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收钱之后，冯玉说：“赵瑛小姐，太子妃下令不许给你们饮食，我们这些人只能听命，也没办法给她们送食物和水。”


    宗姬惊呼出来：“太子妃竟然下令断我们的饮食和水？这怎么可以！”


    赵瑛说：“我就是想问问，其她人怎么样了？”


    拿了钱的士兵说：“那两名已经落选的小姐昨夜被反复提审了三轮，估计熬不久就要认下这个罪名，小姐你们再坚持坚持，过不了多久就能走了。”


    “什么意思？”赵瑛问：“为什么她们被审了三轮？”


    瞿秧问：“人是她们杀的？”


    冯玉道：“这都是暗牢里常见的把戏，审不出真的犯人，就斩了手用断手画押，当是认下了罪行。你们几位小姐身份尊贵，不能对你们用刑，但是那两位已经落选的小姐身后没有神庙的庇佑。”


    赵瑛沉下了眉。


    她走到牢房的角落靠墙坐下，思考冯玉的话。


    太子妃想找一个替罪羊，但她们十三个人还要竞选神女，是硬骨头不能啃，而落选的两个人是软柿子，太子妃可以想当然地为她们按上一个由头，比如说因为落选神女心有不甘，认为是因为太子的侍卫长官没有尽职尽责，害她们被歹人所害，所以报复陈伋，趁夜安排人将他杀了。


    她们两人是无辜的。她不能让她们替她背锅。


    赵瑛决定必须要救出这两名少女，也要自救，因为她们另外这十三个人即使不会被杀，但是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受久了精神折磨，最后也熬不下去。


    这时，有人来向冯玉汇报：“队长，太子妃带着女官亲自来了，在门口说要提审小姐们。”


    “好，那就按昨晚的顺序，先请三位小姐去吧。”冯玉说。


    “不，太子妃说，要一个一个审。”


    *


    赵瑛是第七个被太子妃叫去的。


    在此之前她听说过太子妃陈苓，知道她与太子成婚后一直没有生育，而且年纪比太子元政小了整整八岁，所以赵瑛见到的眼前人，是一位年仅三十出头，并且保养得当的雍容贵妇。


    陈苓没有在刑室里审问她们，那样的地方，养尊处优的太子妃受不了。她让冯玉的人为她提供了一个有气窗的采光囚室，在囚室里安置了座椅，左右各三名女官跪坐着为她打扇服侍。


    赵瑛进门之后，对陈苓行了个礼，直截了当就说：“太子妃殿下，我能告诉你，谁是杀害陈伋将军真正的凶手。”


    陈苓被赵瑛这一脸认真持重给惊了一下，“什么？”


    赵瑛说：“我听说，三百名守城的士兵遇害身亡，这是一场不大不小的武装冲突才有的死亡人数，肯定不是个人单枪匹马能办得到的。”


    “所以呢？”陈苓的身子往后仰，开始上下打量赵瑛。


    “我的父亲说过，真正的战争必须靠兵力的压制。要杀光三百士兵，还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让他们仿佛人间蒸发一样，这种压倒性的胜利，至少需要两到三倍的兵力，也就是六百到一千人左右。这种程度的武装冲突，只有能动用私人军队的贵族才能办到。”


    “那么你说，这个动用私人军队的贵族是谁呢？”太子妃问。


    “来参选的四城城主都没有带自己的私兵，只带了二三十个近身侍卫。这四位首先排除。其次，在西都偃师城动用私人的武装的势力，而且不惊动城中的人，就不可能是外来势力，不可能是诸侯，也不可能是某个方国部落。”


    陈苓伸手，止住了背后的女官打扇的动作。


    赵瑛继续说：“剩下来的，就只能是拥有可以和太子殿下抗衡的兵力之人：与太子殿下同样管理一万军队的二皇子，朱安殿下。”


    陈苓笑起来，“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太子妃也是这样想的，不是吗？”赵瑛直视着陈苓的眼。


    “哦？你说说看。”


    “这一点并不难联想，只要略微分析就能想到，太子殿下昨天起就大张旗鼓地在全程搜捕，也许只是想暗示二皇子，告诉对方自己已经猜到是他搞的鬼，目的就是警告二皇子，不要再轻举妄动。”


    陈苓原是眉头紧锁，似乎心中存疑的样子。听赵瑛说到这里，仿佛恍然大悟，整张脸舒展了开来。


    赵瑛趁热打铁：“太子妃如果着手去查二皇子，我想，必定会有让人惊喜的成效。”


    司昌对她分析过，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二皇子做的。尽管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搅混水说假话，但这个时候祸水东引给二皇子是无奈之举，她总不可能引到司昌的身上去。


    赵瑛想起来二皇子朱安那张温柔和气的脸，心中暗道了一声抱歉。那样一个和善的人看起来确实不像心狠手辣之徒，但人不能只看脸，恶相不一定阴险，可爱柔弱的小猫也有可能是装成猎物的山豹。


