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二十七章

作品:《落日

    寿宴的一片和乐声中,连战绷着一张脸,独占一瓶高度酒,一言不发。偶尔有人过来敬酒,他倒是像没发生什么事一样,瞬间起身,眉开眼笑,与人称兄道弟,又恢复了往日商场之上游刃有余的老总模样。


    只是,三两句之后,人走了,他再坐下,面色就又阴沉了下来,周围的气场都变得冰冷。


    陈稳偷偷瞥了几眼,最后一次被他抓住,眼睛里射出来的光跟刀子一样。


    陈稳不敢再看。


    周行森坐在她旁边,摸摸鼻子,也是一脸尴尬。


    他第一眼见到连战就觉得眼熟,但没认出来,吃饭这会子倒是明白了,原来连战就是在医院电梯里亲她的那个“男朋友”。


    这下子算是吃到大瓜了,这深宅大院里还真是没什么不可能发生的。


    外面突然有人来报,说来了一个人,要找二小姐。


    是一个女人,长相算得美丽,大概四十来岁的样子,此时就在四合院外。


    陈稳一愣,站了起来,思索了一番,不晓得是谁。


    谷阳坐在她斜对面,瞧着她的眼神,脑中的警报瞬间响了起来。


    她下意识站起,一时冲动没有顾及到礼数,忙问来人:“姓甚名谁?”


    连定国抬头,见她脸色白得不正常,扶她坐下,挥手让通报的人出去,低声问:“怎么了?”


    谷阳头痛病又犯了,有些神经兮兮,眼看着陈稳跟着佣人走了出去,嘴唇抖着说:“是江艳,江艳。”


    上回,她去安和医院找陈稳,离开之时,在下行的电梯里见到了那个女人。


    回家之后,她便立即派人着手去调查。


    得到的结果,确实是江艳回来了。


    所以,这么些天,她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江艳图谋不轨,血缘大过天,她真是怕自己养育了十几年的女儿就这样白白被别人带走了。


    连定国安慰她,抓着她冰凉的手说:“没事,没事,小稳不是那样的人。再说,你总是心疼她,小时候心疼没同学陪她玩儿,长大了又担心她自己一个人住着孤单,现在真要是她亲妈回来了,多一个人疼她不好吗?”


    “江艳不是个好东西。”


    连定国呵呵笑,说:“可也没多坏,不过贪婪了些。只要她能对稳稳好,其他事情我们兜着点儿,那不就行了?”


    谷阳眼眶一酸,落下几滴泪,忙用手帕掩饰擦去。


    -


    陈稳出去,站在三级台阶之上张望,昏黄的路灯下站了一个人。


    身姿还算高挑,但是瘦削。


    穿着朴素,刚刮起凉风的初秋里,下身一条黑色的休闲长裤,上身一件深黄色的毛衣。


    她的穿搭品味一向不好,就是之前有钱的时候,穿着也是花里胡哨。


    她看见了陈稳,但是几度张口,微动脚步,也没叫出口。


    陈稳远远地认出了,眼起波澜,心里微动,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有事找我?”


    口气平静,像面对一个普通的陌生人。


    “我,那个……”


    她说不清楚,就把手里拎着的蛋糕递了过去,“你生日,我想来给你送个蛋糕。”


    陈稳嗤笑:“又是蛋糕?”


    她记得上次的蛋糕,也记得之前的屈辱。


    江艳不是个好妈妈,她没那么容易被收服。“十万块钱已经给你了,你是嫌少?”


    “不是不是。”江艳连忙挥手。


    “我知道你喜欢‘见青’的龙井茶蛋糕,特意过去给你买的。”


    陈稳一愣。


    江艳微微一笑,似乎有些腼腆。


    “你怎么知道?”


    “稳稳,我是妈妈呀。”


    陈稳对这个回答有些烦,但还是接过了,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然后转身就走。


    “稳稳!”陈稳刚转过头,江艳在身后叫。见她回头,又轻声说:“生日快乐。”


    陈稳心乱,点了下头就急忙回去了。


    只是一直到踏过了家里的门槛,她也没敢再次回头看。


    警卫员笑说:“生日快乐,陈稳同志。”


    陈稳一下子被他们给逗笑了,从兜里摸出周行森刚才塞给她的糖果,说:“你们也快乐,辛苦了。”


    转角处,刚从光明的地界儿走入黑暗,突然她被一个人攥住了手腕,那力道如一把强硬的铁钳。


    手里蛋糕落地,陈稳惊呼,未喊出声便被人捂住了嘴。


    空气稀薄,呼吸急促,她看不清面前的人影,但是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酒味与清淡的寒香。


    她霎时松了口气。


    是连战。


    连战拽着她的手把她带到了附近的一间会客厅,面积不大,少有人往来。


    陈稳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他一股大力甩到了沙发上。


    红木沙发上铺了薄薄的软垫,上有靠枕,但她的头还是撞到了坚硬的靠背上,花纹繁复,硬邦邦地磕得人头疼。


    她没反应过来,便被他压到了身上,口中有着浓烈的酒气,质问:“昨天跟我上床的那个人是你吧?”


