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第 29 章
作品:《蓁蓁如玉》 李衔英路过慕宜走到案几旁的圈椅前坐下前,并未正眼瞧她。
听她所言,慕宜愣了愣,李衔英倏然有些不耐烦,“是听不懂话吗?”
“公主,这是卫大人的表妹,并非奴婢,是属下怠慢了公主,属下这便替公主奉茶。”燕扶柳见李衔英故意刁难,赶忙上前解围。
慕宜今日着的是藕荷色的袄子,那面料是上等的织锦,在永州之时,燕扶柳去最好的成衣铺替她裁了几件衣裳,李衔英见多识广,不可能瞧不出她这一身衣裳的材质,非奴婢所能穿。
她是在故意刁难慕宜。
李衔英闻言挑了挑眉,她开始用目光审视慕宜,见她一双眼眸盈盈,肤如凝脂,一张小嘴紧抿着,发上的流苏轻轻浮动,与她藕荷色的袄子甚是相衬,显得她愈发灵动。
“哦。”在燕扶柳替她倒茶之际,李衔英不紧不慢的一声。
“表妹?我怎的从来不知卫川有个表妹。”李衔英问道。
燕扶柳欲要启齿,便被李衔英打断,她手指轻抬指向慕宜,“你来说。”
李衔英不苟言笑,神色淡漠,加之她身上的威严感,换做旁人,恐已被吓到了,可慕宜并未怯场,只见她福过身。
“回公主的话,我阿娘同表哥的阿娘是远亲,从小本就未见过几次,我阿娘嫁去沧州后,更是不常往来。此番恰逢我家经营不善,家道中落,又因我阿娘身子不适,于前段时日病逝,她托人让表哥日后关照我,表哥见我可怜,这才带我回京。”
李衔英早就暗里调查过卫川的身世背景,并未听过他有什么表妹,可如今见慕宜说得头头是道,倒也未曾怀疑,毕竟远亲么,谁能想到有多远。
“这么说来,你倒是个可怜人。”李衔英看着慕宜道,“我话说的难听,卫川前途无量,而你不过是个商户之女,切莫生出些什么心思来。”
李衔英一番话说完,欲从慕宜脸上瞧出些什么神情,可慕宜并未如她所愿,见她面上非但没有委屈与不满,反而是十分镇定。
只见慕宜轻声道:“民女谨记公主之言。”
她派出去的探子来报,说卫川对一小娘子关怀备至,二人还同坐一辆马车,她虽不知眼前这小娘子的心思,但她从未见过卫川对谁这般,她的直觉告诉她,哪怕二人当前无意,但日子久了,指不定会发生些什么。
思及此,她袖缘下的手倏然紧攥。
“我在此等卫川回来,你下去吧,让她来伺候我。”李衔英对燕扶柳道。
闻言,燕扶柳犹豫了一瞬,她能看出卫川一直护着慕宜,此时见李衔英有些敌意,若是走了,按李衔英的性子,一定会折腾慕宜一番。
“怎么?怕我使唤她,你不好跟卫川交代?”李衔英看出了燕扶柳心中所想。
燕扶柳咬咬牙,目光看向慕宜,只见慕宜轻轻同她颔首,丹唇做出“放心”的形状,示意她走。
而后屋内只李衔英同目慕宜二人,李衔英用纤指轻轻敲在茶盏旁的案几,案几传来清脆的响声。
李衔英不说话,但慕宜能意会出来,她走至李衔英身旁,双手捧过茶壶,将茶倒与茶盏之上,而后轻声道:“公主请用茶。”
那茶沫子倒得八分满,倒入之时一滴均未溅出,且几乎无声。
李衔英侧眼而望,竟挑不出什么错处,她仍旧不语,需要用茶时,便轻点案几。
将近过了三个时辰,李衔英都未让慕宜坐下。
慕宜闲暇之余动了动脚趾头,她的动作极轻,李衔英并未看出来,她望着李贤英的侧脸,不愧是当朝公主,身上的气质无人能比,即便坐了这么久,也没有任何倦怠之意。
她抬眸微微观察,终于听得眼前人道,“茶凉了,去替我换一壶。”
慕宜福过身应“是”,正欲往外走,便见宽大的身影从外头进来,还伴随着熟悉的声音。
“公主光临,应是唤人来知会一声,臣今日刚回京,府内一应未准备好,恐怠慢了公主。”卫川走到李衔英面前同她作了一揖。
看到熟悉的面庞,慕宜面上浮笑,她同卫川对视一眼,而后便见李衔英起身,方才肃然的神情一应消散,现下她终于展笑。
“你又不是不知我的性子,我什么时候唤人来知会过?”李衔英走到卫川身旁,二人将近靠在一起,她一双眼眸望着他。
二人看起来十分相熟,慕宜抿了抿嘴,垂下眸子。
“公主要喝茶,同燕扶柳说一声便是,何故要为难一个女郎。”卫川余光看向慕宜,见她垂着脑袋。
李衔英是圣上的同胞姐姐,二人相差十多岁,长姐如母,圣上最是听这位公主的话,每年给李衔英的赏赐数不胜数,在京城,无人敢同她唱反调。
听到卫川如此说,李衔英愣了愣,她面上的笑容忽然间消失,“你什么意思?”她问道。
“是怕我折腾了你的……表妹?”她特意将后两个字说得大声些。
卫川走到慕宜身前,她是被千宠万宠长大的,与李衔英不同。他不在的这三个时辰里,不知李衔英对她做了什么。
“臣以为公主不是这样的人,于公主而言,除了圣上,其余人均是要服从您的,可我这表妹初来乍到,许多规矩我都未同她讲,臣恐她冒犯公主。”
