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夫人态度坚决，罗瑶无法再推辞，只得应下。


    将手中食盒交给钱嬷嬷，罗瑶回到厨房，便开始着手准备制作冷淘。冷淘的制作颇为繁琐，需精心挑选食材，又要掌握好火候与调料的搭配。她全神贯注地忙碌着，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等她终于做完冷淘，已是酉时。厨房的人见她做好了，便央她连同其他菜一起送去舒湘院。


    那食盒沉重，罗瑶提着走了一路，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等行至舒湘院时，罗瑶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她站在门口，正欲松一口气，却正好看到钱嬷嬷从里面走出来。罗瑶急忙想要将食盒递给钱嬷嬷，却没想到钱嬷嬷先是皱起眉头，斥责道：“怎么这么慢？让夫人和侯爷等了这么久。”


    罗瑶也没想到侯爷和夫人已经在等了，毕竟老夫人平日里这时也才差不多开始用膳。


    只得连忙低头认错，又将食盒递上，心下只盼着对方赶紧接过。


    却没想到却被钱嬷嬷要求直接进去伺候，刚迟疑的一下，就听得对方拉着语调讽道：“怎么？没想到阿瑶姑娘只愿伺候老夫人，侯爷和夫人都不配得你的服侍？”


    罗瑶简直头皮发麻，这钱嬷嬷的奚落语气跟彩碧好生相似，都刻薄得让人难以招架。


    只得小心翼翼地提着食盒推门进屋，屋内布置得极为雅致，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熏香，罗瑶只觉得这味道与老夫人那边惯用的檀香不同，并没有那么浓郁，却奇怪的很具有存在感。


    侯爷和夫人相对而坐，看到她进来，微微皱了皱眉，好似有点不耐烦。


    罗瑶心想，许是真的来得太迟了吧，竟让平时总是甚少表情的侯爷都如此表现，于是更加麻利地动作起来，只盼着赶紧弄完了好回去。


    可是今日里好像确实不顺，待她将菜一一摆好，正准备退下，却被夫人叫住，让她在一旁候着。


    罗瑶只得恭敬地站到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是个摆设。可是等了一会，她感觉出不对来，这也太安静了吧......


    她偷偷抬眼，只见侯爷身着一袭深色长袍，面容冷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夫人身着素雅，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只手轻轻搭在旁边的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摩挲着桌面，竟也在出神。


    景宸自前两日在祖母房里跟罗瑶说过话儿后，这两日都未再相见。他一时也还没想明白自己对罗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思，这两日里，他一直忙于公务，便也暂且将此事搁置一旁。


    今日，景宸本不想来此，却被林西珍缠磨着来到了舒湘院。他实在是不明白林西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中隐隐有着一丝不安。却没想到竟见到了罗瑶，景宸的心中微微一动，眼神不自觉地在罗瑶身上停留了片刻，他倒要看看林西珍葫芦里想卖什么药。


    “倒是没想到祖母那里出了这样一个标致人儿，听闻还是来自巴蜀，难怪大家总说巴蜀之地出美人呢。”


    罗瑶终于听得夫人开口，可说出口的话却让罗瑶心惊胆颤，惊疑不定。


    夫人这话显然不是跟自己说的，可屋子里唯一一个有资格听有资格答话的侯爷却依旧默不作声地吃饭，仿佛没听到一般。


    林西珍也不觉得尴尬，她唤罗瑶斟酒。


    罗瑶只得故作镇定地走上前端起酒壶，然而刚斟完的手还未收回，就被夫人一把抓住。她心中一惊，想要挣脱却又不敢。


    罗瑶被林西珍说得心惊肉跳，只觉得这辈子再也未经历过如此尴尬无措的局面。那边林西珍终于松开了她的手，罗瑶忙跪伏在地，声音颤抖地说道：“夫人明鉴，奴婢已有定亲之人，实在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身份卑微，手脚粗笨，得老夫人开恩才能服侍老夫人，断断不敢奢望伺候侯爷，也绝非伺候侯爷的合适人选。”


    林西珍笑了起来，却不曾理会罗瑶，只是执着地看着景宸说道：“侯爷莫不是真的嫌弃她卑微，连斟的酒都不喝。”


    景宸阴沉地看着林西珍，眼中满是怒意。两人如此对视着，就在林西珍眼神渐松时，他端起酒杯，将酒一饮而尽。


    林西珍却怔愣住了，脸上的表情逐渐勉强似哭似笑，沉默半晌，才缓缓说道：“侯爷一向聪慧过人，明察秋毫。自是知道这酒......酒力甚猛，今晚不如就留下吧。”


    林西珍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期待，又有一丝无奈。她接着又说：“你喜欢的我总是要让你如愿的，也请宸哥待我好一点儿，让我如愿。明儿个我就去禀明祖母，替你收了她。你说好不好......”


