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准备解释，周言礼却并未追问。


    他关上车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温声道：“现在去医院吧，礼品我已经买好了。”


    我张了张口，却早错过了解释的时机。


    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陆应淮也没有再继续发消息。


    我提着礼物，跟在周言礼的身后，推开病房的门，刚抬眼，却撞见正准备出来倒水的女人。


    “周师兄？”


    梁春端着水杯，抬头看到周言礼，语气相当意外。


    她红着脸，紧张地笑：“高老师刚刚还跟我聊到你呢，师兄，你快进去吧。”


    周言礼只是淡淡地点头，便握紧我的手，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在看见我的瞬间，梁春脸上的笑容骤然垮掉。


    她捏着水杯，骨节死白，迟迟没有离开，而是突然转过身，盯着我和周言礼。


    我脊背僵直，下意识捂住小腹。


    周母躺在病床上，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好，看见周言礼时笑了笑，紧接着，目光便扫了过来。


    “这是？”


    我拘谨地打着招呼，“高老师，我是苏晴好。”


    至于跟周言礼的关系，我本不打算先挑明。


    周言礼却平静地继续介绍，“妈，之前跟您提过，晴好是我的女朋友。”


    “对，是聊过。”


    周母笑着，态度很平易近人。


    谈不上疏离，但也不算热情，只是问了我几个跟专业有关的问题，全程都没有提及论坛那些风言风语，似乎并不知情。


    我提心吊胆地坐在一旁。


    突然，身后传来梁春的声音。


    “苏学姐，听说你怀孕啦？”


    我条件反射地摸着小腹，转头看向梁春。


    她走了过来，盯着我的孕肚，装作很关心的模样：“几个月了呀？我姑姑是妇产科专家，据说很难抢号，到时候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手心渗出湿汗，“不用……”


    来医院前，我跟周言礼商量过，万一谈到怀孕的话题，统统都说不满两个月。


    这样往前推算时间，刚好是我跟周言礼开始频繁接触的那一个月。


    说难听点，无非是男女之间，见色起意，事后又没做措施，囫囵怀上了孩子。


    虽然名声不好听，但至少外人不会怀疑。


    更何况，陆应淮也以为，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那几天跟周言礼怀上的。


    可此时此刻，周母躺在病床上，我硬着头皮，根本没办法撒这个谎。


    梁春笑声更刺耳，“看孕肚，好像有三个月了？”


    正当我面色难堪时。


    周言礼忽然打断道：“两个月。”


    他情绪很平淡，“之前不太稳定，孕酮数值太低，所以我跟晴好没有公开，后来我陪着她调理了一段时间，现在才稍微稳定下来。”


    周母看向我，“是吗？”


    我死死地掐紧掌心，承认道：“嗯……最开始医生都说孩子保不住，所以就没有公开。”


    “你撒谎！”


    梁春急红了眼，“高老师，您别被这女人骗了！学校里都说她脚踏两条船，周师兄完全就是被蒙在鼓里！这孩子根本就不是周师兄的！”


    周言礼抬眸。


    他看向梁春的目光异常冷漠，“说够了吗？”


    梁春本还想继续告状，可一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瞬间哑然无声。


    周母皱眉，“言礼，先送小春出去。”


    梁春咬咬牙，依然不死心，“高老师，你快劝劝师兄，这女人不仅私生活不检点，连之前的论文都是抄袭的……师兄！”


    关门声重重响起。


    周母掐珠串的动作微顿，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


    她没追问怀孕和抄袭的事情，而是淡淡道：“言礼是个不轻易动怒的性子，看来他很重视你。”


    我抿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母又问：“你跟应淮还有联系吗？”


    我眉心骤然一跳，瞬间抬起头，对上周母了若指掌的目光。


    她语气很平静，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从前的事情，言礼虽然不计较，但我这个做母亲的，不能不替他把把关。应淮这孩子我教过，是个很有本事的学生，介意我问一下你们分开的原因吗？”


    平心而论，周母的要求并不过分。


    毕竟从时间线上看，我跟周言礼称得上是无缝衔接，质疑我的人品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对方是周言礼的母亲。


    可是，能怎么说原因呢？


    我摸着怀里的小枝，想起前世那荒谬的死后重生，难道要从我女儿的葬礼开始说起吗？


    恐怕所有人，都会怀疑我得了失心疯。


    我低头苦笑：“阿姨，我跟陆应淮，是感情不和。”


    “是吗？”


    周母抬眸，“听说你跟应淮，曾经谈婚论嫁过？”


    这句话，问得我脸色惨白。


    重生前，我一直把嫁给陆应淮，当做我的人生目标，甚至全家都鼓励我逼娶，尤其是得知我怀孕后，父母催婚更加频繁。


    包括我自己，都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他。


    所以谈婚论嫁这件事，我父母这边的亲戚，几乎是人尽皆知，闹得沸沸扬扬。


    而陆应淮那边，却鲜少有人知情。


    他性子疏冷，本就不热衷谈论家务事，包括恋爱状况，也很少分享给亲朋好友。


    甚至在发婚礼请柬之前，他律所的不少姑娘，还以为陆应淮是单身。


    从始至终，那场婚姻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阿姨。”


    我抬头，诚恳道：“我跟陆应淮，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不会影响到言礼的，包括学校那些言论，我会负责去澄清。”


    周母看着我，微微笑了下。


    她平静道：“以言礼的家境，留校不过两年时间，那些舆论，并不会影响到言礼的前途，但是作为母亲，我不允许有这样的污点伴随他的一生，孩子，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当然明白。


    没有任何一个母亲，能容许那些脏水泼在自己孩子身上。


    “好了，”周母收回目光，淡淡道，“我有些累了，言礼手机落在这里了，你拿去找他吧。”


    我连忙起身，跟周母道别后，便离开了病房。


    一想到论坛那些愈演愈烈的评论，我魂不守舍地关上门，失神地朝楼梯口走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听到了梁春急促的争执声——


    “师兄，你根本不知道那女人多恶心，她跟荡妇有什么区别？怀了孕，还跟那姓陆的纠缠不清！”


    周言礼态度相当漠然，完全忽略梁春的话，径直上楼。


    梁春却猛地抓住他，问道：“前天晚上，苏晴好是不是很晚回家？”


    周言礼脚步微顿。


    梁春讽刺地笑道，“师兄，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还未等周言礼有所反应，梁春便迫不及待开口：“那天晚上，我刚好去姑父家吃饭，刚走进别墅，就看见苏晴好正摁着一栋别墅的门锁密码，动作相当熟稔，像是来过无数次。”


    说到这里，梁春语气更加厌恶。


    “我原本还想着，她是不是有亲戚在这里住，结果呢？我找人打听，才知道，那栋别墅居然是陆应淮的！”


    梁春松开手，冷笑。


    “师兄，你猜猜看，他们孤男寡女，深更半夜在别墅里厮混两个小时，你觉得会是在做什么呢？”


    周言礼垂眸，竟出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