    朱安殿下，现在实在是无奈之举。先不说这件事极有可能是你做的，哪怕不是你做的，你身为二皇子，被按头剿灭了三百个人不是什么大事，对你而言轻于鸿毛，但是救人一命重于泰山。他日若还有缘再见，我会送你一些买命钱的。


    赵瑛在心里说。


    太子妃平静地道：“好，我会往这个方向查的。”


    *


    审讯完赵瑛之后不久，所有人被当即释放，冯玉为她们准备了距离地牢不远的一处光线通明的地面平房稍事休息。


    虽说环境肯定比不上行宫华丽富贵，但是此处窗明几净，没有地牢那种恶心的气味，一应设施都俱全，已经是天上地上，足够让人欣喜了。


    一位女官代表太子妃来向众人传话：“诸位小姐，太子妃说，把小姐们关起来问话实在是非常时期的非常之举，请大家谅解。太子妃为大家准备了食物和水，马上就会送到，还会送给每位小姐一匹马、一辆马车和一个驾车的奴隶，这些将作为小姐们的私产，这是太子妃对大家的补偿。”


    很快，餐食送来了，大家饿了近一天一夜，立刻就坐下来大快朵颐。


    “太子妃明察秋毫又出手大方，这次也算因祸得福。”饭间有人在说。


    有人应答说：“的确，一夜牢狱之灾，竟然换到了王室驯养的马匹，意外之喜。这种马非常珍贵，在外面重金想买都不一定能买到。”


    赵瑛沉默地吃完了饭。一边吃饭她一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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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二皇子朱安与昭信城二公子何政的遇害会不会也有关系？


    吃完饭后，女孩们各自乘坐太子妃送给她们的马车回行宫。赵瑛的车在最后。


    因为一夜无眠，大家坐进马车之后非常困倦，加上摇摇晃晃的环境更容易让人犯困，女孩们渐渐都进入了小睡状态。


    赵瑛也一样。


    直到马车撵到了石头，突然将她震醒，赵瑛撩起窗帘想看看到哪里了，才发现她已经脱离大部队，和她一起出发的马车一辆都没了踪影。


    按照她来这里的印象，出城前后的时间大约是平均分的，回程还是白天，马车脚程更快，应该更快就能进城。她不动声色，一直在心里默数数字，数到了一千多，这已经是半个小时了，马车却还在行驶荒郊之地，周围植被稀疏，寸草不生，放眼望去，这里是一处望不到边际的沙漠丘陵。


    赵瑛知道，一定出事了。


    她握紧了自己随身携带的青铜刀。


    这把新买的兵器还没有见过血，她不确定今天此刻是不是要给它开开刃。


    昨天晚上观察星象，她知道她们一直在往西走，此刻从太阳的角度观察，她却一直在往北走，肯定不对。


    赵瑛猛然拉开车门帘用刀抵着车夫脖子：“你是谁，为什故意走偏！”


    可是就在这一刻，一支箭突然迎面而来，直接射中车夫的胸口！然后有许多飞箭袭来！


    马匹受了惊吓，开始狂奔！


    车夫中箭之后倒下，马车失去控制，颠簸得让车上的人没法下脚，如果继续坐在车上就是等死，等着被流箭射成筛子。


    赵瑛心一横，抓住车夫的胳膊，拉着他一起跳下了车。


    马车飞奔而走。


    赵瑛伸手去探车夫的颈动脉，已经没了气息。而雨滴一样密集的箭从上方的两侧袭来。


    是谁，是谁要杀她？


    赵瑛躲在车夫身后避开箭矢，躲到一处高起的土坡后面，才微微得以喘息，开始分析当下的境况。


    这条道位于两侧丘陵之间，左右各有弓箭手射箭，但是来箭的方向相对集中，以此判断弓箭手人数不会多。而且从准头来看，射手的命中率不高，不像是军中有经验弓箭手。


    这样看来，想要杀她的这个人调动不了很多人，手中也没有厉害的弓箭手，证明这个人没有私兵。


    普通弓箭的射程有一百多米，但是普通射手不会有那么精准，远程射击只能靠数量取胜。理论上，只要耗的时间够长，把他们带来的箭全都耗完了，她就有一定几率能活下去。


    赵瑛拔出车夫中的箭，发现箭镞不是青铜的，而是骨镞。


    看来，派射手攻击她的人应该是拿不到军队的青铜兵器，地位并没有很高，或者说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大。既然是这样，赵瑛决定铤而走险了。


    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


    赵瑛扶起已经断气的车夫，道了一句：“抱歉，非常时刻，千万不要见怪！”


    说完，她顶着车夫的尸体开始往前跑。


    她现在距离那些射手太远，还什么都看不到，想找机会反击，必须接近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