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 31 章

作品:《冤家对头是夫妻

    一晃大半个月,一切都已尘埃落地。


    在寒冬到来的日子里,阳光渐行渐远,翠绿的竹叶上是一层厚厚的白霜。屋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将恼人的寒意阻挡在门外,留下一片暖意。


    袁瑾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地打量颜熙。面色极差,唇无血色,一看就是大病一场。想想也是,一个人几天之内脑袋连遭两次重击,怎么不算大病一场?按照魏大夫的话来说,没成傻子就该烧香拜佛了。


    颜熙端着药碗,观察着她的表情,试探着问道:“……太烫了,我凉一凉再喝。”


    袁瑾哦了一声,目光仍没离开颜熙。


    “……”颜熙顶不住压力,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才端起乌黑的汤药一饮而尽。


    在药汤入口的瞬间,颜熙的身体猛地顿住,抓着药碗的手骨节泛白。不用猜就知道这碗药有多苦。


    活该。袁瑾悠然自得地欣赏着颜熙皱成包子的脸。


    “终于笑了。”颜熙放下药碗,“这几天袁娘子总是板着一张脸,小的可是战战兢兢啊。”


    袁瑾立刻敛去了笑容,生硬地说道:“我没笑,你看错了。”


    颜熙:“还没消气啊。”


    袁瑾回了个“你说呢”的眼神。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临阵脱逃。”颜熙见状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我那天脑子太乱了,一时没了章法。你鼓起勇气跟我说心里话,我却一言不发地把你推给萧娘子实在是太没礼数了,你应该生气。”


    他抬起头,注视着她:“你想怎样出气都行,但能不能别不理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黑黝黝的眼眸眼巴巴地望着她,袁瑾的心不由地软了几分,可一想到在山上发生的一切,软下的心又一次硬了起来。


    “颜青阳,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真的觉得我会因为这些小事跟你生气?”袁瑾反问。


    颜熙愣了愣。


    袁瑾不欲再说,起身拿起药碗,平静道:“等你弄清楚我到底在因为什么而生气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出门时,她碰到了前来探望颜熙的嫂嫂和崔闻,随便寒暄了几句便各自离开了。不过她没想到午后还能在长廊上遇到崔闻。


    “来找表姐?”袁瑾问。


    崔闻犹豫片刻才点头。


    袁瑾观崔闻神色有异,问道:“你有心事?”


    崔闻点头:“有些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袁瑾明白了:“来找我吐苦水?”


    崔闻失笑:“算是吧。”


    “那就边走边说吧。”袁瑾耸了耸肩说。


    沿着长廊走了一段距离,崔闻才缓缓开口:“这些天我总是在想,如果我没有揭开那层遮羞布,让一家人糊里糊涂地过下去,姑姑是不是就不会如此绝望了?”


    “不会。”袁瑾不假思索,“压垮崔夫人的从来都不是不能和心爱之人终成眷属。真正让她绝望的是父亲的偏心,是兄弟的冷漠,是一家人的忽视。祸根已种,就算没有你,她迟早有一天也会爆发。”


    袁瑾曾和陈百潼一起去替整理了崔夫人的旧物,让她记忆最深的是一封和离书。它静静地躺在书信之上,向每一个人诉说着那段尘封的过往。


    本应在草原自由驰骋的骏马被关在了亭台楼阁里,本应飞往桃源的鹤鸟被塞进了世俗的牢笼里。现在想起世人对这对神仙眷侣的艳羡,袁瑾只觉得讽刺。


    “袁娘子还是这般一针见血。”崔闻陷入了自己的世界,没留意袁瑾的神情,自顾自地说道,“我问我自己恨不恨姑姑,但说实话,我到现在也没个答案。”


    他看向结了冰的湖泊:“她要杀我,杀我全家,我应该恨她。可一想起她对我的好,我就没办法像恨仇人那样地恨她,但又没办法释怀她做的事情。”最后苦笑一声:“或许我就是这样软弱的人吧,既没办法狠心去恨,也没有勇气原谅。“


    袁瑾不太会安慰人,只是默默地听着。


    “其实我还有些庆幸祖父未向萧氏提亲。”崔闻忽然说道。


    袁瑾一愣:“什么?”


    崔闻又说了一遍:“我有些庆幸自己还未向萧氏提亲。”


    袁瑾拧起眉头:“为什么这么说?”


    崔闻叹了口气:“袁娘子当真不懂?姑姑和畅今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崔家已声名狼藉,我不想她因我受此非议。”


    袁瑾盯着崔闻看了一会儿,咋舌:“我发现你不愧是颜青阳的好友,脑子想的东西还真是大同小异。我是该夸你门两个志同道合,还是该说你们两个是一丘之貉?”


    伤感的氛围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剩下愣住的崔闻。


    袁瑾忍不住地翻了崔闻一眼,反问:“你难道没想过我表姐与你疏远后会有人说她背信弃义,是个不能患难与共的人?”


    崔闻:“我——”


    “我什么我,我看你就是顾头不顾尾!”袁瑾打断了崔闻的话,“在大事上擅作主张你不会觉得自己很贴心吧?”


    崔闻:“……”好像被迁怒了。


    袁瑾撇了撇嘴,看向崔闻:“崔通古你知道我这段时间体会最深的是什么吗?”


