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这里是……那里？


    剑子举目满是白茫，他抬步欲探寻，突一阵风吹来，吹乱银发翻飞迷眼，有人在自己面对站立。


    他名，剑子仙迹。


    熟悉的面孔，并不相触的目光，剑子讶异眼前景象，无言。对面人果如他意料般，并未看到他，迈步往前走。举步行踏，剑子往后退，对方却径直穿过他，继续前行而去。


    剑子捂住胸口，指尖触碰下是不能穿透的实体。他转过身来，见对方已步入院中，下意识抬起头看匾，上书曰疏楼西风。


    鎏法天宫外，一道紫色身影闭目伫立，这天宫受灾劫后，满目疮痍，空空荡荡。


    良久，那人似是感知到内中变化，抬手捏决，一道光飞入掌中。光芒敛去，手上多了一本书册。东西既得，那人未有停留，疾行至天禁不日城，寻至王者之墓搜寻，墓启复闭。


    紫衣人掌起利剑现手，信手挥下，墙崩地毁，不复存在。这时，他方停下脚步转手收回利剑，打开寻到的书册，翻阅。


    “果然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此方世界真让人有探索之心。不过，我应该是来帮忙才对，怎的干苦力的都是吾呀~”


    喃喃间，那人腰间锦囊似有所感亮起光来，他从怀中拿出寻到的二书一物，引入其中，手中之物遂暗。


    “接下来，另一处不知进行的怎样了。”


    紫衣人刚走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手中变出珠光扇，他煞有情调的扇着，拂过脸颊，发色转紫，小小的酒窝浮现。


    亭中，佛剑与龙宿对坐，此处茶香飘溢，余烟袅袅。


    这时，默言歆手托锦盒端至佛剑身旁，打开后盒内放一物似琉璃珠。龙宿见佛剑目露询问，解释道。


    “此乃嗜血族的宝物，移行导气。吾自教父茶理王口中得知，此物或可助你导出邪兵卫之力。”


    佛剑闻言接过盒子，默言歆见此，躬身退下。龙宿则错开了目光，端起了茶杯。


    “龙宿从何处寻得此物？”


    “西蒙死后，邪之子耽与争夺，阇城自是无人，吾便趁此在中寻觅，毕竟今时并非往日，多注意些还是好的。”


    佛剑听龙宿此言，不再询问，运功尝试将邪兵卫逼出。


    本来，佛剑与邪之子大战之后身受重伤，可不知龙宿从何处寻来的良药，竞将他的伤势修复个七七八八，在自身佛功的加持下，邪兵卫安分不少。


    故而，佛剑也不再等，便趁此刻炼化邪兵卫之力。运功间，见邪兵卫之力果真转移其中，可无法被其吸纳，佛剑唯恐运功过甚而致使其破裂，或是导致邪兵卫之力扩散，忙运功收回。但这一来一往间，却是有部分邪兵卫之力残存其中。


    龙宿见那珠子中尚存邪兵卫之力，笑了，“看来也不是没有一点点作用的。”


    “但作用微乎其微。”佛剑松开手，手中透明的珠子染上了几缕黑痕，“需另寻他法。”


    “也是。”


    龙宿从另一边的桌子上拿了本书，递给佛剑，他也从对方手中拿过移行导气。


    “佛剑你可知西佛囯的活佛，每三十年轮回一世，三十年必死。而今却是未至三十年。”


    佛剑疑惑，接过书册翻看了两页，眉头紧锁。龙宿见对方已然知晓此时情况，宽慰道。


    “既已无大碍，好友且去处理此事吧。”


    龙宿又从怀中拿出紫色银纹的锦囊，递了过去，佛剑虽不解还是接过，对龙宿嘱托道。


    “汝独身一人，需多加防范。”


    “嗯？”


    龙宿闻言，却见佛剑已走，无奈一笑，“防范，吾防吾吗~”


