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天气正好

作品:《穿进狗血文的自我修养

    夜已深,旁边屋子里的客人们都早早熄了灯,这条长廊寂静得能听到风吹动窗外柳枝的“唰唰”声。


    易霖秀还尴尬、无措地站在原地。


    她想遁地逃走。


    侧过头去瞄他一眼,见明松雪这会儿披了外袍,老神在在地抱臂看她,滴水的顺直长发早已用术法烘干,安分地垂在身后,倒是显出几分原著里完美师兄宁静温和的气质。


    他脸上还带着一贯如常的笑,好似刚刚那阵冷意是她察觉错了。


    “易姑娘一直不说话——鬼上身了?”


    易霖秀:……收回刚才的评价。


    她抱紧被子,空出一只手,又木偶似地摆动几下回答:“没有。不好意思,是我记错门了,我马上就走。”


    那往反方向小碎步跑走的背影怎么看都颇有如释重负的意味。


    正要关上门的明松雪,在她跑远后,好心探头提醒道:“易姑娘,师妹的客房就在你身后呢。”


    他的声音不大,但易霖秀却诡异地听清楚了,于是逃跑的脚步又艰难停下。


    望着那一瞬间顿住的身影。


    明松雪微笑着合上了门。


    听到关门的动静易霖秀才转过身,这次有先见之明地把被子毯子都夹在手臂下,她仔细看了眼明松雪的房门前的布置陈设。


    一、二、三。


    第四扇窗户是反派的客房。


    以免再走错,要牢记。


    在她回想女主住哪时,余莲若已经推门看见她,朝她招了招手。


    ……


    余莲若轻吹房里被风熄灭的蜡烛。


    待火焰复燃,烛光柔和了眉眼,她温柔问道:“易姑娘,可是沐浴时发生何事耽搁了?方才我正要出去看看你。”


    正在解腰带的易霖秀抬头:“没事呀,耽搁是因为有些路盲。”


    她手里动作未停,脱下外袍挂上架子,完事后拍两下手,“平时不怎么看路走,便对方位什么的不敏感。”


    因为职业原因,易霖秀几乎不需要出门,偶尔溜达一下也是在周边公园,想去哪打个车就是。


    常年宅家的坏处是她几乎与现实社会脱节。


    好处是不需要和人面对面费力相处,网络世界让她的精神更惬意。


    既然没有用别人的名字和身份来认识女主,易霖秀索性也不费尽心思地保持什么人设,就做自己,说自己的爱好,也说自己的缺点。


    也许她说的这些情况在现代来说不少见,但对于小说这样打打杀杀的架空背景,还是显得有些可疑。


    是也,余莲若解衣的手一顿,心里浮现些许思索。


    不由想起师兄路上问的一句。


    ——师妹很相信她吗?


    余莲若只是模糊不清地回答了一句:“易姑娘并未害我。”


    师兄依然温和地注视她,没再说什么。


    余莲若知道,师兄遇事向来都是心如明镜,却从不点破,冷冷清清置身事外,念在多年情谊上会关心她已是极好。


    三分,她只信三分。


    饶是世间最天真无邪的人也有清醒的意识,她心里同样有一杆秤。


    可易姑娘知道的话,会不会伤心……若要自己被怀疑,许是会有些低落。


    余莲若五指蜷缩。


    她不会让易姑娘发现的。


    易霖秀抖开毯子垫在木地板,余莲若坐在床头问她:“易姑娘,为什么不和我一起睡?地上太冷,会着凉。”


    “我睡觉习惯不好,而且离太近了晚上妖怪附身的话更容易伤到你。”易霖秀又抱走被子,“记得画个防妖怪的阵,还要防我。”


    她朝余莲若露出一个笑,在余莲若开口要换位置的时候快速躺下闭眼了。


    “晚安,祝你做个好梦。”


    余莲若不好再说什么:“易姑娘也是。”


    ……


    一夜安然无恙地渡过。


    这是易霖秀在小说里的第二天,昨夜满脑子纷杂思绪,直到外面哪家的鸡都打鸣了,一问系统,凌晨两点。


    鸡也睡不着?


    她吐槽一句才又翻个身继续和失眠死磕。


    费劲千辛万苦最后硬是睡着了,等她醒来,发现余莲若的床铺已经收拾整齐,伸手一摸,还是温热的,离去没多久。


    许是想让她多睡,就没有吵醒她。


    易霖秀屈指揉揉胀痛的太阳穴,怀疑现代的作息跟着她穿书了。


    她坐在这屋子简约的只有一面铜镜的木桌前,镜子里映出的少女长睫、杏眼、淡唇,肤白又消瘦,除了脸上胶原蛋白撑起的一点肉,其他部位几乎是皮包着骨,显得单薄无力、弱柳扶风。


    这就是女配的身体。


    望着镜子里与自己别无二致的脸,她脑内突发奇想:作者是不是设计人物造型的时候借鉴过她自设?


