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被压抑在冰层以下，稍不注意，就能被人给忽略了去。


    可那根茎又扎根得那样快。树苗浮在兰黛娅的掌心，不断地生长生长再生长。即便自始至终都维持着人两只手就能捧起来的大小，但也依旧精巧得宛若景观。


    只需要等比例的放大，就能与地面上的那颗树木分毫不差——更有甚者，它还未受到石像的破坏，繁茂异常。


    于是根茎也以同样的速度在尖刺中生长出根须，呈网状往四面八方蔓延。


    “喀嚓、喀嚓……”


    这些根须无孔不入，但凡岩石被找出了一点缝隙，就会被它们迅速占领。


    随后根须开始吸收营养，一寸一寸地褪去旧有的体型，变成树皮老皱，根形崎岖的模样。岩石间的缝隙就这么被它们一点点撬开，发出清脆的响。


    不出片刻，根须就占领了大半的尖刺长舌，并且半刻也不得停歇循着舌根处扩展领地。


    石褐与土褐两种差别本就不大的颜色纠缠在一起，你挤着我我挨着你，单凭肉眼难以分出区别。


    冰霜在它的身后追着撵。


    石像的手臂再一次举向高空，手臂上的那些小怪物，亦是忙不迭地想要咬断舌尖。可还未来得及将牙关咬紧，下一瞬，根茎就在它们的口腔里炸开！


    “砰！砰！砰！”


    根茎在生长，破开原本老皱的皮，从顶端分裂出新的须，钻头觅缝地寻找裂缝。石怪们本就不大的脑袋瞬间被这股由内至外的力，延展到极致后爆开！


    石像的手臂已然被废了大半，碎石块在空中四处飞溅。


    根茎从破碎的地方探了出来，它们扎根进石像的躯干，将它在原本的位置上固定下来。


    “咔嚓咔嚓……”


    冰霜也在此时蔓延而至，水汽被迅速地凝为冰晶，覆盖在石像的表面。冰面一层又一层的加厚，寒气向内蔓延。


    水流“哗啦啦”的流淌，填充进石雕间的空隙，随后被冻结成冰，进一步的令石像不得动弹分毫。


    不多时，石像的身躯就被冻结大半，半是冰塑，半是岩石。


    如此情形下，石像胸膛处的月亮倏地光芒大盛，透出了针扎般不甚明显的光线。光辉一直蔓延到它的指尖。


    血光所过，猩红色的火焰霎时就燃烧起来，浓郁得近乎紫色，火舌无声地在它的手臂与胸膛间席卷。


    石像变成了一尊石火像，猩红与霜白两种颜色交汇在一起。


    “嘀嗒、嘀嗒……”


    冰层被融化，原本纯净的水被染上了火焰灰烬的色彩，沿着石像上的纹理一连串的往下坠。


    霜白的色彩渐渐褪去，火舌循着石雕拼接时所留下的空隙往上蹿。


    热气氤氲，与被融化的雾气搅和在一起，将周围的景象都变得虚幻起来。


    石像左手臂上的石雕却在此刻张开嘴巴——那些浑浊的，正在坠落向地面的水珠，都在同一时刻接受到了召唤，在即将与土壤接触前的最后一秒，从低空处飞了回来。


    “轰隆隆……”


    浑浊的水珠渐渐汇合成了一个高速旋转的水漩涡，连绵不断地糅合在一起，相互挤压出泡泡。


    泡泡们被水流裹挟着激荡，才转了不到半圈，就被水压给强行拍碎。连带着周围的雾气，也一并被卷入其中。


    漩涡影响的愈来愈大，愈来愈强，就连燃烧在手臂上猩红若紫的火舌，也同样被气流裹着，一点点融入其中。


    水与火达到了某种巧妙的平衡——在高速旋转中，相互触碰不到彼此。


    终于，这一条彩色的漩涡在石像的手中成型，旋即就被它毫不犹豫地，抛向了兰黛娅的位置！


    不等这一击落地，它又迅速将另一只手高高举起，化作一柄重剑的外形，斜向上朝着天空上的法师劈了过去——


    “轰隆隆……”