    人已走，茶未凉但人也没了心思。龙宿端起茶杯轻摇，突感一时意识脱离，手中茶杯空落于地，清脆无声。龙宿伏于石桌，手垂下扫过衣摆，打得珠子作响。


    剑子跟着与自己一般模样的人，迈入疏楼西风，他再看到内中龙宿坐于桌边时，也丝毫不感意外了。


    此本就是他的所在，他又怎会不在……


    只是，剑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言语争锋却不见锋利，言谈之间尽是笑意，略略有些讶异。


    吾那时，笑得有那么开怀吗？


    不知自己沉浸入思绪了多久，剑子只觉得一个眨眼间，那个自己正与龙宿道别，起身准备离开。而龙宿跟往常一般语带挽留，再对答一二后，走出了疏楼西风。


    剑子注视那已经走了许久，快要看不到人的自己，没有挪动脚步，反而转过身来，在自己方才坐的地方，坐了下来，看向垂眸未动的龙宿。


    他记得这个时候自己是来跟龙宿道别，而后将近一百年的时间，二人未见。自己原本也是不太记得时间，只是后来重逢时，龙宿说过，自己这才恍然是许久未见了。


    剑子看了一下周围，目光还是落在了低垂着眼眸的人身上。龙宿面无表情，只是提起酒给自己倒了杯，一杯饮罢，抬起目光径直看来，让剑子有种偷看被抓到的感觉，想要错开目光，却发现对方已错开目光，让人徒觉有些紧张过度。


    龙宿站起身离开，没有回头，亦没有让人来整理着残羹。剑子跟在他身后，亦趋亦步。见人忽停住了脚步，也跟对方一同抬头看向郎朗夜空。但疏楼西风与豁然之境终归不同，宫灯之下，赏不得皎皎明月。


    “剑子……”


    剑子忽听一声低喃，眼中泛起讶异，他一时间觉得龙宿看得到自己，手抬起想试探却从对方身躯中穿过，抓了个空。


    眼前景物也似因这冒失的动作一空，人消失不见，只剩下空荡荡的疏楼西风，与不知是否真在此间的剑子仙迹。


    突然一声动静，似是有人从外翻门而入，潜入疏楼西风。剑子转过身便见一个面具半遮面的人，从自己的面前走过，径直走入龙宿的屋中，他快走几步跟着对方走了进去。


    只见对方从墙上拿下悬挂的白玉琴，翻转过来，从底座的暗槽中拿出了一本书。此刻，剑子不知自己是眼神太差还是太好，那书上分明写着红尘剑谱。


    那人拿到剑谱便走，可冒失的动作终归惊动了仙凤。仙凤走来，见到被翻开的白玉琴惊讶失色，转身便吩咐默言歆通知主人。


    这是说龙宿，盗取红尘剑谱吗？


    剑子看着这有些熟悉的桥段，想起了当日在市集口，听到的布袋戏。那接下来是否该是，龙宿杀傲笑了。


    此地仿若随心声一般，深夜忽而转天明，剑子听到前院传来喧闹声，他走了过去见到自己与龙宿、佛剑和傲笑，四人齐观弄三平戏团表演的布袋戏，所表演的剧情赫然是龙宿「夺走红尘剑谱，杀死君枫白」的故事。


    这「红尘劫」的故事，再简单不过。君枫白骗得红尘轮回剑谱，害傲笑红尘使出红尘轮回误杀无辜，而疏楼龙宿最后黑吃黑取得一半红尘剑谱。


    剑子听到座位中的自己在看过之后，表示了对龙宿的信任，不过让龙宿自证其身。其他人好像也在说些什么，可来不及他细听，眼前的景色又变化了。


    天色转暗，到了傍晚，剑子看到自己与龙宿坐在那老地方谈话，龙宿似是答应了什么，转身往后院走去。


    这是那次，龙宿让吾一尝他的手艺。剑子跟着龙宿走到后院，但刚迈过门，眼前便已没了人影。


    剑子有些愣，以为是又换了空间，连忙后退一步，却发现他尚能听到自己与仙凤搭话，可眼前却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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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傲笑红尘曾说，龙宿在血篁嵬坡，手持薄剑，一剑重伤他，后被解龙形救出，而此时龙宿却不在疏楼西风。


