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第 9 章

作品:《施记食肆经营日常(美食)

    春山新碧,金陵城郊外,牛首山桃花溪畔缃桃绣野,芳景如屏,踏青游人络绎不绝。


    桃花树下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桃腮杏脸,云鬓高悬,金钗耀眼,珍珠宝冠,一看便知是用太湖珍珠编制而成,衣裙则是时下最风靡的烟波缎,走动风拂之时,缎面绣着的蜻蜓栩栩如生,翩然若飞。


    这位来自扬州的虞六娘,如同淮扬菜一般,精致雅丽。


    虞六娘脖颈酸痛,依旧挺直腰背,维持一位贵女的尊严。“……夏日的时候,阿娘常带我们去瓜洲渡的别庄避暑。那里有一条小溪从山间缓缓流过,夜间的水边会有许多流萤,用轻云纱作囊袋,将这些流萤网进来,就像捧住天上的星子般。”


    虞六娘言语间一派天真可爱,一听便知平日定受家中千般娇宠。王霁一面以微笑颔首回应小娘子的生活趣事,一面想起谢培风“辣手摧花”之言,情不自禁一笑。


    虞六娘觑着王霁棱角分明的侧脸,两颊偷偷飞上一片红霞,比胭脂还要浓烈几分。


    初闻家中让她与这王十六郎相看的时候,她是百般不愿的。同样是家中嫡女,凭什么大姐姐能嫁给探花郎,而自己却要嫁给一介商贾,还比自己足足大了九岁?在虞六娘的想象中,王霁定然是脑满肥肠,肚大如锣,獐头鼠目的模样。


    阿娘阿姐轮番上阵,苦口婆心分析利弊。虞六娘是家中幺女,自幼百般宠爱,骄纵有余,心机不足。若是上嫁高门贵胄,应付婆母妯娌,恐她算计不过人家。若是下嫁寻个家世稍差但有前途的子弟,又怕她过不惯清贫日子。


    王家乃金陵世家大族,一派入仕,一派行商,相辅相成。背靠王家大树,旁人绝不会因王霁行商便轻视他。百年积累,指缝间稍微漏出一二,也能保虞六娘一生富贵,更能惠及子孙。


    至于王霁本人,则是由她阿爹亲自拍胸脯作保:“王十六郎我见过,是个芝兰玉树般的人物。”


    好说歹说,她终于点头答应出来相看一面。虞六娘以为阿爹夸大其词,没想到,王霁风姿更胜探花郎姐夫一筹。不过,行商之人竟这般惜字如金么?她问,他便答上寥寥几句,绝不多言。


    “不知王郎君素日有何喜好之事?”


    王霁温声答:“我不爱诗书,也不擅书画,平生最爱之事,一是行商,二是口腹之欲。”


    这个回答与虞六娘想象的全然不同,这位王郎君看上去,就适合焚香、品茗、听雨、赏雪这样的雅事。


    虞六娘含羞带怯,继续问道:“那不知郎君喜欢哪些吃食呢?”或许她能向家中厨娘学习一二。


    或许是因为说到心悦之物,王霁眼角眉梢的笑意俱深了一些:“行商之人,走南闯北,各地风物皆有特色。譬如我在滇地之时,尝过当地的炸蜂蛹,炸蚂蚱等,虽然外观有些瘆人,可其味当真是外酥里嫩,让人欲罢不能。”


    虞六娘的嘴角一僵,吃虫子?她连摸都不敢摸,让她放入口中,万万不能。


    王霁继续道:“又譬如我曾在黔地一座寨子中,见过当地人们杀鸡之后,取新鲜鸡血凝固成块,拌上调制好的酱料直接入口,口感鲜嫩,入口即化。”


    虞六娘两颊的红晕如天上的流云消散:“王郎君所喜之食物,还真是特别。”


    王霁似是赞同般点点头:“非是猎奇之物,在下提不起兴趣。大文豪也曾拼死吃河豚呢。”


    虞六娘曾随父母赴宴,也曾吃过河豚肉,和王霁方才所提的炸虫子,生鸡血相比,河豚肉可真是过于正常了。


    她也颔首道:“河豚肉确实鲜美异常,不过我曾听闻,河豚蕴含剧毒,若是厨子处理不当,则服食之人可能会口吐白沫,昏迷不醒。”


    王霁双手背在身后,老神在在道:“河豚虽毒,倒也不是没有解救之法。只需及时给中毒之人灌下粪清一碗,催吐便可。”


    “这……”虞六娘倒吸一口凉气,鼻尖似乎已经闻到那股异味,她决计再也不吃河豚了。这位看似光风霁月的郎君,怎能如此这般粗鄙,连粪清这样的污秽之物,也能面不改色地脱口而出。


    王霁笑而不语。


    山坡背后却传来一声清脆的嗤笑。


    “是谁?谁躲在背后?”


