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这个正月十五过得很是有些清闲，包括陈思远在内的大多数人都回去过节了，只有一小部分外地的工作人员还留在酒店里。他倒是本地的，但是费劲折腾回去也没什么要见的人，干脆就留在了酒店。


    酒店不远正好有个庙会，今天是最后一天。青岚一向喜欢热闹，之前就一直想去，难得今天有时间，他一大早就起来悠哉地逛了过去。别人逛庙会都又是拍照又是买工艺品，青岚从街头吃到了街尾，嘴里塞满了，手里还拎着一堆吃的去看杂耍。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不对劲。从他出门起，一直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青岚几次回头都没看到人，这会儿终于抓住了对方的狐狸尾巴。青岚把最后一个丸子塞进嘴里，一个闪身，混在了人群里。


    他穿的本就不起眼，这下跟着他的人慌了神，也顾不上隐藏行踪，赶紧追了上去。眼看着一个像青岚的身影进了个没人的巷子，一群人跟了进去，却发现是个死胡同。


    “你们是在找我吗？”青岚手里捧着烤地瓜咬了一口，从他们身后走了出来。


    一群人回过头，看到青岚跟见鬼了一样。领头的人打了个手势，一群人把青岚团团围住。


    “干嘛？人多欺负人少？大哥，让我当个明白鬼行不行，我哪得罪你们了？”青岚抓紧时间又吃了一口另一只手里的糖葫芦，等会儿打起来可就没得吃了。


    “那就要问问你自己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纠缠不休了。”领头的人道。


    “哎？是你啊。有日子没见了。怎么？你们老板还没放弃报复我啊？”青岚认出了对方是姜贤亦的人，看来那天撞见他跟来了剧组，姜老板很不爽啊。


    “少废话，上！”


    眼看着对方掏出了武器，青岚叹了口气，喊了一声：“凌越，帮我保管一下。”看也没看，就把手里的东西扔到了墙头上。姜贤亦的手下这才发现墙上蹲了个凌越，像只鸟一样，两只脚踩在薄薄的墙头上，看起来倒是很稳当。


    自从青岚进组，他就发现凌越这小子又悄咪咪地跟了上来，甚至还乔装打扮在酒店里找了份工作。只不过他不耐烦回答凌越的问题，所以一直装作没认出来。


    凌越单手接住青岚的小吃，挑挑拣拣，没有一样他爱吃的，很是不满意地“啧”了一声：“自己打，我不会帮你的。”


    青岚边躲开一个人的棒球棍边嘁了一声：“这几个三脚猫，小爷用你？”


    他躲避的姿势煞是好看，饶是两手空空，却不见一丝慌乱，几手借力打力把这几个人搅和得晕头转向。喽啰们被堆成了人山，青岚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两手叉腰，得意道：“就派你们几个来，还不够给我热身的。”


    突然听得身后铮的一声，青岚猛地回过头，一个人正鬼鬼祟祟拿着匕首，所幸匕首被一枚古钱击落。青岚顺势把这个人也踹进了人山，抬头问道：“你不是说你不帮忙吗？”


    “你要是死了我还得搬你的尸体回去报备，麻烦。”凌越推了推眼镜，从墙上跃下，抬手召回古钱。古钱略微一动，刚要飞回他手里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地上的人山，又啧了一声，蹲下把古钱捡了回来。


    “你准备怎么处理他们？”凌越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人。


    “怎么处理？就扔这呗。难不成我还帮他们叫辆车送回姜家去？”


    “你不报警？”凌越奇道，“下次他们再来怎么办？”


    “本来就是我……沈子凡理亏，给人家出出气也好。再说就算报警，你以为能追查到姜某人身上？他聪明着呢。”青岚一把拿过凌越手里的小吃，尝了一口，哭丧着脸道，“凉了。”


    两个人并肩向外走着，丝毫没有再理会身后的喽啰的意思了。


    “哎对了，你有没有开车来啊？”


    “你想干嘛？”


    “教教我呗，我天天骑那个破电动车，烦死我了。我跟你说，上次我跟到一半，电动车没电了，你说气不气人？”


    “自己考驾照去。”


    “我有驾照啊！”


    “那是沈子凡的，不是你的。”