    两道攻击一前一后，没有给人分毫反应的时机！


    火焰附着上剑身，盘旋扭曲，还未靠近，便已然让塔塔娜感受到了炙烤之意。天空上被焰光与剑影映照出了一道血色的大圆环轨迹！


    这道轨迹贯穿了将近三分之二的天地，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破开在一方小小的区域，将所有的物体，都泯灭于无形！


    最终，它被倒映进塔塔娜的眼睛里。


    法师低头俯瞰地面，当即不再犹豫，从蟒蛇的头顶向后跳了下去。


    手腕翻转间，一条透明的水带，从她的指尖成型。恰在此时，在她脚下的位置，出现了一面圆形的冰片。


    塔塔娜在冰片上站稳身形，手中的水带则是缠绕上接近剑柄处的位置——虽然如此需要耗费更多的力，但总归不会让她直接撞到漩涡上去。


    六面冰镜环绕而上，利用倒影令重剑无法在此刻还原成手臂。


    法师将水带攥紧，旋即就宛若纤夫拉船般，强行扯着重剑，朝着漩涡的方向，飞了过去！


    低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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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兰黛娅尚且不知法师的打算，耳边是流水跌宕时的巨响，然扑面而来的，却是灼烧的热浪。水与火之间不可兼容，越是逼近，漩涡就越是不稳定。


    圣女阁下能感受到，在热意席卷的同时，就连周围的空间，都出现了塌陷的迹象——她所处的这一小寸天地出现了扭曲，与环境割席。


    避无可避，兰黛娅索性后退半步，为手中的景观树注入力量。小树生长得越发茁壮，抽条发芽，迎风招展。只需要一阵风，就能将它的叶片吹得“沙沙”响。


    与之相对应的是，圣女脚下的枝桠，寸寸膨胀。


    不一会儿，这些褐色的枝桠便遮蔽了人的视野，在她的身前编织出一面盾牌。盾牌被一层又一层的加厚；从石像手中被掷出的漩涡在同一时刻赶到——


    “砰、砰、砰、砰、砰——！”


    甫一接触，漩涡就以摧枯拉朽之势将第一层的盾牌折成了好几段！


    盾牌被一层又一层的炸开，水流挤压穿过枝桠与枝桠间的空隙，高速旋转间，将它们彻底绞成了碎片！


    水花裹着断木在空气中飞溅。火焰将断裂的枝桠从水流中勾了出来，旋即点燃——沾湿的木材在空气中挥发出了浓郁且刺鼻的烟。


    一直到枝桠被绞断了大半，时间已然过去了将近一分钟。兰黛娅的后手攻击，才终于在此刻准备完全：


    她蓄力，淡绿色的光辉缠绕在指尖，随即注入手中沉重的剑。剑身上的凹槽被一寸寸地填满。


    可就在这时，她听见了，从上空处传来的，“哗啦啦”的流水声。


    这声音与受石像操纵的浑浊粘液不同，更添了几分清脆干净。


    意识到塔塔娜的想法，兰黛娅转而将精神力化作蛛网，在这一方塌陷隔绝的空间里密密麻麻地铺展。


    空间错开处的衔接点在她的脑海中化作了无数条揉杂在一起的线。


    它们被猫抓过似的，层层叠叠、胡乱的纠缠成团，将她困在中间。


    兰黛娅尝试着理了一番，可奈何精神力才触碰上去，脑仁就已经在开始“突突”的疼。乱七八糟的线宛若活过来了一般，见缝插针地想要钻进她的脑袋。


    于是她又忙不迭地将精神力的探查切断。匆忙间，只来得及扫了眼线条纠缠得比较薄弱的地带。


    片刻后，意识回归到身体，兰黛娅循着记忆里的位置，双手握上剑柄，挥向了自己背面的空间——


    “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