李衔英望向卫川身后的慕宜,卫川身量高大,显得她小小一只,再瞧她那一张脸,人畜无害的模样。
她倏然有些羡慕,卫川话里话外皆是护着慕宜,方才她还真当二人直接不过是平常的表兄妹关系,可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既然你说了规矩,倒不如让她到我那去住,我来教她规矩,岂不更好?”李衔英道。
她步步紧逼,卫川此时将视线放予她身上,一双眸子变得冷淡而疏离,让她有些不甘。
只听得他冷声道:“公主是聪明人,既然知道臣的意思,还望公主不要逼臣。”
李衔英冷笑一声,“为了一个沧州来的小小商户之女,你敢忤逆我?”
天下谁人不惧她,唯有卫川,他不就是仗着她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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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几分情意吗?
李衔英没有了方才的威严,她的话说完,卫川还是用那淡漠的神色望着她,并未回应。
二人就这么相视一会儿,终是李衔英败下阵来,她最害怕卫川的这种神情,叫她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
“既不愿,我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为了庆祝你回京,五日后在郊外沁园组织了场马球,你可一定要带你的表妹来呀,叫她见见京城的世面。”李衔英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府,她在此自讨无趣,实在是没有必要。
待她走了,慕宜探出头望了望,见李衔英的身影已然淡出视线。
“你怎么不送公主呀?”她问道,语声轻而柔,好似方才的话并未放在心上。
“她一贯如此,卫府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日后你需习惯,见到她的身影时,躲着些。”卫川因着慕宜放柔了语声,与方才同李衔英说话的语气如云泥之别。
“是该躲着些,公主实在是威严,在俞州时,偶听过她的传闻,知她是雷厉风行的人,比男子还要厉害,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慕宜话里有些崇拜。
卫川瞧着她的样子蹙眉,她竟还生出些崇拜来,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他开始为她的以后担忧。
“她可有为难你?”卫川问她道。
慕宜回过神来望向卫川,而后摇摇头,不过是让她站了几个时辰,这点事情,于公主来说都是轻的。
“当真?”卫川有些狐疑,他甫一进府,燕扶柳便赶忙同他说公主要慕宜伺候,依李衔英的性子,会放过她么?她在撒谎。
见卫川追问,慕宜只好抿了抿嘴,“她让我一直站着,偶尔想喝茶便让我给她倒,她说让我伺候,我觉着伺候人便是要这般的,且她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这不算为难。”
卫川看着她,并不像是在说谎,不过正如她所言,于李衔英来说,这是轻的。
他唤她坐下,从案几上拿出另一个茶盏,亲自给她倒了杯茶,“渴坏了吧。”
慕宜一饮而尽,确实渴坏了,待润了润喉,她终于觉得舒适些,问他道:“刚才听公主说要打马球,我也要去吗?”
卫川颔首,他已拒绝过李衔英,她提的如此要求不算过分,若他再拒绝,恐将她惹恼,怕她日后叫慕宜难堪。
“那我是去瞧你们打,还是要上场?”她一双眼眸盈盈问他道。
“你恐要上场。”卫川回道,李衔英断然不会让慕宜在一旁观看。
慕宜蹙了蹙眉,“如今还未开春,天寒地冻的,当真能打马球吗?”
“沁园的马球场在室内,圣上花几十万两银子建此马球场,便是要在冬日给公主消遣用的。”
慕宜闻言嘴巴张大,十分震惊,她想说耗费钱财,但这是皇家所建,定与她见过的不同,故而她将此话吞回腹中,而是道:“可我不会打马球。”
“我教你。”
卫川一早料想到此,不说让慕宜在球场上得心应手,但不让她被众人笑话,他还是有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