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的后遗症,就是第二天太阳上山跃出了海平面,瘫了一空地的海贼和村民们,没一个是能按照生物钟正常睡醒了的。


    昨天宴会开到后半夜,除了习惯早睡早起的老人以及熬不住夜的小孩子,岛上基本所有的青壮也都跟着参与了进来。


    对于他们来说,白胡子海贼团是很亲切的海贼团,再借由酒精来一渲染,气氛自然而然地就热切了起来。


    酒一桶一桶从酿酒的酒窖里搬出来,足够全岛人喝得酩酊大醉的酒桶让勉强还有意识的商行大叔脸色微白。


    那是要拿出去卖的酒啊!


    这样的话还没开口,就摆在了库哈哈哈笑着的白胡子的一挥手底下——很有眼力见儿的船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大袋带着金币和贝利的袋子,那可是足够买下岛上全年酒水产出的价钱。


    “老爹难得能喝到这么合心意的酒,马尔科队长又哄妹妹去睡了没人管,开喝开喝,我们付钱的!”


    身为海贼,但是乖乖付账。


    村民里,最后一波还抱着警惕心的人终于放下了地方,把酒窖里的酒桶给全都半空。


    咕噜咕噜喝着酒的白胡子船长,眼底却是一片清明的。


    他年岁逐渐大了是没错,但还不到瞧着天黑了就急着休息的年纪,他看着热闹开着宴会的小辈们。


    先是少有能一次性喝掉这么多酒的村民,再是船上少数几个酒量不好的孩子们,再到其他人。


    倒下的人逐渐增加,都睡过去的时候,天甚至都已经蒙上了一层灰白色的光亮。


    白胡子静静坐着,过了好一会儿,才仰头一口气喝掉了手里最后的酒,稳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迈向了安静停靠在岸边的莫比迪克号上。


    船头,马尔科蹲在那儿,吹了大半宿的冷风,他勉强算是恢复了一点儿一番队队长该有的冷静理智。


    奈何,突然发现的织姬的能力实在是叫人惊讶。


    知道老爹是要和自己聊一下关于织姬的事情,可是马尔科试着开口了好几下,嘴唇动着,但是一时又想不出来要从哪个角度先开这个口。


    很难。


    他想着。


    井上织姬也不过上船两周左右,仅仅只是惊鸿一瞥的能力就已经足够惊人,留在船上的她是自己人,但是直接询问和剖析那孩子的能力,都是一件逾矩的有些艰难的事情。


    “马尔科,那个能力不一般。”


    白胡子指出了这一点。


    身为船长身为第一个发现了织姬的人,白胡子比马尔科更清楚的知道那孩子到底独特在那里。


    “我们是在海里找到她的。”


    他说,“那孩子不是恶魔果实能力者。”


    因为太显而易见了,所以,这一点反而下意识被马尔科给忽略了过去。


    他猛地愣在了那里,过往半个月里,船上时常会举行的钓海兽大赛,溅起的浪花有时候能比莫比迪克号还要高,那孩子反应能力还不够快,时常能被劈头盖脸浇上一身的海水,护士小姐们挥着船员们碎碎念着,小姑娘反而腼腆着揉着头发在笑,不见难受的样子。


    因为反应太寻常,所以反而不会成为关键时刻被想起来的关键一点,直到现在,才让他不由得开始感到惊骇。


    那还不如是吃了恶魔果实才好。


    马尔科这样想道。


    就像他的不死鸟果实,不会灼烧人的火炎也有着疗愈伤口的功效。


    果实的能力全看食用者的开发,但治愈系的实在是少之又少,有专门的治愈果实,是可以抽取生命力治疗他人的一种恶魔果实,也还有其他的。


    其中最有名的……


    自然是手术果实。


    传说中,能做出永生手术的果实。


    如果那治愈人的能力如果不是来自于恶魔果实——


    马尔科忍不住做出了这样的假设。


    他在想,织姬的能力能做到什么程度?他假设海军海贼知道了有一个人拥有着这样的能力,不怕海浪,只是本身就有着可以治愈伤痕的能力的人,那意味着什么?


    没有漏洞,没有缺点。


    要么死,要么被掌控。


    哪怕能力本身不带杀伤力,无疑,这也是能颠覆局势的大杀器。


    联想到世界政府这些年隐隐传出来了新的动静,好像有涉及到人体实验的部分,越想就越容易心惊。


    他知道,这必须得是一个保守到密不透风的秘密,不能有什么闪失。


    “织姬吃了果实。”


    白胡子垂眸,看着甲板许久,最后一锤定音。


    “马尔科,后面注意着海上关于治愈果实还有手术果实的消息。”他说,“织姬吃了果实,只有这样才行。”


