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兰黛娅将胚胎封存进盒子中。


    属于污染的气息被隔绝——刹那间，仿若平静的湖面被坠入了石子，空气中泛起了一丝异样的涟漪。


    兰、塔两人在同时捕捉到了这一丝异样。


    “这是……污染还没处理干净？”联想到自己被扔进异空间时的情形，塔塔娜下意识地用目光在四下搜寻。


    打不死的大镰，是真的让人感到讨厌。


    “不，”兰黛娅却摇头，意有所指地冲对方笑了笑，“你信不信，这个地方，很快就要变得热闹起来了？”


    塔塔娜：“……”


    都说了讨厌神叨叨的谜语人。


    思及此，法师定定地看了对方两秒，神情诚恳，然说出来的话却是：“你应该感到庆幸——最近解决了一件困扰我很久的事情，让我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和你站在这里。”


    换做是以前，本来就被呓语“嗡嗡嗡”的吵得脑瓜子疼，要是再来个人跑到她面前语焉不详地乱说一通，塔塔娜的法杖早就被抡冒烟儿了。


    一个月前的泰姬就是很好的例子——虽然，当时的使者纯属倒霉，属于被殃及的池鱼。


    “……是吗？”听出了的对方话语里隐含的意思，圣女阁下觉得很新奇。


    除了自家老师，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说类似的话语。


    于是想了想，一边点头，一边决定把天聊死——看看对方的反应：“不过也确实，从小到大，我都觉得自己很幸运。”


    塔塔娜：“……？”什么玩意儿？


    法师发现自己以前和人打交道的经验派不上用场了。


    ……所以，这就是遗址里那位【祂】让她收起傲慢，去观察、思考，与学习的“人”？


    塔塔娜被幽默到了，面无表情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气音：“哼。……看出来了。”


    随后心平气和、不软不硬地回刺：“毕竟你能健康的长到这么大，还没被人给打死，是真的真的很幸运。”


    虽说也存了“亿”点点将对方话语堵回去的心思，但这些感想全都出自于她的本心。


    “……”


    棋逢对手，兰黛娅只犹豫了0.1秒就赞同点头：“事实上，我觉得你说得很有道理。”丝毫不知脸皮为何物。


    塔塔娜：“……？？？”


    法师张了张嘴，然后闭上，然后又重复先前的动作。几番犹豫后，脑子里最后，只剩下一个想法：……看来，我是真的、的确，很不懂人。


    ——至少，懂不了身旁这个人。


    塔塔娜还在感受来自于“人”的震撼，兰黛娅便已经无比自然地切入了下一个话题：“不过现在，我们得先去找你刚才的那几个佣兵同伴汇合去了。”


    总得把接下来很“热闹”的消息，给传递出去。


    *


    “咔擦……”


    与此同时，小木屋内。


    卷轴上的第二个角终究是彻底熄灭，伴随着一阵极细微的，某种屏障上出现裂纹的声音。


    图尔的手还在滴血。


    那是一种病态的，极不正常的红，分明才从人的伤口里渗出，但却暗沉得毫无生气。仔细观察，甚至已经黏腻得宛若沾了水的棉絮。


    ——仿佛图尔只不过是一具会动的尸体。表面光鲜，实际上却早已腐朽潮湿得生长出了霉菌。


    他已经越来越不像是一个“人”了。


    也正是他，方才在卷轴上绘制，才让魔物找到了将兰黛娅与塔塔娜两人拽进异空间里的时机。


    只可惜，虽不知道那两人是谁，但还是让她们逃了出去。


    更有甚者，支撑禁制的种子已然五失其二，禁制空间出现裂纹。气息泄露，要不了多久，外面的那群监考官就会像吃屎的苍蝇一样围过来。


    思忖间，图尔垂下眼睑，没说话。


    “……”


    半晌过后，他索性取出柄短刀，剁下自己的左手掌，扔入卷轴中。


    大片大片的血液自断后处喷溅而出，血珠点在了他的脸上，衣衫上，然却没引起他丝毫的在意——即便这些血液此刻正蠕动着，寻找主人的位置。


    更多的血液则是在他的手腕处凝结成块，蠕动变形。时间才过了两分钟不到，他便又长出了一只全新的手掌。


    手背白皙，与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丝毫差距。


    闻到了血味儿，卷轴的表面生长出密密麻麻的牙，将图尔扔过来的整只手掌裹住。不多时，童话般的小木屋里就响起了兽类咀嚼骨骼时的声音。


    直到此时，图尔的眼底适才透出了几分异样的情绪。


    ……既然，单个的种子都出现了问题，那便把剩下的，都聚在一起吧。


    随后他又擦了擦袖口处的血迹，抓来一只躲在门后的老鼠，“告诉他们：外面的那些监考官已经快找过来了，要是拦不住的话，就和你们一样，一起来我手底下当只畜牲吧。”


    语毕，图尔转身推门，去给屋外的五彩蘑菇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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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吱吱！”老鼠惊恐尖叫，四脚乱蹬，被扔回地板后，翻滚着领命而去。


    *


    “这边——”森林外圈，安卡一行人总算是从那一丝泄露的气息里，锁定到了小木屋所在的大概位置。


    风信鸟在林中打头，时不时地朝她们叫唤两句，调整方位。催促队伍有条不紊地推进。


    然在这时，林间枝桠处却倏然蹿出来一条褐色的长虫。这长虫獠牙锋利，牙尖上还挂着涎水。不等众人反应，便一口咬向了风信鸟湛蓝漂亮的羽毛。


    “扑棱棱——”


    察觉到危险，湛蓝色的鸟儿拍打着翅膀，于半空中拐了个弯儿，避开长虫，飞向高空。极漂亮的躲开了这一击。


    安卡松了口气，抬手想要将风信鸟召回。没成想，第一条长虫只不过是进攻的号角。


    下一秒，有数不尽的长虫从土壤里探出。它们弹跳着想要来撕咬人的手臂。


    众人虽猝不及防，不过倒也还算是反应及时，进攻的进攻，格挡的格挡。一时间，各种颜色的法术在森林里炸开。即便是隔得老远，都听得到声音。


    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便在此时突然罩在了风信鸟的脑袋上。原本还在向上腾飞的鸟儿被强行截在半道，随后落入一只如柴火般干瘪的手中。


    “你们神殿养的宠物，还真是越发的中看不中用了。”来人出言嘲讽，将风信鸟攥入手掌。


    见此情形，安卡不受控制地动了动眉梢：“……蠢货。”


    “……？”逆教徒尚且不知她说出这个单词的缘由，下一秒，手里的风信鸟突然被抓了个空。


    这人偏头一看，才发现原本在手中活灵活现，只需要一用力，就能被捏碎脏器的鸟儿，此时已经溃散成了光斑。


    光斑飞回安卡的指尖，重新变化成风信鸟的形态。


    这只鸟歪着脑袋，朝着逆教徒的方向看了又看。俨然是想不明白对方刚才的举动有什么意义。


    “……”


    “……”


    气氛一时陷入了某种诡异的沉默。逆教徒适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抓了个什么玩意儿。


    ——元素拟态。


    据说拟态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智力，与真正的活物没有丝毫区别。


    放眼神殿年轻一代，能够将元素拟态运用到如此程度的……是那个叫什么的来着？


    “……”逆教徒仔细地想了想，发现自己想不起来了。“动手！”这人当即恼羞成怒的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