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 17 章

作品:《施记食肆经营日常(美食)

    聂予珖在议事厅当了三个时辰锯嘴葫芦,直到上了马车,终于一吐为快:“四百六十两,不过就是他博古架上一个玉如意的价钱,连这点钱都要计较,真是黑心贪财鬼。幸好十六郎你有先见之明,按下此事不提,若是依他们之言冷漠行事,谁还愿意跟着咱们。”


    骂过七伯父之后,他脸上又多了几分得意之色:“哈哈,当年你将绸缎庄生意扭亏为盈,结果最后给了王晋,买下荒山里面藏着铜矿,又因为王昱的舅家在钱监,将这块转给他。打发您去开疆扩土,远洋出海,烂摊子都丢给你,还说是什么都是一家人。结果,那群捡现成的还是比不上你。特别是王斐,若是竹风楼不是以成本价从我们这买茶叶,他的赚头至少还要少一千两才对。郎君,你就这么忍气吞声?”


    王霁一副平心静气的模样:“王斐不是素来如此?我不是忍,我只是看在三伯父的面子不与他计较而已。”


    当年他一纸谏书,只有三伯父愿意收下且认真读过,未用年少无知打发他,他才有出人头地之日。旁支一脉,提携已是大恩大德。到底自己现在吃饱穿暖,还能庇护家人,比从前境地好得多得多。人若是太过贪心,或许什么都抓不住。


    他与聂予珖相处多年,名为副手,实则已是兄弟,也知道是在为自己抱不平,温声给他顺毛:“”远在泉州的事情,这些老头子怎么又知道了?定是有人多嘴饶舌,你去查一查。”


    聂予珖精神一振:“十六郎,你终于打算出手揪一揪这些牛鬼蛇神了?”


    “查出来……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王霁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听闻那位新任的江南转运使已经到任,找个机会,我们去拜见一二。”


    七月半,中元节,鬼门大开。


    从白日开始,便能听到阵阵诵经之音合着木鱼声在街头巷尾荡涤,那是僧人们为故去之人超度。


    食肆卖过午食,便闭了店。施又宜按照金陵习俗做了些炸茄饼。做法倒也简单,将茄子细细切丝后,裹上面糊再下油锅炸酥,施又宜做的时候还加了两个鸡蛋拌入面糊之中,吃起来更为香甜酥脆。


    在家中祭过父母牌位,施又宜和乘月简单吃碗清汤阳春面,提着纸钱香烛去秦淮河边放莲花灯。中元节除了祭拜自家祖先,也有超度孤魂野鬼之意。


    河边很是热闹,人头攒动,三五成群,远远望去,河面上全是大小不一的莲花灯顺水而下,灯芯烛火仿佛流萤一般摇曳,不知传说中的忘川是否便如这般模样。


    二人找了一小块空地,点燃香烛和折成金元宝银元宝的纸钱,施又宜有些感慨:“从前我时常嫌弃阿爹顽固不化,嫌弃阿娘啰嗦唠叨,整日想着过没人管我,自由自在的日子。现在日子自由了,可是我竟然很想听阿爹讲些大道理,听阿娘絮叨些吃饱添衣之类家常话。”


    乘月见过施又宜时常对屋中两块牌位叩拜说话,早知她与父母情深。


    “节哀顺变”不过泛泛空话,乘月想了想,平静道:“我四岁被父母卖入府中为婢,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同他们见过面,也不知他们如今是生是死,富足还是贫困潦倒。”


    曾经拥有过美满家庭而后失去,与从未曾体验过父母舐犊之情,哪一种更令人惋惜?


