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嘉河自然是没有听到她们的议论声，把坐垫搬到后门，他坐在坐垫上歇了一会儿，打算等下找到周粥告诉她一声自己要离开了。


    他看了看时间，起身推开后门，铁门被吱吱呀呀的推开，梁嘉河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后门那里没有灯，只有隐隐约约的光亮，梁嘉河站定，他看见了闻凛。


    闻凛怎么会在市三中？


    梁嘉河没有出声喊他，纵使他刚才立马就要出声了。


    “闻凛，你怎么来这儿了？”闻凛旁边的男生问道。


    “今天听说你们举办活动……”


    “被校领导发现就不好了，你赶紧回去吧。”


    “林……我。”


    “那边的同学！礼堂要关门了哦，赶紧离开！”女同学好心提醒道。


    梁嘉河只觉得这一幕有些尴尬，还带着点微妙，他靠在后门处，刚好能听清两人的对话。


    他说不清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听墙角，只觉得此刻心里像有一团线一样，绕不开也剪不断。


    梁嘉河扣着指甲旁边的倒刺，他平时紧张或者烦躁的时候下意识就会这么干。


    感受到轻微的疼痛以后，梁嘉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


    “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闻凛问。


    “一个月前了，”男生语气平淡：“要关门了，我先走了。”


    “林天！”闻凛连忙出声喊道：“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林天回答他：“这么多年还是没习惯坐你的车，今天也不用了。”


    梁嘉河心里一惊，他知道林天这个名字，在几个星期前的市三中年级主任办公室，在那份写着他名字的报纸上。


    他跟闻凛是什么关系？


    梁嘉河跟闻凛相处这么久，还从来没有听到过闻凛用这个语气，说这样的话。


    小心翼翼的。


    怕什么呢？


    梁嘉河离开了，他走的有些慢，心里还是揪着，让他隐约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


    他没有找到周粥，这么晚了，学校的学生基本也在表演结束后走散，他一个人走在出去的路上，学校正门还没关，门卫大爷也没有拦着他，只是警告了一句让他下次快一点。


    梁嘉河要去附近拿车，他路过一个巷子口，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闻凛坐在台阶上，他手上还夹着烟，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梁嘉河本来想绕远一点越过他，但是他还是头一次看闻凛这个有些脆弱的模样。


    因为从来没有见过，所以梁嘉河好奇。


    因为好奇，所以梁嘉河走近了他。


    他感觉心里扑通扑通地跳。


    真的是因为好奇吗？


    好奇为什么心会疼呢？


    梁嘉河走到闻凛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闻凛此刻低着头坐在地上，这副模样，梁嘉河根本就想象不出来。


    “闻凛。”梁嘉河出声喊。


    闻凛吓到一般，夹着烟的手抖了一下，他抬头看向梁嘉河，路灯下梁嘉河背着光，闻凛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没开车。”


    “我要坐你的车。”梁嘉河说。


    闻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把烟按在地上掐没了，起身拦着梁嘉河的肩，瞬间又变成之前的没事人模样了。


    梁嘉河看着他，分明还是忘不掉他刚才的样子。


    “你怎么来市三中了？”闻凛问他。


    “来看朋友表演。”


    “哦。”闻凛点了点头，没有多大反应。


    梁嘉河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居然莫名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看着闻凛的背影道：“女朋友。”


    果然，闻凛听了这话立马有反应了，他转身，目光变得更冷了。


    “你说什么？”


    “你终于正眼看我了啊。”梁嘉河从刚开始就注意到闻凛有意无意的避开了他的脸，还有他的目光。


    “所以你刚才说的话真的假的？”闻凛走近梁嘉河。


    梁嘉河往后退了一步，他摇了摇头：“骗你的。”


    闻凛听罢松了口气，他转身继续走，听见梁嘉河在后面问他同样的问题。


    “那你呢，你来市三中是干什么？”梁嘉河问。


    闻凛跨上车没有回答梁嘉河这个问题，他冲那人招招手道：“来，上车。”


    “你说。”梁嘉河看着他。


    “我也来看朋友表演。”


    梁嘉河嗤笑一声，所幸闻凛并没有骗他，不然他可能当场就掉头离开。


    “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闻凛的神情难得严肃了起来，刚才好不容易面对梁嘉河扯出来的笑也消失了。


    闻凛声音沙哑，带着犹豫，良久轻声道：“普通朋友。”


    梁嘉河虽不信他是普通朋友，但是又没办法，他不知道怎么跟闻凛开口自己看到的那一幕。


    梁嘉河坐上闻凛的车，两人一路上一言不发。


    崔玉成瞪大了双眼：“我车呢？”


