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署办理收养手续的效率极高，从黎歌带着Q去办手续到拿到纸质版的领养证书，全程不过36小时。Q在这期间悄悄溜出去过一次，他在死角里拟态成一只猫，然后轻车熟路地来到了小鬼们暂居的废弃车库。


    C城的夜特别冷也特别黑，冷得Q心里发慌。


    【老大，蓝帽子，你们在哪？】小猫慢慢地挪动脚步，试图连接小鬼们的能量场。


    有了！


    虽然很微弱，但Q能感受到祂们的存在。


    【嚯！】小鬼们叠甲一般摞在一起，从一人多高的木板后面探出来，【有没有吓到你？】


    【没有。】Q很诚实的摇摇头，只要生命体的能量场还存在，任何人（鬼也一样）都不可能吓到他。


    蓝帽子从叠甲的最上面咕噜下来，抱怨道，【可真没意思，你就配合我们一下嘛！】


    Q点头：【好，那我重新进来。】说完小猫真的掉头准备再进一次仓库。


    老大瞪了一眼蓝帽子，然后叫住了Q，他说：【其实你今天不来我们也是要去找你的】


    他努力挤出一个笑，【Q，我们感觉好像要到时间了，可能…可能不能再继续陪你了。】


    短短的一句话老大哽咽了好几下，他用手抹了抹眼睛，稳定住颤抖的声线：【Q，你会记得我们的对不对？】


    小猫瞬间变回小鬼们熟悉的样子，浅蓝的头发、金黄的眼睛，身上穿着一件毛茸茸的小熊连体睡衣，比祂们初见的时候更可爱更有“人味儿”了。


    老大像是送远行的儿女一般感慨：【看到你过的这么好，我们几个也就放心了。你要好好在黎歌身边呆着，好好读书，不要随便使用自己的能力，不要让别人发现你是一个外星人。】


    【其实我那天骗了你，人类才不是善良热情的呢，每个人都很坏很坏！他们如果知道你是外星人就会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剜你的肉，把你的骨头渣子也分给其他国家做研究！Q你记住，千万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你的身份，如果被发现了你就……】


    Q抢答：【我就篡改他的记忆，干扰他的大脑和能量场。】


    老大：【对！如果你能找到你的飞船的话，你就可以飞回家了，如果你飞回家的话一定不能把我们忘掉！】


    光脚丫也在一旁附和：【人不为己，天地都灭！也不许忘掉我们！】她转头寻求同伴们的意见，【我说的对不对？】


    【对！人不为己，天地都灭！】


    Q失笑，明明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过祂们能想到成语已经很厉害了。


    【大家不用担心我，我超级厉害的，我谁都不怕。我也绝对不会忘掉你们的，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


    气氛到浓时感情是压抑不住的，蓝帽子还是没忍住哭出声来，【我要死掉了，彻底死掉了，以后都再也看不见你们了，也看不见世界上的任何东西了，我不想死，我好害怕啊，死掉的时候会不会很痛？就像…就像麻花辫一样，一点点地消失，连渣都不剩了。】


    他一哭更是勾出了小鬼们心里的胆小鬼，大家都怯生生的抱在一起，生怕下一秒同伴就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Q头疼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头疼。核心脑像轰炸机一样铺天盖地的响，响的他的头都要碎掉了。


    【别怕，大家都别怕，我们睡觉吧好不好？静静地躺在一起，想一想最开心最幸福的事情，然后睡着了就一点都不会疼了，我发誓，等到下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又能看到一切了。】


    蓝帽子眼角的小泪珠还在晃动，摇摇欲坠，【真的吗？】他问。


    Q控制拟态强行笑了笑，他第一次发觉人类的拟态竟然这么难操纵。


    【当然，我们约定过的，骗人是小狗。】


    于是小鬼们都倒下了，在杂乱破旧的飞起车库里，几个幼小善良的灵魂静静地睡着了。


    很久以后祂们一定会在新的生命体上聚拢起意识，建构起灵魂，再次睁眼时，人间还是那个人间。


    直到有小水滴滑落到地上，打湿了脚边的小块灰尘，Q才抬起头，远方的灯火摇曳闪烁着，像是海面上的朵朵月光。


    黎歌凝望着月亮。


    那本领养证明被他放在桌子上，宽大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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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牢压住它反复摸挲，仿佛是怕死的纸长腿跑了一样。


    “从今以后，我就是黎游的监护人了。”想到那个可爱的孩子，黎歌就没来由的高兴、不带有任何利益色彩的高兴。


    黎歌自问向来是个极其理智的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可对于这个孩子，就算是要把半副身家搭进去黎歌也认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父子缘分？


    不对，是哥哥和弟弟，应该叫兄弟缘分。


    他忽然想要到黎游的房间里摇醒他，再问一问这是不是真的？他心里杂念多，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溜蓝色的液体顺着门缝渗进了屋子里。


    “呼”Q趴在床上，脸蛋埋进枕头里，左手环住右手举在头顶。


    “从今天开始，我就没有朋友了。”Q小声对自己说，“张雨辰也是朋友，但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好多话也没办法和他说。”


    而且老大他们总是不同的，那是Q来到地球之后最先见到的外星生命，也是陪伴他最长、给了他最多爱的生命。


    哦，爱，多么神奇的一个字。


    Q翻了个面，两只手捂住自己的脸，他想起老大的话，他想起他的朋友们祝福他能再回到奇利亚斯。可别说现在找不到飞船了，就算找到了，Q敢打赌飞船也一定是一片一片的报废状态了。


    或许飞船里的一些设备还能用。


    Q记得他在执行任务前计划负责人告诉他飞船里装了代替核心脑的超高级装置，如果他的核心脑受了重伤的话，那么这个装置就会自动植入他的身体，代替核心脑工作。


    Q记得自己当时多嘴问了装置的工作原理和工作方法，但是被警告只要做好分内之事就得了，到了危险的关头装置自然会起作用的。


    Q至今仍好奇那个神秘的装置。


    但或许它早就毁了。


    Q躺在小小的床上，一点一点梳理回味着来到地球以后的故事，那些画面就像幻灯片一样闪现。他又突然想到，地球的流速与奇利亚斯并不相同，这意味着明天、或者后天、或者不久的将来，他可能随时面临死亡，那黎歌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