    施又宜看着乘月,乘月也看着施又宜,两人同时释然一笑——至少我们现在靠着自己的双手,过得很好。


    夏日炎炎,放过灯,祭过先人,二人也不着急回家,慢悠悠地顺着河道散步絮叨家常,施又宜想在院子中立一个秋千,乘月则打算在篱笆下种一片蔷薇。


    走过青石板桥,桥口处人影攒动,许多小商贩聚集,卖饮子的,卖煎饼的,卖蜜饯的,卖夜来香花串的……品类繁多,琳琅满目。


    施又宜的目光被一家糖水摊位前吸引过去。摊面上放着好几个大肚圆陶罐,摊主是一对年轻夫妇,正在殷勤地对围观的客人介绍:“这是绿豆汤,这是红豆汤,这是莲子百合羹,这是……”


    施又宜眼尖,见摊位后面还有几张小矮桌矮凳,便拉住乘月:“咱们也尝一碗吧。”


    摊主夫妇正在给前头的客人舀糖水,二人站在一旁排队,乘月忽然发现火钳子忘记拿了,便与施又宜约定分头行动,自己返回方才放灯之地去取。


    施又宜刚端着两碗糖水坐下,忽然听到一阵匆匆慌乱的脚步声,她闻声抬眼,正看到乘月满脸慌张左顾右看。


    施又宜连忙招手示意,乘月瞧见她,神色稍稍安定下来。


    “怎么了?”


    “方才有人见我落单,一直跟着我说要送我回家……”乘月说得隐晦,施又宜却听懂了,猛地从小板凳上坐起来四处张望:“在哪呢?胆敢调戏良家女子,看我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乘月赶紧给她顺毛:“我趁着人多,把他们甩掉了。”


    施又宜这才放下心来,看着乘月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禁“啐”一口:“真晦气,没碰上水鬼,却遇到色鬼。看来有时候美貌也不全然是种福气。”


    乘月早已深有体会接受现实:“美貌于我们这样无权无势的人来说,是种负累。”


    施又宜冲她攥紧拳头:“你放心,谁敢来骚扰你,我一拳揍不死他。”


    乘月看着她比自己壮不了多少的身板,还是笑着捧场道:“多谢施女侠。”


    二人挤在小摊位上头挨着头喝糖水,施又宜要了一碗百合莲子羹,莲心清新的微苦,散去她心头郁气,乘月则小口喝着红豆汤,绵软中带着丝丝甜意,安抚着她惴惴不安的心。


    王霁正在茶叶行看各地分铺掌柜传来的信件,忽如狂风袭来,书房门“砰”地一声打开。王霁安之若素,聂予珖则被吓了一大跳。


    谢培风一身扎眼的孔雀蓝衣袍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你们铺子给的年中花红已经收到了,老头子一高兴,这个月额外赏了我一百两,要不要一起乐呵乐呵去?”


    王霁习以为常,只道:“一扇门五十两。”


    谢培风不以为意:“不对不对,上一次你说的一扇还是三十两。”


    王霁笑得和煦:“这三个月来楠木价格连连上涨,每一块料都比从前贵上十两,工匠的工费也比从前多上十两。不过谢郎君刚多了一百两,倒不必额外找谢伯父结账了。”


    谢培风“嘁”了一声,没好气地道:“到底走不走,给句准话。”


    “去哪?”


    谢培风早知王霁脾气,先看选择,再做定夺:“上次宴会时,刘家的小子说三山街市那边有一家新食肆有位食肆西施,美若嫦娥下凡,比起秦淮河的花魁娘子也毫不逊色。我们要不一起去看看?”


    王霁凉凉一瞥:“良家女子,慎言。”


    谢培风脸上调笑之意顿收,打了自己嘴巴一下:“对不住对不住,一时得意忘形了。”


    他又凑近王霁些:“真不去?刘家小子还说,除了食肆西施,店主的手艺更是一绝,而且所烹之物,金陵只此一家。好像叫啫……什么来着?”


    王霁伸手将他的脸无情地推开:“你请客?”


    谢培风折扇一张:“必须的,王郎君,请给我这个为你花钱的机会。”


    聂予珖早已坐不住:“走走走,我早就闷死了。”


    王霁这才抬眼满意颔首:“谢郎君爽快。”


    聂予珖下车望见写着“施记食肆”的金字招牌,露出小虎牙:“巧了,十六郎,咱们上次的卤味就是向这家买的。”


    “卤味?什么卤味?”听上去好像很好吃的样子,谢培风顿感自己错过了一顿人间美味。


    王霁凉凉道:“就是,月底时请谢郎君过来一叙,结果谢郎君为了飞云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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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好酒,狠心拒绝了。”


    谢培风“啊”了一声,恍然大悟。六月底的叙旧,那可是鸿门宴啊,王鹤知这小子多半是为了诓骗他过去一同看铺子,他上过一次当,绝不会重蹈覆辙。


    三人抵达施记时辰尚早,未到正午,店中只有寥寥一桌。


    正在擦拭柜台的乘月殷勤地问道:“三位客官,请问想吃些什么?”


