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又转了几次场，第一季的拍摄终于接近了尾声，剩下的都是一些补拍的工作，徐翩若也终于可以不用再天天守在剧组改剧本了。


    那次跟徐老爷子聊过之后，徐翩若很快便收到了一份文件。是徐老爷子寄过来的，谨星电子科技公司的所有权让渡书以及这家公司的现状描述。


    徐家在徐老爷子那一代还是做房地产的，到了她父亲那代，转型开始做电子产品。而到了姜贤亦手中之后，公司慢慢发展成了科技行业内的龙头企业。


    徐老爷子要求徐翩若接手的这家叫做谨星的小公司正面临着原材料涨价、产品在市场上缺乏竞争力的多重危机，前段时间刚刚降本增效过，裁了好多员工。寄来这些东西的意图十分明显，是要徐翩若从小盘子做起，算是给她留的作业。


    徐翩若看着厚厚的一沓资料，一个头两个大。作为徐家长大的孩子，她从小的确有接受过一些相关的训练，也没少耳濡目染，但这毕竟不是她感兴趣的事。


    看着公司的财务报表，徐翩若有种学过的知识从平滑的脑沟回上轻快流过并不参与任何思考的无力感。


    她只能一边查，一边学，公司剧组两头跑，试图把这家马上就要倒闭的小公司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


    她接手公司的第一件事，便是大刀阔斧地裁撤了很多劣迹斑斑混日子的人。什么收回扣的采购，原来老板的亲戚，混日子的老油条……只留了一些专心做实事的骨干。


    经过了这一番整改，手底下能用的人屈指可数，可偏偏今天发现元件被海关截了无法按时到位，明天发现仓库堆积了一堆产品没有销售渠道，后天又是公司之前经营不善裁掉的员工来公司门口扯横幅大闹要追回加班费。


    一个月下来，产品没卖出去多少，公司出事的pdf倒是在业界广泛传播开了。


    徐翩若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进口的元件贵，就拿着国外的东西拆分开来，在国内到处找小厂代工后再找工厂组装。仓库堆积，就搞促销活动，新产品打包旧产品便宜出售。至于员工的加班费，徐翩若只得认倒霉，一一核实了加班的时间，让会计从公司的账上给人家打款过去。


    这一顿折腾下来，清仓贱卖捞回来的老本，全都赔了出去，让本就不富裕的公司雪上加霜。


    她这边忙活，青岚和陈思远也没闲着。


    好在陈思远脑子够灵泛，很快就适应了从文艺界到商界的转变。甚至还帮徐翩若找到了国内很不出名的一家小工厂，这家小工厂能生产出徐翩若要的元件。只不过因为大公司都倾向于进口货，国产的元件反而得不到被认可的机会。他家的工艺好，卖得又比同行贵一些，连一些不追求品质的小厂也不会选择他们。


    但这正是徐翩若需要的——比进口货便宜的价格，以及比大多数国产货优越的品质。


    “可以呀你，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工厂的？”徐翩若拿着刚打印好的合同上了车，心情大好。


    “就……无意之中搜到的。可能是运气好吧。”陈思远被夸得小脸儿涨红，呆呼呼地抓了抓后脑勺，从后视镜里对着徐翩若一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来。


    青岚开了另一辆车，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段时间，他已经把徐翩若的小说全都整理了个遍，连没发表过的手稿都被他要来仔细研读过。他把所有的可疑人物都列了出来——什么被杀父夺爱却不敢复仇的窝囊废，被公司裁员又发现自己得了绝症的中年社畜，因为美貌要被送去和亲不得不跟情郎分离的公主，被爱人背叛杀死到了阴间发现真相彻底戾化的绝望主妇，从小被校园霸凌导致心理阴暗的天才黑客少年……


    这一通研究下来，他甚至觉得徐翩若对自己的身世描写还是手下留了情的。


    跟这些人比起来，他简直算得上幸福至极。


    不过，自从小吃街停车场那次袭击之后，身边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任何算得上危险的突发事件。


    青岚和徐翩若私下里也讨论过这个问题，徐翩若觉得是因为青岚一直跟着自己，幕后黑手吃了几次亏之后，一直找不到机会下手。


    青岚深以为然。


    所以今天表面上看上去，是徐翩若带着陈思远去找工厂负责人签合同，青岚留在剧组里待命，但实际上却是一场针对幕后黑手的引蛇出洞。


    出发之前，青岚对陈思远千叮咛万嘱咐，甚至透露了一些这次他和徐翩若单独出去可能会遇到危险的事，把小孩儿吓得一愣一愣的，拍着胸脯保证就算他自己出事也绝不会让老板伤到一根头发。


    “喂？听得到吗？”青岚扶了一下蓝牙耳机。


    “听得到。”徐翩若那边淡定的回答。


    “好，你们小心点。我离你们有一段距离。”青岚仍是有些不放心。


    提心吊胆地走了一路，终于到了谨星公司，眼看着两人停好车一前一后进了写字楼，青岚一个倒车进了停车位，丝毫不敢松懈地坐在驾驶座上。


    “若姐，到底什么事儿呀，沈哥怎么紧张兮兮的？”等电梯的时候，陈思远小声问道。


    “前段时间发生了那么多事，他怕我遇到危险吧。”徐翩若语焉不详地敷衍道，“没关系的，你别紧张，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搞这么大阵仗，我能不紧张么……”陈思远嘟嘟囔囔地吐槽。


