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相反的则是，由兰黛娅执剑斩出的神眷光辉，正在随着时间推移变得黯淡。


    被血色铺满的窟窿倒映进蟒蛇的瞳孔，再传递入法师的眼中。直到此时，塔塔娜适才显露了几分惊诧。


    不过转念一想，石像的体积虽庞大，但与之相对应的是，其薄弱地带也越发明显，只要找准位置，精准打击，捅出个窟窿来，到也实属正常。


    恰逢其时，背后的图腾被勾勒出了最后一块鳞片，蟒蛇从图腾中游出，绕过她肩颈处的位置。


    而在她的脚下，镜面中的蛇鳞划过她现实中的脚底，幽蓝色的鳞片闪耀着特殊质地的光感，吸引着人的视线。


    同样的冰镜出现在了窟窿附近，每一片镜面当中，都出现了蟒蛇庞大身躯的一角。六面冰镜分散环绕，镜中似有一方小世界，唯有透过那平滑游走的蟒蛇，才能隐约窥探出冰山一角。


    塔塔娜往前招了招手，图腾中出来的巨蟒接受到她的讯号，从她的右侧处平滑而走——冰镜恰如其分地出现在蟒蛇的必经之路上。


    旋即蟒蛇便就这么一头扎入其中。


    镜中的世界多出了一截蛇尾。下一秒，镜内与镜外的界限被打破，在石像胸前窟窿附近，倏有风雪自镜面中飘出。


    “呜呜呜……”


    风声环绕，冰雪交错，宛若幽灵哭嚎。飓风始终被固定在冰镜环绕的范围以内，蟒蛇隐匿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越发的叫人捕捉不到轨迹。


    失去了周围雕塑的庇佑，血月暴露于风雪之中，霜白的色彩不多时便覆盖在它的表面，本就不太利索石像越发僵硬起来。


    恰逢其时，自一片飞霜背后，倏然出现了一抹蛇鳞幽蓝色的光泽。光泽很快被雪花覆盖，消失不见。


    终于，伴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蟒蛇终究是在此刻，破镜而出！


    “噼里啪啦……”


    六面冰镜在同一时刻破碎，菱形的碎片才刚脱离镜面，便被气流裹入风中。


    “轰隆隆……”幽蓝与霜白两种颜色的蟒蛇纠缠在一起，绞做螺旋，撞破空气，改变半空中气流的轨迹，冲向那处窟窿——


    飓风刮过它们体表的麟，寒意迸发，空气中的雪花变得越发厚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透过蟒蛇的眼睛，血月的模样在塔塔娜的瞳底不断地变得更加清晰：


    那是一颗不规则的球形物体，悬浮在窟窿当中，一层薄得几近透明的皮覆盖在它的表层；内里则是与动物未发育完全的胚胎长得及为相似。


    ——“污染种子”。


    打一照面，法师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兰黛娅解释过的名词。与眼前的“月亮”对上了号。


    蟒蛇与胚胎的距离愈发逼近，带着几分稀奇与探究之意，塔塔娜仔细定睛一看：


    随着飓风刮过，这“胚胎”还会一鼓一涨，宛若心脉跳动。“砰、砰、砰……”跳动声与气流同频，每一次的跳动，都会将血色的光辉输送往四周。


    法师适才注意到，月亮的光线，实际上竟是它的血管。


    只不过这血管太过于纤细，才没能叫人在一开始的时候察觉出来。


    “……”一想到这些血光此前是如何以禁制的姿态笼罩自己身上，塔塔娜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另一边，蟒蛇的速度加快，仅在她换气的那一茬，便突破至血月胚胎跟前！


    周遭寒气大盛，细小的血管全部被凝结成冰，随后又在蟒蛇来临之际，“咔”的一声断开。即便是已然被冰雪冻得思绪迟缓，见此情形，血月种子也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转身欲走。


    还未断开的血管连接在它的表面，恍若湖底的水藻般四处铺散飘散。


    胚胎从石像的窟窿处飞了出来，细小的血管扒拉在石像的表面，一寸一寸地向外挪移。远远瞧着，倒也有了几分可怜的模样。


    奈何冰系的大法师本就铁石心肠，不为所动的同时，朝着蟒蛇们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指节动作的瞬间，两条蟒蛇从纠缠中一左一右散开，游尾摆首间，将胚胎附近的空间封锁起来。


    暗沉的天幕下，神眷光辉已散，唯有胚胎还在散发着明显的光彩。


    幽蓝与霜白的蛇麟上，倒映出血月猩红的色泽，更显几分诡谲之感。


    随后蟒蛇便张大了嘴——从下方往上望去，它的身躯已然被裹进了黑暗，只能看到它蛇首处被血光勾勒出的轮廓，尖利的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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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牙，以及冰冷不带丝毫感情色彩的眼。


    血月滑进了它的喉管。


    光辉亦是同样消失不见。


    整片世界都在这一刻陷入黑暗。


    空气里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见。


    胚胎开始在蟒蛇的腹部中猛烈的挣扎，上下翻滚、横冲直撞。但凡此刻有一点光亮，都能叫人瞧见，胚胎强行撞击出来的凸起。


    而塔塔娜亦是受到了影响，脸色煞白。索性在结出一面护罩之后盘膝坐地，集中精力来压制对方。


    “轰隆隆……”可就在这时，如墨般的黑暗中，响起了石块从上空处滚落的响。失去了血月这一中中心枢纽，广场中央那尊巨大的石像再也无法维持原样。


    约莫是还残留着一点意识，雕塑巨石滚滚而落，至少有三分之二的声音，都逼近了塔塔娜的位置。


    换作是平时，法师直接抡起法杖就能将其打成粉末，奈何现在却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只能任由石雕滚落的声音与自己的距离越近。


    “砰、砰、砰——”


    石块如雨点般砸落，护罩显然并不能在如此大面积的落石覆盖下支撑有太久的时间。


    兰黛娅注意到这边的情形，催动枝桠，在对方周围编了个筐出来，随即闪身，出现在法师上空的位置，拽着筐在半空中躲避，跃入高空。


    大大小小的雕塑穿过她们的身旁，砸向地表，旋即与地面碰撞之后，又簌簌向上腾起了大片大片的扬尘。


    地面上堆积的石块越来越多，仿若一个浪头打来之后，在水面上荡开的一圈圈涟漪，连绵不断地朝着远处推移。


    世界都为之震颤。地动山摇，石块随着左右晃荡，发出“隆隆”的响。


    天与地相接的地方，蓦地透进来了些微的光——失去了来自胚胎的支撑力量，这片异空间，到底是走向了消亡。


    黑暗被切分成无数块，从边缘处开始淡化、消融；空间的界限逐渐消失，雕塑们滚进走廊，与此同时手脚退化、五官消失，被还原成最原始的模样。


    随后它们被填补进了墙壁和地板，迷宫走廊焕然一新，摇曳的烛火再次撒在了人的身上，虽不甚明亮，不过总归能对周围的景象有个大致的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