    王霁眼光从墙面木牌一扫,很快便做好决定:“啫鸡煲、啫排骨、淮山炒虾仁、清蒸鲈鱼。”


    “好咧,客官请先上座。”


    谢培风和聂予珖偷偷觑着乘月,说着悄悄话:“怎么样,是不是很美?”


    聂予珖赞同地点点头:“比起那些贵人家小娘子的风度,也差不了多少。”


    “对了对了,你们郎君上次相看的那家女郎,结果如何了?”王鹤知后来一去泉州便是半个月,他险些把这茬忘了。


    “那小娘子被十六郎气跑了。”


    “气跑?到底什么回事,你且与我细细道来……”


    谢聂二人碰到一起,就像两只荷塘中的小青蛙,从早到晚一直“咕呱咕呱”。


    乘月照例为三位郎君添茶,王霁忽然唤她:“这位娘子,请问——”


    谢聂二人仿佛被人捏住嘴,齐齐噤声,悄悄竖起耳朵,王鹤知竟然会主动和小娘子搭讪?!!!真是开了天眼了!难不成这位金貔貅郎君春心萌动地格外晚,一直到盛夏时分,才终于发了芽?


    乘月停住脚步,杏眼微微睁大,仿佛盛开的粉色海棠花瓣般惹人垂怜。


    王霁指着墙上的画卷问道:“这些画,是出自娘子之手吗?”


    乘月本来立得笔挺,以为他有何吩咐,原来只是问画,微微松了口气:“郎君,正是。这些画都是出自我手,不过胡乱涂鸦罢了。”


    王霁微微笑道:“娘子笔墨简约却十分生动,尤其是这些题材,十分少见。”旁人最多画画水中活虾,通红的大熟虾他还是头一次见。


    乘月连忙解释道:“选题是按照我们施店主的心意,非我之功。”她当时也有些许诧异,可施又宜说,食肆之中,自然要画些食物,才能让客人多多的点单。


    王霁点点头,道一声“原来如此”,心中却暗道,店主是位有趣之人。


    滚烫冒气喷香的啫鸡煲一会便端到三人面前,三人一尝之下,均大为赞叹。


    谢培风赞叹道:“我本来只道刘家小子添油加醋,这店主的手艺居然名副其实啊!我觉得比竹风楼都好吃。”


    他知道王霁王斐二人素来不睦,背地说说王斐所管的竹风楼不足,也不碍事。


    王霁亦长眉舒展,可见极符合他口味:“高手本来就大多隐于民间。”


    三人谈天说笑间,门外又进来两人。


    乘月见了却并未如寻常一般热切迎客,而是露出微微厌恶之色。前头那人约莫二十来岁,通身锦绣绸缎,一看便知出自富贵人家,长得倒也算平头正脸,但眼下一片明显淡青,身上一股脂粉气,脚步虚浮,一望便知常在秦楼楚馆中混迹。后头跟着的仆从模样也是一并的獐头鼠目。


    这二人便是中元节那晚尾随她之人。不知如何打探到她们在此处开店,前几日便来过请她们入府做宴席,施又宜见他们眼光不正,立时果断拒绝了。没料到他们还是贼心不死。


    乘月难得一张冷脸:“二位请问要做什么?”


    脚步虚浮男见她便笑了,一副色迷迷的模样:“小娘子的问题真奇怪,你们这是食肆,大门敞开,我来用膳,怎地你不欢迎?”


    店中还有其他客人,乘月忍下气来,侧身抬手:“客官这边请。”


    脚步虚浮男故意挨着乘月而过,想用自己的上臂去蹭她的胸口,乘月腰腹一拧,像一尾小鱼侧过,及时避开他的咸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