    陈稳扭头看四周,不敢言,生怕隔墙有耳。


    连战冷笑:“你倒也不用这样,我要是真有心,现在就大喊一声,把人都招来看看,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你放开我!”


    她挣扎,连战却压得更狠,猛地咬了一口她的脖子,像恶虎扑食。


    “你滚开,你弄疼我了连战!”


    “现在装都不装了,是吧?现在有了新男朋友,就完全把我弃如敝履了是吧?”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稳吼道。


    “对,再大声一点,让别人都听到,一了百了。”


    “你滚开,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连战被她叫唤得脸色铁青,双眼赤红,青筋在额头上蹦跳,“我要干什么?你他妈问我要干什么?我倒是想问问你要干什么!啊,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你能放开我再说吗?疼啊!”陈稳急得去掰他的手,却像覆上了滚烫的顽石。


    连战大手卡住她的下颌,用力捏了一下,说:“我跟你说今天要公开,你莫名其妙地带了一个男人来,你什么意思?嗯?”


    “说话!哑巴了?!”


    连战怒不可遏,露出的森白牙齿都透着几分残暴,但陈稳却并不怕,甚至挑衅,“是你莫名其妙,我刚才在饭桌上已经说了,那是我男朋友。”


    “放屁!你他妈趁早给我说清楚,如果你不想他死的话!”


    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他坚信,陈稳是在骗他。


    他只要一个答案。


    “你不怕死,那你怕不怕他会死?嗯?周行森,他是叫周行森是吧?”他威胁道。


    “你敢?!”陈稳被逼急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喜欢他!我不喜欢你!我没办法,你太强势了,我只能在今天这样的场合公开,让大家给我做主!还有,以后我会搬过去跟他住,而你爱他妈去哪儿去哪儿,别再缠着我了!”


    她气喘吁吁,学他说粗话。


    连战眼睛赤红,几乎滴出血来,一只手狠狠地掐住她的腰。


    往日他最爱她的细腰,今天却恨不得直接折断。


    “你跟他睡了?”


    他浑身的血液翻腾,嘴唇问出这句话都在颤抖。


    陈稳不置可否,眼睛里的得意就是故意要刺激他。


    她做到了,连战双眼闪动着不可置信的光。


    “不,不可能,你不敢,你他妈怎么会有那种胆子……”


    他自言自语,几乎濒临崩溃。


    男人就是脆弱,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陈稳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又道:“你别太自以为是了,连战,我不喜欢你都能跟你睡,我喜欢他,为什么不能跟他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什么时候?在哪里?”


    连战誓要一点一滴地问清楚。


    如果真的是真的,他扒了她的皮!


    陈稳笑说:“你确定要问吗?次数太多了,我也记不清。值班室、办公室、他的家里,或者……酒店开房,我哪里都能跟他去,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声在静谧的屋子里响起。


    陈稳不可置信,半边脸都是麻木。


    连战从来不会打她。


    “你敢打我?”


    “我为什么不能打你,”连战双眼无神,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刚才做了什么,“你活该……”


    陈稳也快疯了,直接抄起了一盏花瓶砸到了他头上,语气更加猖狂:“你不知道吧,连战,我不光跟他睡了,我还跟别人睡了!在国外的时候,只要你不在,我想跟谁睡我就能跟谁睡!我的身体我自己做主!你那么在意,生怕我给你戴绿帽子,但是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你已经不知不觉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吧?连战你就是个笑话!你活该,你才活该,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你活该连战!”


    “闭嘴!你他妈给我闭嘴!”连战狠狠地掐着她的脖子。


    陈稳脸色青紫,几乎断气。


    ……


    终于,在濒死边缘,他力气渐失,松了手,昏黑静谧的空间里都是两人粗喘的呼吸。


    往日他们在黑暗中做.爱,今天,他们在黑暗中分道扬镳。


    陈稳趁他松懈,一脚踹开他坐起来,整理自己的衣服。


    “连战,你真让我挺恶心的。以前吧,我害怕跟你在一起,我看到你我就怕,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可能是我从小被养在你们家,我害怕被你们家里人发现,然后抛弃我、不要我。但是,自从遇到了周行森,我就明白了,没什么奇怪的原因,我就是单纯地不喜欢你。我是真的把你当哥哥,所以做那种事情我很排斥、很厌恶。你知道吗?每次跟你上床的时候我都想吐,真的,生理性地呕吐。”


    她说得情真意切,连自己都要信了,眼眶无声地落泪。


    连战脸色发白,嘴唇干裂,几句话都没能成形,像遭遇了重大的打击,天上下来一个锤子,把他给砸死了。


    “你,可是,你之前还是高兴的,你还主动亲我。有时候不是我想要的,是你主动的……生理欲望也能骗人,是吗?”