    崔闻摇头。


    “生活是我自己的,我活得开心最重要。其他人的话爱听听,不爱听的当屁放了。”袁瑾环起手臂,“尤其是经历这糟糕的一年,我更加肯定我是对的。”


    崔闻看了她一会儿,低下头笑了起来:“人都说我博学,可到头来我才是那坐在水井中的青蛙。”


    袁瑾切了一声:“别以为说好话恭维我,我就不会告诉表姐你今天说的蠢话。”


    “我所言皆是肺腑之言。”崔闻又说,“刚才去探望青阳时,见娘子情绪不高,可是跟青阳起了争执?”


    “你的眼睛倒是挺毒的。”袁瑾双手撑在栏杆上,看着飘然而落的雪花,“我只是不太喜欢他对我的态度。这些日子我又仔仔细细地回忆了一遍跟他相处的时光,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境的不同,我竟然发现了更多被忽略的细节。”


    崔闻问:“是什么?”


    袁瑾回答:“我觉得他认为自己对别人来说是个累赘。”


    崔闻迟疑:“有吗?”


    “看吧,连你也被他骗过去了。”袁瑾笑了一下,眺望远方,“颜青阳藏得太好。如果没有上次的意外,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她顿了顿,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我知道放任下去,他迟早有一天会被自己害死。我可以接受心上人不喜欢我这件事,但我不能接受友人因为一个错误的想法死在我面前,绝不!”


    “那你打算怎么办?”崔闻询问,“需要我代为转达吗?”


    袁瑾摇了摇头:“不用了,让他好好想去吧。他这个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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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负得很,你告诉他,他未必听得进去。”说到这,她自己乐了,转头看向崔闻:“这么一看,我和颜青阳也算‘臭味相投’了。”


    崔闻也跟着笑起来。


    袁瑾长舒一口气:“希望那个笨蛋能早点想明白,别让我等太久。”


    雪花飘了一夜又一夜,天地早已是银装素裹。时间好似不再流逝,世界陷入长久的寂静,心在此间变得安详。


    袁瑾依靠着窗户,神色平静,恍若偶入人士的谪仙。


    踏雪声若隐若现,抬眸看去,原来是颜熙。皑皑白雪中,一点墨色,衬得庭院越发清冷。


    她没说话,颜熙也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彼此。


    一阵北风刮过,晶莹的雪粒飞入屋内,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感到一片冰凉。袁瑾拢了拢衣服,轻描淡写地看了颜熙一眼,转身离开了窗边。


    屋内的火炭烧得正旺,很暖和。茶釜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袁瑾舀起一勺茶汤注入碗中,清淡的香气顺着升腾的热气萦绕在鼻尖。


    咔哒,身后传来门板开合的声音,袁瑾放下木勺,坐回木榻上,抬了抬下巴示意来人把热茶喝了:“去了寒气再过来,我可不想风寒入体。”


    颜熙脱下裘衣,捧着茶碗,站在炭火旁去寒气,举止间透着一股乖巧劲儿。


    以前怎么不见你如此听话?袁瑾撇撇嘴,隔着书本继续打量着颜熙。他身着素色长袍,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人也变得沉稳。只是病体初愈,脸色还略显苍白。


    要不要让庖厨再炖些药膳补一补?袁瑾正想着,就与颜熙的眼神装了个正着。她想移开视线,但又觉得欲盖弥彰,索性放下书本大大方方地看着颜熙。


    颜熙抿了抿嘴,放下茶碗,迎着她的目光坐到了木榻上。沉默了半晌,幽幽道:“父母亡故的时候,我只有三岁。不知为何家里传出了我是天煞孤星的谣言,长辈们疏远我,只有叔父还愿意照顾我。”


    “可是在五岁的时候,家中起了一场无名大火,叔父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因为这件事,原本销声匿迹的流言蜚语又一次出现,甚至比上一次更‘声势浩大’。”


    “后来,叔父好了,可还是有什么在无声中改变了。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去指责谁,但仍会……”颜熙停顿了一下,继续说,“对不起。我知道天煞孤星之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地害怕,怕自己是颗灾星,会害死我在意的每一个人。”


    袁瑾厉声质问:“所以你就把自己看成一个累赘,时时刻刻地想着牺牲自己成全别人。你有没有想过我?想过嫂嫂?想过在意你的人?你想让我们一辈子都背负着愧疚吗?”


    心中升起的怒火烧得袁瑾肝疼,她欲喝碗茶压压火气。


    哪知刚一起身,就被颜熙拉住了手腕。她侧首望去,只见颜熙仰着头,目光近乎哀求道:“别走,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幼瑛,别丢下我……”


    紧绷到发涩的声音像一把结实的小锤,敲击在袁瑾的心房上,无名火忽地一下消失不见,只剩下隐隐的钝痛。


    袁瑾长叹一口气,似是认命,伸出手抚上颜熙发红的眼尾:“你说你这个娇气鬼有什么好的?”指腹从眼尾划到柔软的颊肉,最后托起那张英俊的脸:“我再问你一次,爱我吗?”


    迈出第一步吧,颜青阳。你不能,也不可以再继续躲在那个逼仄的角落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