    扶额叹气,不想让别人再多等,易霖秀收拾好,下了楼。


    主角团三人就坐在楼下拐角一处,几人正聊些什么,气氛看着很是融洽。


    门外风和日丽,喧嚣肆意的声音一如昨日在马车上听到的那样,金色的阳光洒进客栈大门内,让里里外外的人们发自内心地感叹今日的好天气。


    易霖秀在余莲若旁边坐下,接过糕点就一口塞进了嘴里。


    看在眼里的余莲若默默把糕点推得离易霖秀近了些。


    “晨起时没有吵醒你,昨夜睡得可好?”


    易霖秀嚼嚼嚼三下才点头,喝了口茶咽下嘴里的东西,道:“挺好的,今日你们还要做些什么吗?”


    裴澜道:“这三日都看着你。”


    虽然知道男主是要看着附身她的妖怪,但她感觉男主另有所指……


    “哦”了一声,易霖秀继续说:“那你等我晚上回来再看着吧,我有其他事要出去干。”


    桌面不小心滴的几滴水,形成一个极小的湖泊,易霖秀指尖沾上,轻轻划出几条看似无规律的线,简单几笔凑成了一个小小的圆脸□□人。


    随时随地画点什么东西已经成为易霖秀的肌肉记忆了,寻常没手感被迫画起来时痛苦,不画时却又手痒。


    所以她今天要去买笔。


    不买纸是刚来的时候就顺了一些走,没顺笔是因为不习惯毛笔那个手感。


    老生文具多,以前都是用电子笔在平板、数位板或数位屏上戳戳戳,不管是哪个,易霖秀用的笔都是硬笔。


    她是极其爱画细节的,喜欢漂亮的脸,又喜欢细腻的发丝,这让她线稿的工程量巨大,同时线条也需要细如毛发。


    不过那都是因为板绘能放大缩小撤销,手绘肯定不会再那么吹毛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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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疵,只是要去寻一只符合心意又属于自己的笔。


    “易姑娘。”


    易霖秀从自己的思绪中抬头,这一眼却让她想沉默。


    碎金的阳光落在少年的长睫上,轻轻眨动时像金色的蝴蝶飞舞,这是明松雪正在看着她,黑琉璃的双目在光下也变得剔透,他弯弯眼,笑起来时眼下有好看的卧蚕。


    阳光给他无可挑剔的容颜又镀了一层金,仿若冬日晴天下的细砂糖般的雪,在光里折射出斑斓的色彩。


    喜欢雪,喜欢光下的雪,也喜欢月下的雪。


    但是不喜欢明松雪。她板着脸想。


    想归想,易霖秀还是露出一张笑脸:“有什么事吗?”


    “易姑娘方才不是说要出去,不如一起?”


    “就你……不是,就我们两个?”


    “还有师妹。”


    易霖秀恍然大悟地点头:“明白了。”


    “嗯……明白什么?”明松雪带了些疑惑。


    “明白三个人一起。”


    为什么总觉得她的话里还有其他含义?


    明松雪不解,却不再想。


    这边的易霖秀暗自咬牙。


    就说怎么可能转性了约她一起,好感度上还欠那么多呢,人家是天气太好要和师妹逛,又知道师妹不太可能抛下她,所以先发制人提出一起逛。


    反正他会忽视她的。反派就是这样想的吧!


    路漫漫,太慢慢。


    易霖秀心里已经拳打脚踢痛扁反派了,面上还要装无辜。


    ……


    马车里见到的景象显然只是这条繁华长街的一角。此刻放眼望去人头攒动,商贩们叫卖声高昂,活力十足;孩童们被大人赶到边上,训斥着不要乱跑的话;妇人们聚在一起试着首饰,旁边还站着些个抱着孩子的汉子。


    三人一同走在街上,易霖秀也不好意思挤在中间,在左手边看到首饰摊,她想到个点子,于是侧旁敲侧击道:“要买些什么吗?”


    余莲若道:“天气好,便想要出来逛逛,先去易姑娘要去的地方吧?”


    见女主这么说,易霖秀只好先搁下想法,“好呀,之前和你说我是个画师,来时见街边有家笔墨坊,我想去买些东西。”


    呵,刺客似的男主说要看着她,结果一看她有人管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带着两人进了店门,迎上来一个虎背熊腰、身着华服的中年男人,这男人见了易霖秀的模样眼前一亮,正要耍些滑头搭讪时又瞅见了她身后进来的余莲若。


    这下眼直了,一把推得易霖秀撞在门板锐利处,她手肘顿时麻痹。


    不是,这傻帽,青天白日出门脑子忘家里了还是怎么的?


    余莲若上前扶住易霖秀,一双温柔的美目也渡了层火气,隐忍不发。


    他们几人还未说句话,那男子就嚎起来——


    “哎哟——这位姑娘,鄙人实在不好意思!方才没注意,这才不小心冲撞了你!”


    易霖秀见人道了歉,也不想再追究,道:“没事,你赶紧走吧,别也眼睛长后脑勺再推别人。”


    岂料那男子却眉头一竖:“哎姑娘,你这就不对了,话怎说得如此难听,我可有得罪过你?”


    她头痛一阵,差不多明白这人想干嘛了。


    欠揍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