    有弱点有缺陷,才能让人放心。


    至于那两颗果实本身?船上少有人会对恶魔果实感兴趣,尤其是并不能成为战斗前锋助力的那种。


    要是能找到那两颗恶魔果实的踪迹,他们也才能确保说织姬吃了恶魔果实才获得能力的这件事情,不会被拆穿戳破。


    要知道,像是织姬那样使用之后只是累了睡过去了的能力,已经堪称是没有代价的神力。


    白胡子清楚地明白,这种能力无论给海上哪一方势力知道,都会因为争夺她的‘所有权’,从而闹出天大的风波。


    但,如果只是果实带来的能力,无非是等食用者死去,果实又会出现在大海的某一处罢了,所有人都有机会获得的能力,反而才是一种安全。


    这一瞬间,白胡子也忍不住心想着,还好,那孩子上的是他的船。


    “我姑且还能给那孩子当上几十年的遮阳伞,如果没有保守好秘密,还有我在。”他放声笑到,“马尔科,要照顾好妹妹啊。”


    虚虚攥了一下拳头,马尔科站起身子伸了个懒腰,从船头跳到了甲板,身姿轻盈。


    就像井上织姬称呼过的那样,他可以是成为引领方向的青鸟,当然,要是那孩子能意识到不死鸟和青鸟并非同一物种就更好了。


    “那是当然啊,老爹,我前面也才刚决定好了,还要教那孩子去当个医生,这也是个遮掩。”


    马尔科笑着看太阳从海平面彻底跃出,明亮的晨光照耀在甲板上。


    “织姬那孩子可是船上最小的妹妹啊——”


    吱呀——


    推开船舱木门的声音并不明显。


    揉着眼睛刚刚睡醒的井上织姬一眼就看到了甲板上的两人,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挥挥手:“老爹,马尔科!”


    等着所有人睡着才聊了一会儿关于这孩子的敏感话题,眼见着当事人醒了,却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的女孩啪嗒啪嗒跑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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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橙色的头发和朝阳一样的夺目。


    马尔科正想要笑,又立刻板起了脸。


    他不适合当这个严肃的角色,尤其是看织姬瞬间犹豫起来的脚步,神色也立刻放缓了不少。


    这孩子有点儿太会看脸色了啊。


    “织姬。”他说,“从今天开始,你要跟着我学医术吗?”


    马尔科问得认真,“拒绝也没有关系,织姬,选择权在你。”


    医生?


    诶!!!


    我吗!


    在日本,医生或许是最光鲜的那一档的职业了。


    政治家的孩子是政治家,律师的孩子会是律师,医生家的孩子也会是医生,似乎和家传渊源扯上的职业,和想要保持着积极且正常的日常生活的井上兄妹,向来是没什么关系的。


    井上织姬不明白这么受人尊敬的职业怎么会和自己扯上关系,但要是说想不想当医生的话……


    她想起来了那长又干净的白大褂,又想着,医生是可以守护保护他人不需要再继续承受伤痛的伟大职业。


    只是短短的几秒而已,织姬的小脑袋瓜里一下子迸出了很多很多画面。


    她好像也治疗过谁,很久很久以前,她也曾看着哥哥受伤自己却又什么做不到。


    想要能够保护喜欢的人,想要帮助在意的人……


    井上织姬茫然往前伸出手。


    下意识地,马尔科伸手让她牵住。


    是柔软弱小的孩子的手,马尔科张大眼睛——这难道就是,妹妹的撒娇!?


    “马尔科,当医生了的话,我是不是就能好好帮助大家了?”她问。


    “当然。”


    船医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说,“你问问船上那群臭小子,谁敢说我没帮过他们!?”


    嘛,当然,捆起来超痛屁股针,又或者无麻醉缝合之类的事情,那也是为他们好啊,要让那群下次不要命就往前冲的混蛋们长长记性,这可是来自船医的良苦用心。


    她眼中含着期颐的光,似乎又更亮了一些:“我也可以当医生的,是吗?”


    尚且还不知道当医生要付出什么样的脑力和多少脑细胞,她对自己期待会有的‘未来’充满憧憬。


    ——自信心不足可不好。


    暗叹着想,织姬妹妹这个性格可太软乎了,当海贼可不能这样哇。


    好在他们还有时间,这些细枝末节还可以慢慢矫正。


    “那当然。”


    他揉着这孩子的头发:“小公主,这片大海是最自由的,只要是你想做的事情,没什么是不被包容不被同意的事情。”


    马尔科道,只要是你选择的,都可以去大胆地去做!


    “我想要当医生!”


    织姬握着他的手指,声音难得放了很大,“我想要当能守护大家的那种医生!”


    难得清脆又响亮的声音落在甲板上,听着白胡子老爹因为她的话而笑出来的声音,井上织姬又因为羞赧开始低下头。


    脸和耳朵都变得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阳光还是头发颜色的映照。


    要是不要再有人受伤就好了。


    要是能不要再留下我一个人就好了。


    如果当医生了的话,可以更好地帮助同伴们的话。


    是不是我就会距离这个愿望,又变得更近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