    罗瑶听得这话腿都软了，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而景宸却并没有如林西珍的愿，反而冷笑一声站起身来，眼神冷漠地看着林西珍，说道：“你累了，我还有事，就不留了。”继而便向外走去。


    又是这样，又是如此收场......


    林西珍看着景宸的背影，眼神怨恨，突然用力掀翻了桌子大声喊道：“景玄彦，我好歹是昭勇侯府嫡女，当朝贵妃之妹。你如此欺辱我，我却一再忍让，不过是因为我在乎你。今天......若是你出了这个门，可别后悔。”景宸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却没有回头，继续向外走去。


    罗瑶全身颤抖趴伏在地上，心脏怦怦直跳，恨不得自己没长这双耳朵，从未听到过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话语。


    只听得侯爷走后，侯夫人崩溃大叫：“滚，都给我滚出去！”


    罗瑶被这一声怒吼吓得浑身一颤，忙不迭地起身，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她一路狂奔，脑海中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跑。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双腿发软，气喘吁吁。


    再看四周，天色已黑，根本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正茫然无措间，却被一只大手拽住，对方可能也没意识到她会惊叫，手忙脚乱地捂住了她的嘴，把她拉进了旁边的院子里。


    罗瑶惊恐万分，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脑海中闪过种种念头，挣扎不休，对方的桎梏却像铁牢一样纹丝不动，一股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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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从心里升起，对方却转到了她正面。


    “别害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响起，罗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侯爷。


    她的身体依旧僵着，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侯爷看着她那惊慌失措的模样，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和怜惜，缓缓松开捂住罗瑶嘴的手，轻声说道：“抱歉，吓到你了。”


    罗瑶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侯爷微微叹了口气，说道：“我并非有意吓你，只是见你如此慌张，怕你出事。”


    罗瑶定了定神，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侯爷，您怎么会在这里？”


    侯爷沉默了片刻，说道：“此乃我父母生前的院子。”


    罗瑶顿觉尴尬，自己本就没有资格询问侯爷动向，刚才不过脑子，却好像又触了对方伤痛。


    她连忙低下头，轻声说道：“奴婢失言，请侯爷恕罪。”


    景宸微微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他的目光落在这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上，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


    罗瑶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敢再轻易开口。


    过了一会儿，侯爷收回视线，看向罗瑶，说道：“你在阆中时，不是胆子挺大的么？当时不怕我，现在怎么如此紧张。”


    罗瑶吃惊抬头，傻傻地问：“侯爷真的认出我了？”眼中满是惊讶与疑惑。


    景宸看着她呆傻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认出你什么？是穿得又破又烂瘦的像猴子样，还敢去刺匪徒。还是在长安城上伞也不撑，冒冒失失地往前跑？”


    罗瑶不明白他后半句什么意思，她的注意力都在“刺匪徒”这三个字上了。


    想起当时自己的鲁莽，她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有些羞耻。只好忍着尴尬低声回道：“是我当时自不量力了，多亏了侯爷相救，罗瑶万分感激侯爷的救命之恩。”


    景宸微微眯起眼睛，看着罗瑶，说道：“既然感激，又当如何？”


    罗瑶被他的问题问得愣住了，她在脑子里搜罗了一圈，可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为侯爷做些什么。她站在那里，踌躇半晌，垂头小声说道：“奴婢见识少，只想到要为侯爷去寺里供奉长生禄位，为您祈福。”


    说完，她微微抬眸，却看到景宸仍旧静静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她只能继续绞尽脑汁地想着还有什么可以为侯爷做的。


    半晌后，无奈之下，罗瑶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其他的侯爷如有需要，罗瑶自当竭尽全力。”


    这话虽然真心实意，但是她也很难想到厉害如侯爷，会有什么事情需要自己一个小小民女去做的。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看到景宸眸光一闪，继而好似很难过地踉跄两下，身体摇摇欲坠。


    惊得罗瑶赶忙伸出手去扶起他，夏季的衣服单薄，这一扶，罗瑶瞬间就感觉出不对了。对方的身子发烫，就像在发烧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