    “哎呀，你教教我嘛，大不了，我请你吃顿好的？”


    “两顿。”


    “成交！”


    虾兵蟹将们带着一身伤回去了，李忠看到的时候还很惊讶：“他几个人啊你们被打成这样？”


    领头的哭丧着脸：“两个人，其中还有一个蹲墙头看戏。”


    李忠一脸不信：“沈子凡请了个打手？”


    “哎哟你轻点！疼！”领头的瞪了一眼给他上药的手下，“不是！就是沈子凡本人！老大，消息有误啊，这沈子凡身手相当好。”


    “不可能啊，之前他都被我们撵得跟狗似的，怎么突然间这么厉害了？”


    “我们也不知道啊！”


    “这事不能让老板知道。不然……”李忠看了看自己手底下这些兄弟，叹了口气，“就当这趟没去过，对付他的事，我们要好好打算一下了。”


    “这就是……你说的车？”青岚围着空地上的小破面包车转了一圈，“它看起来就像一盘散沙，都不用风吹，走几步路就散了啊！”


    “你学不学？”


    “学学学。”


    “坐那，安全带系上。”凌越拉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


    “先干嘛？”


    “先把钥匙插进去。”


    “我看徐翩若的车不需要插钥匙的啊？”


    “你开不开？”


    “不让人说了还。然后呢？”


    “踩离合。”


    “哪呢？”


    费了好大劲才把车子开起来，青岚又开了一会，适应了一下。


    “你回头还是报个驾校学一下。”


    “为什么？小爷这不是会了吗？”


    “要遵纪守法。”


    “好好好知道了。”


    事后，青岚被凌越宰了顿狠的。


    第二天，众人便都回到了剧组开始拍摄。


    到了中午休息的时候，苏露也拿着一个精致好看的饭盒走到徐翩若桌旁，满脸热情道：“徐老师，这我们工作人员自己包的饺子，分给你一盒。”


    徐翩若一愣，接过饺子，道了谢。


    “好吃就跟我说，我这还有。”苏露也笑了笑，走了。


    徐翩若打开饭盒，拨了几个给了陈思远。


    陈思远尝了一个，连道好吃：“这驴肉馅的饺子真不错。”


    徐翩若眨了眨眼睛，观察了陈思远一会儿。


    “若姐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嗯，看样子没有毒。”徐翩若开玩笑道。


    “哎呀若姐！”陈思远急了，耳朵又变得通红。


    “只不过……我跟她不怎么熟，她这样突然亲近，有点奇怪。”徐翩若皱了皱眉。


    陈思远又塞了个饺子进嘴里：“有什么奇怪的，我看她人蛮好的呀。”


    “可能是我想多了吧。”徐翩若把剩下的饺子也给了陈思远——她不太习惯接受陌生人的示好，也许是小时候留下的坏习惯，总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回去把饭盒洗了，明天早上买点小礼物一起还给她。”


    “好嘞。”陈思远嘴里塞得满满的，“真的好吃，若姐你不来一个？”


    “不了。”


    下过了雪，山路更加湿滑。在化妆师们的强烈抗议下，化妆的地方终于从酒店转移到了拍摄地。李导管他的富豪朋友借了几个房间专门给演员化妆用。只不过这下，演员们天还没亮就要上山开始做造型了。


    第二天早上，陈思远在徐翩若的示意下，拿了点姜贤亦硬塞给徐翩若的小点心，早早去山上还饭盒。


    两个人还没走近苏露也的化妆间，就听到里面传来闲聊的声音，两人略略放缓了脚步。


    “哎，又临时改剧本了，我昨晚接到通知的时候都下半夜了，还要临时准备妆造的东西，压根没得睡。”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组特别难呆，之前从来没见过作者亲自跟来，要求这要求那的。”


    “要求？那叫要求吗？那叫为难人。这大冬天的，非要桂花，我上哪给她找桂花去？梅花还不行。”


    “你那是道具，你还没见妆造有多难搞。李导也是脾气好，什么都依着她。”


    “哎呀，你们不要乱说。我觉得徐老师人蛮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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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苏露也的声音。