    “不在疏楼西风……”


    剑子低声喃喃，他想到什么，飞身出了疏楼西风。而等人前脚刚走，身后的景物便静止了，水波纹在其中荡漾，龙宿从中走出，他看着飞身而走的剑子，闭上了双眼。


    蒿棘居，剑子到了此处，发生的事情与他提前预知的一般。此时，正是剑子携龙宿来拜访傲笑红尘。


    龙宿对旁人针锋相，面色虽算是温和，不失礼仪不现一丝痕迹，但剑子觉得他神情不对，甚至是……有些难过。


    难过，不知为何，剑子他竞在龙宿的脸上看到了难过，那不该是属于他的神情，而自己当时为何没注意到……


    剑子看到龙宿拿出自己的剑自证，后又将傲笑红尘带回去亲自医治。这次，他没有跟丢对方，一路又回到了疏楼西风。见龙宿仿佛事先知晓傲笑红尘受伤之事般，家中备有唤魂果，当即让傲笑红尘苏醒。待傲笑红尘苏醒，龙宿便不再言语离开，回屋内关上了门。


    开门关门之间，总有空隙。剑子能够进去，却也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了门口。


    剑子听内中传来断断续续的曲调，像是信手弹奏，也不是什么曲子。他有些恍惚，那个时候自己在干什么？


    好似询问过傲笑红尘之事后，便因事离开了。再后来，他便跟佛剑因怀疑直接找上龙宿了，然后……便不曾这般在此地待过了。


    剑子来不及细想，只觉天色又变，他见龙宿从中走出来唤来仙凤，命他们去后厨准备些吃食，然后手中捏诀，罩起罩子，护住了疏楼西风。


    龙宿独自站在疏楼西风庭院外，剑子看着人，听到从外传来佛剑高诵杀生之言，一时恍然。


    龙宿，你是知道，我们要来找你吗？


    佛剑以佛牒前来问罪，龙宿被迫应战以证明清白。双方对决激烈时刻，剑子仙迹突然赶到以古尘剑劈下双方交战。


    剑子看到自己又一次斩在了龙宿的剑上，不过这一次与上一次却是不同，露出的剑身是银色薄剑。龙宿是阴谋者，在此刻已下了定论。


    薄剑？！


    龙宿的阴谋为之败露被迫对上挚友剑子，两人激烈对决。剑子看那对峙的二人，二人剑招你来我往间，处处凶险，龙宿竞欲取剑子仙迹之命。谁知下一刻，剑子便被其剑刃穿胸而过。


    一瞬间心痛，剑子原本站在局外，眨眼对峙的人便换了自己，鲜血顺着伤口喷洒而出，溅上了白裳，划过脸庞，滴落手掌，烫得他手颤。


    此时，龙宿手中剑脱手，粘满血迹的手握住了对方的手，剑子却迅速反手握住其脉门。


    “你是谁？！”


    “我……是疏楼龙宿。”


    “不，你不是龙宿。”剑子言辞坚决，对方听到这话却是一笑，他不由皱起眉头，“引我入此幻境，真假事件掺杂，汝有何目的？”


    “目的吗？”


    低沉的话语，引动周遭情境再度变幻。亭阁楼台复归白茫一片，只剩下眼前二人。


    龙宿不管对方如何应对，往前趋近，剑子见他如此，下意识脚步后退。那金色的眼眸中印着自己，剑子看不出对方什么情绪，未及再动作，对方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猜错了。”


    随即消失无踪，身边空间随之破裂。


    豁然之境，剑子收功复元，睁开双眼，他见胸口白光一闪，手还未触及，便迎风破碎让人捕捉不到痕迹，他抬手慢慢抚上被剑气所伤的胸口。


    难道……是那次？


    此刻，剑子耳畔仍回荡着那人消失前的话，一时愣神静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