    虞六娘又恼又羞,侍女家丁们怎么不看着些,竟然让无关人士靠近。


    山坡后传来一阵衣摆与蔓长青草的摩梭沙沙声,不一会,背后现出一位身着浅碧色衣裙,提着一篓子满满当当艾草的小娘子——正是施又宜。


    昨日被秦郎君激起一身鸡皮疙瘩的施又宜头一次在自己床上翻起了烙饼,直到第一声鸡鸣,她都毫无睡意。天光未亮,她便在店门上贴了闭店告示,学着金陵百姓,到牛首山踏青,顺便挖些艾草。这时节漫山遍野疯涨的艾草,也能做成美食呢。


    她正挖得起劲,忽闻背后传来人声,声音清晰可听,可怨不得她呢。说话的郎君喜好猎奇食物有待商榷,但不喜欢对面相谈的女郎,板上钉钉。刚刚相看过的施又宜感同身受。这位郎君为了回避女郎,不惜将自己塑造成粗鄙之人,属实豁得出。不知那位女郎长得如何鬼斧神工。


    现身的施又宜先是被对面二人的相貌晃了眼。郎君如诗,娘子似画,很登对呀。


    第二眼,又被虞六娘发冠正中那颗斗大的珍珠吸引住目光。天哪,她雕萝卜丸子,都不敢雕成这么大颗,小娘子的脖颈,真是硬实得很。


    虞六娘也在打量施又宜,见她一身半旧衣裙,鬓边只簪了一朵黄色小野花,必不是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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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出身,言语间便少了几分和气,多了几分轻蔑:“这位娘子好端端地,为何要偷听我们说话?“


    啧啧啧,“偷听”二字很是刺耳呀。


    施又宜颇感无辜,举起手中镰刀:“我只是在挖野菜而已,这附近也没看见什么闲人免入的牌子呀。况且,那位郎君口中吃


    食着实勾人馋虫,我这才忍不住侧耳倾听。”


    虞六娘一时语塞,这人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站在一旁的王霁却开口问道:“哦?小娘子不觉得那些吃食奇特吗?”


    施又宜笑道:“吃食乃一地风俗,不过是异乡客少见多怪罢了。若是见过吃过,便也不觉得有什么奇特的了。”


    王霁笑着点点头:“看来小娘子于吃食一事,应当见多识广。”


    施又宜笑道:“早几年也曾游历过几地罢了。滇地除了炸虫子之外,不得不提的还有那些各式各样的菌子,在绵绵细雨中钻地而出,与鸡汤同煨,鲜掉眉毛。”


    “再如黔地,除了刚刚郎君提到的生鸡血,也还有灰豆腐。豆腐在草木灰中炒制之后,内里如蜂窝一般蓬松柔软,吸附汤汁之后豆香与酱香交织,人间美味。”施又宜回想起当时尝的那一碗灰豆腐,只觉得自己食指大动。


    王霁则道:“说到豆腐,徽州的毛豆腐也颇具特色。须用豆腐静置发酵,待豆腐的表面长出一层白毛,用热油煎至两面金


    黄,闻着臭味异常,吃着却满口酥香。”


    施又宜“唔”了一声,又道:“毛豆腐裹上辣椒粉加酒封罐后,又是另一种风味。”


    “还有岭南的蛇肉做法也是一绝……”


    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虞六娘粉脸染上几分愠色,什么菌子、灰豆腐、毛豆腐、蛇肉,这些她统统都没有吃过。


    眼见王霁与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娘子相谈甚欢,一改前头惜字如金的敷衍模样,虞六娘心下了然,粉鞋一跺,终是提着裙摆翩然而去。


    王霁目送她远去的背影,回过头来,与施又宜忍不住相视一笑,这或许就叫做臭味相投。


    戏唱完了,她这半道登台的戏搭子也该自请下台了。施又宜拍拍手上的泥,准备打道回府。


    身后那位翩翩郎君却唤她:“小娘子请留步。”


    施又宜疑惑回首,怎么,戏搭子还需要留个名?


    王霁却指着地下对她含笑道:“春菜难得,娘子切莫忘了。”


    施又宜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差点忘了她累断腰才挖来的满满一篓子的春菜!


    “多谢郎君出言提醒。”


    施又宜提起竹篓镰刀,踏上返途。行至半途,她突然生出些许疑惑,那位郎君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