    梁嘉河有些心虚，当时为了坐闻凛的车只好把崔玉成的扔在市三中，应该不会丢，毕竟崔玉成那车也没什么好偷的。


    “你给我……”崔玉成不敢相信：“你给我卖了？”


    “想啥呢，”梁嘉河把一本书攥过去：“有事没事，没事就走。”


    “没啥事。”崔玉成挠挠头发，又回位置上了。


    闻凛刚上完厕所回来，他现在又变得不太忙了，基本上全勤，没见他早退过。


    “放学去吃烧烤吧？”闻凛说：“反正也闲着没事儿。”


    “放学？”梁嘉河问。


    “啊，不是，晚自习翘课去。”闻凛笑了笑：“放学早关门了。”


    “成。”梁嘉河说，他本来晚自习也是能走的，这几天王明店里也不太忙，没什么要他帮的。


    梁嘉河跟闻凛是走路去的，闻凛连个包都没背，他摸了摸口袋道：“给。”


    梁嘉河正在路上听mp3，他没注意到闻凛的手，说了句：“干嘛，别挡道。”


    闻凛被他给气笑了：“你小子，脾气见长啊。闻忆那儿坑来的糖。”


    梁嘉河这才反应过来那人不是挡道的，他摘下一只耳机，接过闻凛手里的糖。


    “你手这么凉。”闻凛反握着他的手。


    现在已经入冬，十二月份，虽然还没下雪，但是天气也已经转凉了。


    梁嘉河感受到闻凛手的温度，他的手还是凉，但是有一股暖流已经慢慢地涌上了心里。


    “这么冷，”闻凛松开梁嘉河的手，他挑了挑眉笑道：“耳朵都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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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河瞬间下意识伸手摸了下耳朵，然后嘴硬道：“冬天就是这样的。”


    “好好好。”闻凛没有在意，笑道：“听的什么，歌啊？”


    梁嘉河走近他，把一只耳机取下来。


    闻凛听到几句英语，他看了眼梁嘉河，思索这是什么英文歌。


    梁嘉河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不由得笑出声来：“怎么样，听出来没？”


    “操，英语听力啊？”闻凛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字也没听懂。


    “讲的什么？”闻凛把耳机还给梁嘉河。


    “刚才没听出来啊？”梁嘉河笑道。


    “……”


    闻凛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操，你真有病啊。”


    梁嘉河没有在意他说的话，只觉得看闻凛吃瘪很有意思。


    他把闻凛给他的水果糖包装撕开，将糖放进嘴里。


    “嘶。”


    “怎么了？”闻凛问。


    梁嘉河倒吸一口气：“好酸。”


    “难怪闻忆不吃呢，”闻凛笑道：“主动给我了，这么聪明呢，白让我感动了。”


    烧烤摊位不大，即使是在冬天，周围人还挺多的，闻凛看样子认识店老板，估计来过不少回，他熟练的点了几盘东西就坐在位置上打游戏。


    “你下次来就报我名儿。”闻凛低着头打游戏。


    “怎么，给我打折啊？”梁嘉河笑道。


    “免单。”闻凛道。


    啊。


    梁嘉河看了眼闻凛，起身：“我去趟厕所。”


    闻凛点点头，“你一个人去行吗？”


    “我操，”梁嘉河被他整笑了：“你跟我去能帮我干什么？”


    闻凛说话没过脑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哈哈笑着，他坐在凳子上看着梁嘉河眨眨眼，笑得特别无赖：“帮什么都可以啊。”


    “你妈……”梁嘉河踹了他一脚。


    他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叮”的一声，梁嘉河擦了擦手，拿出手机才看到上面发来的信息。


    信息没有一个字，只发了个空格。


    还有许清妍打过的几个电话。


    梁嘉河只觉得心脏跳的特别快。


    许清妍这时候给他打电话，梁嘉河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闻凛，我有事儿先走了。”他甩给闻凛一句话然后快步走出烧烤摊。


    闻凛游戏也没顾着，立马追出去问道：“要我开车送你吗？”


    “不用。”梁嘉河没有想让闻凛掺和自己家的那些事，更可况，这些事还跟许清妍有关。


    “我送你吧。”闻凛拉着梁嘉河的手。


    梁嘉河愣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握着闻凛的手有些颤抖。


    真的能让闻凛帮自己吗？


    闻凛……


    他还是怨许清妍的吧？


    “不……不用。”梁嘉河甩开闻凛的手。


    闻凛也愣了一下，他在半空中的手收了回去，苦笑道：“好，你应付不过来喊我。”


    梁嘉河看着闻凛的表情心里当真如有根针扎着一般，只觉得特别疼，但是此刻他已经顾及不上这些，只能往家里赶去。


    闻凛看着梁嘉河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他看了眼手机上江阳发来的信息，抬脚往梁嘉河离开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