谲。


    鱼听棠上前几步，那铁链声登时更为剧烈，仿佛在抗拒她的到来。


    她试图靠近，铁链便破空而来，直击她的面门，又骤然停止。


    “出……去……”


    嘶哑阴冷到快要听不出内容的声音在黑暗中格外清晰，透着浓浓的冷漠与排斥。


    如同未开化的兽类，只剩本能的破坏和杀戮。


    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令人毛骨悚然。


    鱼听棠停下来，看着漆黑的某一处。


    “师兄。”


    “我怕冷。”


    狂躁甩动以示威胁的铁链一滞，悻悻地退后，离她远点。


    鱼听棠得寸进尺，“这里好冷啊。”


    黑暗中沉寂一会儿，铁链丢过来一件披风。


    月白色绣银线竹纹，只有袖口有些微血迹。


    可以想见铁链在一堆脏衣服里挑挑拣拣，才终于挑出来这么一件勉强算干净的。


    鱼听棠一点也不客气地裹上披风，继续使唤：“还是冷。”


    “唰！”


    铁链轻微地拍打一下地面，表达自己的不满。


    鱼听棠眼眸弯弯，“你不给我，那我可自己找了？”


    铁链不动了，像在思考她话里的意思。


    鱼听棠没给他想清楚的机会，几个大步上前，双手抱住中间的铁链。


    铁链霎时宛如受惊的野兽，推着她肩膀试图挣脱。


    这场面，说是恶霸当街强抢民男更为妥当。


    鱼恶霸能有这么容易让他挣脱？


    “你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儿去。”


    “小美人，你就从了爷吧桀桀桀哎哟！”


    鱼恶霸额头被铁链轻轻弹了个脑瓜崩，即便这样她也没松手。


    “江夜夜，鱼鱼大王回来啦。”


    铁链凝固在半空，数秒后静静地垂落在地板上。


    现出被数条染血铁链牢牢锁在正中间的长发男人。


    江扶夜双目紧闭，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中夹杂着血腥气。


    他背对着鱼听棠，一动不动。


    “不要看。”他嗓音沙哑得过分。


    鱼听棠席地而坐，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看天花板，“我不看。”


    “手放开。”


    “喔。”


    鱼听棠把手放开，立马听到铁链受到煞气影响开始暴动。


    她重新抓住江扶夜的手，声音就停了。


    鱼听棠：“嚯！”


    她松开，铁链扭来扭去。


    她抓住，铁链隔空定住。


    鱼听棠灵机一动！


    “……”江扶夜到底没忍住，“你在做什么？”


    “这些铁链太丑了，等我把它们打成蝴蝶结，和你的气质比较搭！”鱼听棠玩得有点上头。


    江扶夜极力压制住体内的煞气，以免扩散出来伤到她。


    距离太近，会把小师妹冻成冰人。


    然而不到片刻，煞气再次暴动。


    铁链刚准备袭击附近能够到的物体，却因为解不开蝴蝶结，就那么愣在了半空。


    铁链：⊙_⊙


    这是什么妖术？


    鱼听棠无意间碰到江扶夜的手臂，冷得像团冰，骨头突出得仿佛要破皮而出，隐隐扭曲。


    下一秒，她被江扶夜推开到安全距离，黑暗中传来他隐忍的声音：“走。”


    鱼听棠扑通趴到他背上，拽得一批：“江夜夜你是不是在凶我？”


    江扶夜：“……我没有。”


    “你有！你让我滚蛋！”


    “……是让你走。”


    “还说你没凶！”


    “……”


    这个世上最让江扶夜束手无策的不是煞气暴动，更不是无法离开道观半步的命运。


    是小师妹的胡搅蛮缠。


    他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你在这里会有危险。”江扶夜嗓音愈发干涩。


    偏偏铁链还在一边努力地把蝴蝶结解开，帮不了他一点。


    鱼听棠不信：“能有什么危险？这些铁链又打不过我。”


    江扶夜闭着眼，这里最危险的不是铁链，是他。


    她不会懂。


    鱼听棠莫名从师兄身上嗅到一股苦涩的味道，心里怪怪的。


    铁链好不容易解开一条，悄摸摸过来，缠住鱼听棠的腰将她往后一扯！


    鱼听棠八爪鱼似的逮住师兄不放，“非礼啊！铁链非礼黄花大闺鱼了啊！！”


    铁链：？？？


    江扶夜被连贯作用带动，整个人猝不及防倒向她怀里。


    锁骨处晃动的银链子，“啪嗒”砸落在地。


    露出里面经年私藏的东西。


    江扶夜指尖一颤，被煞气折磨都沉静如水的面庞，头一次有了慌乱的意味。


    他伸手去捡。


    另一只手却快他一步，抢先拿到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