    “苏老师，您跟李导一样，都是老好人。就说上次，您加的那句词，多好呀，她非不让加，说那里情绪不对。结果又要重拍，浪费大家的时间。就这，您还给她送饺子？她配吃吗她！”


    “演员就是要听编剧和导演的话呀。我倒是觉得没关系的。而且你们不要这样讲徐老师，不好的。”


    “不就是个编剧吗，有什么了不得的。我们之前那个组，编剧瞎写，我都给编剧骂哭过。”


    “徐老师本来就不是做编剧的呀，术业有专攻，她作为小说作者，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也很正常嘛。”


    徐翩若挑眉看向陈思远，想问问他现在还觉得苏露也人好吗？陈思远皱着眉头用气声小声地说道：“她这不是挑事吗？”


    徐翩若笑了笑，示意陈思远继续听。


    “谁说不是呢，不是专业的，还非要劲儿劲儿地掺和，这不是外行领导内行嘛！”


    “好啦，别说啦。你们没见李导都不敢说她。”苏露也压低了声音，“孙姐，我跟你关系好才提醒你一下，在这个组里，不好乱讲徐老师坏话的。”


    “为什么呀？”


    “你没看上次资方来组里的时候……”接下来的话声音太轻了，站在门外根本听不清。


    本想礼尚往来一下，却听到了这番话，徐翩若说不上来自己的心情如何。她跟姜贤亦的关系再怎么瞒，看来还是瞒不住的。早知道上次他来组里就刻意保持下距离了。


    不想再听到她们继续说下去，徐翩若示意陈思远去敲门。陈思远刚抬起手，就听到房间里面传来巨大的“咣”一声，吓得化妆师和苏露也惊呼起来。


    “干嘛呀你。”化妆师的语气有些责怪。


    “噢，我进来找找东西。昨天徐老师掉了样东西在附近，我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你们继续。”是沈子凡的声音。


    这座房子结构很是奇异，在一个环形的走廊中间有一排独立的房间，房间在两侧都有门。徐翩若和陈思远在这边听墙角，青岚在另一边刚好也听到了她们蛐蛐徐翩若的话，没忍住冲了进去。


    “你找东西？这是艺人化妆室，你们编剧的东西怎么可能在这？”化妆师质问道。


    “那你快好好看看这里有没有你要的东西。”苏露也倒是语气平静。


    “害，难说不是被谁捡走了放在哪了，毕竟，人心隔肚皮嘛。苏老师，您说是吧？”青岚笑了笑，“好啦，我看过了，就不打扰了。”


    “没事。”苏露也被青岚话里有话地嘲讽了也没见表情有什么变化，仍是和和气气的。她混迹娱乐圈多年，早成了老油条。想要让一个人混不下去，她有一百种方法，甚至还能丝毫不沾染麻烦到自己身上。现在她当然不会跟徐翩若的人明面上撕破脸，而她表现得越和气，就会让别人更加觉得徐翩若是个带资进组的外行。


    徐翩若听到关门的声音，知道沈子凡应该是出去了。


    听到沈子凡为自己出头，她感觉浑身不对劲。感动吧倒也说不上，只是想起自己前几天对他的态度，心里有点怪怪的。


    “你看看编剧组现在都狂成什么样了，女一号的化妆间踢开门就闯进来，我回头得好好跟导演说说。”


    “哎呀，孙姐，我知道你仗义。但工作就是工作，我不想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苏露也的语气仍是温温柔柔的，表面上看是在劝孙姐，实际上却是不着痕迹地在拱火。


    “算了，现在进去也不合适。回头中间休息的时候再给她送过去吧。”徐翩若叫走了陈思远。


    “那点心还给她吗？”陈思远有些忿忿地问道。


    “给，当然给。礼尚往来嘛。”徐翩若怪声怪气道。


    “啊？还给她啊，她在背后都这么说你了！”


    “你这样，”徐翩若压低了声音，“你送之前啊，偷偷往里面吐点口水。”


    “玩……玩这么恶心吗若姐？”陈思远听得龇牙咧嘴的。


    “开玩笑的！”徐翩若拍了陈思远一下，“你这小孩，怎么什么话都当真啊？”


    “若姐！你又逗我！”陈思远被逗得小脸通红，气呼呼地抱着东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