    陈稳想到这一点就咬牙,骂道:“连战,我请你好好地、仔细地、认真地想一想,想想我们做了这么多次,有哪一次是我主动的?我痛苦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主动,是你的记忆欺骗了你。你总是那么自以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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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觉得你喜欢我我就要喜欢你,你用什么样的感情喜欢我,我就要用什么样的感情回报你。我告诉你,我心疼你,我喜欢你,但是只把你当哥哥。当时是我做错了,所以这么多年我一直在后悔,但是到现在为止也够了,我有自己喜欢的人了,我真的希望你能够放过我——”


    连战突然扭头,厉声喝:“谁?!”


    一把抓着陈稳扯到身后。


    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一个高瘦颀长的身影。


    是周行森。


    他的眼睛闪动着复杂的光芒,像是跃跃欲试,也像是尴尬难以自处。


    陈稳拨开连战的手,起身跨过茶几走过去,站到周行森身边,说:“哥,你看,世界上优秀的人不止你一个。他在工作上跟我有共鸣,生活上也可以触类旁通,我很喜欢他。而且,他跟你不一样,他温柔有耐心,从来不会逼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很喜欢他,我希望你能够成全我。”


    连战想她说的温柔、有耐心。他对她不够温柔吗?他对她还不够有耐心吗?他这几年简直是掏心掏肺,把自己能掏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可她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么对待他?!


    陈稳看连战站起来,脚步沉重地往这边走,脸上闪动着不明的情绪。生怕他动手,赶紧拉着周行森往后躲。


    岂料,周行森这个莽夫,上去就给了连战一个拳头。毫不收劲,打得他一个趔趄,栽倒在了一旁的红木茶几上。


    “你疯了?!”


    陈稳猛地推开周行森,趴在身边察看连战的伤,看着净白的额角流出血柱。她回头不分是非地对周行森吼:“你打他干什么?!”


    周行森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攥拳的手。


    他不是在帮她吗?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演两头戏?而且,刚才往连战头上爆了一个花瓶的是谁?不会不是她吧?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疯子。


    连战推开陈稳站起来,居然没有还手,抹掉唇角的血迹,绕过他们两个出去了。


    陈稳发愣,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空虚,想去追,却被周行森攥住了胳膊。


    “别追了,小心挨揍。”


    周行森见她魂不守舍,为了逗她,故意用胳膊拱拱她,说:“诶,我其实刚才在饭桌上就想问了,连战是你哥啊,你他妈跟你哥谈恋爱?疯了吧?”


    陈稳没空理他,满脑子都是连战离开时的落寞背影。他一向高大、强硬、意气风发,可刚才那个背影颓靡、绝望,好像遭遇了什么重创。


    她觉得事情隐隐有点不对,好像没有在她的控制之下发展。好像有什么东西悄悄流逝了,又悄悄走偏了。


    陈稳不说话,周行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就是想要拔刀相助一下,顺便过一个戏瘾,谁知道陈稳这个导演的立场这么不坚定。


    这样的活儿以后再也不要接了。


    陈稳不知道该怎么办,走到门口,把刚才掉落在地上的蛋糕盒交给周行森,说,“你先到车里等我,我一会儿出去。”


    周行森点了点头,有点不放心地说:“诶,你没事儿吧?要不然我陪着你吧?”


    陈稳摇了摇头:“不用,我没事,你先去吧,我进去跟家里人说一声,一会儿就去找你。”


    “喂。”


    “又怎么了?”


    周行森指指她的脖子,提醒:“红的,勒痕,别被你家人看到。”


    陈稳散下头发遮盖,挡住了脖子和被打的那半张脸。


    进了厅堂,谷阳见她脸色不对,赶忙迎上来,上上下下打量她的身子。“孩子,稳稳,没事吧?”


    谷阳迫切地想知道她到底跟江艳说了些什么,可是她又不好问,她只是一个养母,陈稳对她连妈妈都没叫过。


    她有点伤心,可她知道这并不是陈稳的错。


    “头发怎么了?怎么散下来了?”


    “没事。”陈稳摇了摇头,苍白地笑了笑,抬脸环视了一下四周热闹的厅堂。


    “我哥呢?”她语气有点滞涩、艰难,像张不开口。


    谷阳也环视了一眼,说不知道,一会儿就来了吧,可能去卫生间了。


    她刚才只顾着看陈稳,完全没顾得上自己的儿子。


    陈稳点点头,说:“姨,我有点累了,想先回去。而且医院里还有点小事,我跟我同……我跟小周得先回去一趟。”


    谷阳点头,扶着她的胳膊却不舍得撒手。


    连定国拍了拍她的肩,对陈稳说:“去吧,有时间常回来,我们年纪也大了。尤其是你姨,总是想你。”


    陈稳鼻头一酸,说:“我知道叔叔,您跟阳姨先过去吧,我得空就回来。”


    陈稳给谷阳擦眼泪,哄着笑说:“您今天这是怎么了?今天是我跟爷爷的生日啊,这是喜极而泣了?”


    谷阳摸了摸她的头说:“好孩子,去吧,医院里的正事重要,没时间了不回来也行,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就可以。”


    陈稳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姨,您快进去吧。”


    她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连战,随手抓住一个服务生,说:“找一下连战,他喝多了,头上还受了伤,现在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藏着呢,别让他出事,多派几个人去找。”


    服务生应是之后,她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