    两人从电梯上去，公司的副总早已点头哈腰候在门口，领着徐翩若进去。


    “徐总，这段时间仓库里积压的产品清得差不多了。之前新品的方案我们研究过，但是电池的续航和尺寸，靠我们自研的话很难两项都同时达到方案中的标准。不过好消息是，其他方面的需求我们都找到了解决方案，就是这个成本嘛……”


    “你直接说比预期高多少。”


    “至少要高出10个百分点。”


    “以我们的产品定位，只能走物美价廉的实用路线。如果成本控制不住，要么没钱赚，要么就没有销路。你把需要的清单列出来，成本方面我可以再去想办法，实在不行就换个供应商。”


    “换供应商？可是我们之前一直……”


    “之前一直？”徐翩若停住脚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汇报的副总，“所以才差点倒闭了。别以为我刚接手公司不知道你们里面的弯弯绕绕。这段时间我看了你发来的对方报价，比市场平均价格高出那么多，品质却跟样品差距很大。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一下，你现在的年薪，是高于其他公司同职位10%的。如果不能谈下那10%，那我想，你的这10%，也没什么支出的必要了。”


    “啊哈哈哈哈……”副总擦了擦头上的汗，“徐总说笑了，价格方面，我去跟他们谈，质量我亲自去把控。一定让您满意。”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楼下的青岚坐在车里，从蓝牙耳机中听到徐翩若的威胁，嘴角不禁勾起，颇有些“我们家徐翩若就是厉害，干啥像啥”的心理活动。


    一行人到了会议室，刚刚坐定，工厂的负责人便到了楼下。徐翩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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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到电话，示意副总去把人接上来。


    这时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徐翩若和陈思远两个人。


    “若姐你刚才气势好强啊，我都差点被你吓到了。”陈思远吐了吐舌头。


    “这个副总是有能力的，不过就是有些贪心罢了。你信不信，这10%就算谈下来了，他还是有油水可捞的，不然他刚才不会答应得这么干脆。”徐翩若一边说着，一边再次确认了一下她手中的合同，“我调查过他，他老婆是全职主妇，但是他在山海市却有三处房产，两个孩子上的也是国际双语幼儿园。以他的背景和收入，压根不可能负担得起这种水平的生活。他还有房贷要还，不可能放弃这份工作。”


    “这么有钱？！……他吃回扣啊？”陈思远皱眉，“这种人，不会影响公司的风气吗？”


    “水至清则无鱼。这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员工。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只要他可以达到我的预期，我不介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话音刚落，副总便带着工厂负责人走了进来。


    这负责人出乎意料的年轻，看起来像大学刚毕业一样。穿着很简洁的一套牛仔装，戴着个眼镜。


    他一进屋，视线便在陈思远身上停留了一瞬。


    徐翩若和陈思远两人起身，工厂的负责人视线在两人中间打量了一下，便主动迎上去，跟徐翩若握了握手。


    “您就是徐总吧，久闻大名。”


    在他打量徐翩若的时候，徐翩若也在暗暗打量着他。


    “您好，周总也是年少有为。你们工厂的产品工艺，至少领先国内其他厂家两年，请坐。”


    周总坐在了徐翩若对面。短暂寒暄过后，徐翩若便将合同推至对面面前。


    “合同我们这边已经拟好了，周总过目一下。”


    周总接过合同，认真地看了一会，笑道：“没什么问题。”


    说着，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支签字笔，郑重地在每份合同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周启明。


    徐翩若接过合同，两人再次握了握手。


    “合作愉快。”


    徐翩若将合同递给一旁的副总：“拿去盖章吧。”


    副总走出房间后，两人接着谈起了一些接下来合作的细节。


    只不过，周启明的目光仍时不时在陈思远身上打转。


    直到副总拿着合同回来递给周启明，他才起身准备离去。


    徐翩若一行将人送到了公司门口。


    “第一批款项下周一就会按合同打到贵司的账上。”她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很期待你们的产品。”


    “徐总放心，一定让你们满意。”周启明也笑着答道。


    “多问一句，您身边这位，是叫陈思远吗？”


    徐翩若和陈思远对视了一眼。


    陈思远才迟疑着道：“没错。周总是认识我吗？”


    “哈哈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大学的直系学长啊，当时都是学生会的，我还和你一起出去拉过赞助。”


    “啊……你看看我这脑子。”陈思远有些尴尬地笑道，“我说看周总这么眼熟呢。只不过你跟大学时候……不太一样了。”


    “哈哈哈，可能是这几年忙得有点显老了。那咱们回头再聊？”周启明没太在意地笑了笑，拍了陈思远一把。


    “好的好的，学长看起来可一点都不老，我送您下去。”陈思远很乖地看了看徐翩若的眼色，看到她微微点了点头，才跟周启明一起进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