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芊婳告别褚明后，便往罗浮山而去。


    欲登罗浮山，先过浮屠关。


    她尚未踏入浮屠关，便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缕缕怨气。


    明芊婳蹙眉沉思，虽然浮屠关的怨气经久不散，但每隔百年，巫山一脉便会派人来此化怨除厄。


    虽然不能尽除，但至少可以将怨气控制在浮屠关内，如今距巫族上一次出关不到十年，怨气竟已经开始外溢。


    明芊婳袖中，谢书寰的通灵玉简闪烁不停。


    ‘明小姐好，你已经取到贯月查了吗？’


    ‘明小姐，你出发去罗浮山了吗？’


    ‘明小姐，我也要去罗浮山，你若未曾出发，可愿与我同行？’


    “……”


    她伸手摁熄了闪烁不停的玉简，连带着摁停了谢书寰喋喋不休的话语。


    太吵了！


    明芊婳将玉简往林中一抛，她没有看到玉简在坠地时刻，又发出一道光亮。


    ‘明小姐，我在浮屠关前等你。’


    浮屠关前，谢书寰看着手中玉简陷入沉思，是上面的通灵法术失效了吗，为何他发了数道传讯，明小姐都未曾给他回复。


    他挥出一道剑气，斩去浮屠关前四溢的怨气。


    算了，还是再等等吧。


    穿过枯木林，明芊婳终于来到了浮屠关前，却见一人身负长剑，在浮屠关入口处来回踱步。


    此人正是谢书寰。


    “谢公子为何在此？”明芊婳问道。


    见明芊婳出现，谢书寰急忙上前，“明小姐，你终于来了。”


    终于来了？


    明芊婳困惑道：“你是在此等我？”


    见谢书寰点头称是，明芊婳心中诧异，“你也要去罗浮山？”


    “说来话长……”谢书寰将防风家发生之事告知明芊婳，末了又道，“明小姐与我皆要寻找无患木，浮屠关中凶险非常，不如结伴同行？”


    明芊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话都这么说了，她还能拒绝不成。


    踏进浮屠关前，谢书寰想起玉简一事，突然问道：“对了，明小姐，我先前用通灵玉简发出的传讯你可曾看见？”


    “……”


    明芊婳想起被扔在枯木林中的玉简，选择沉默不语。


    ……


    孟河州中，河图论道正式开启。


    持卷人展开河图金榜，宣布道：“河图论道十日为期，前十名者，入河图榜。”


    “另外，本次金榜题名者，皆可入紫薇阁一观。”


    听到紫薇阁之名，台下众人一片哗然，青年才俊们更是摩拳擦掌，誓要金榜提名。


    “紫薇阁是什么？”君望朔好奇道。


    “紫薇阁藏于天地间，已经千年未曾现世。据闻其中藏书万卷，无论是武学功法，还是史书典籍，只要你想，皆可在紫薇阁中寻得，但这并不是最让人的心动的。”莫缇萦顿了顿继续说道，“世人皆传言紫薇阁中有一座通天石碑，神识入碑可与诸天对话，感悟天道。”


    君望朔不屑道：“这有什么稀奇的。学宫藏书也不见得少于紫薇阁，至于感悟天道……”


    她想起徐青崖所言，困惑道：“星辰运转，日月有序，荣枯循环，皆是天道。人本生于天道中，为何还要靠一座石碑来感悟？”


    “天道五十，人遁其一。通天石碑中便藏着那‘其一’。”见君望朔不信，莫缇萦又继续说道，“一千多年前，紫薇阁于乱世中出现，有一人登阁观碑，一夜悟道，从玄境直接踏进神虚。”


    “仅是如此？”


    “自然不止如此。你听说过紫薇天命吗？”


    君望朔点了点头，“传闻承紫薇垣天命者，会是下一代人皇。不过，自穹暮一战太初陨落后，人族再没出现过人皇了。不过，人皇跟紫薇阁又有什么关系？”


    莫缇萦摩挲着袖中的星罗命盘，“一千多年前，在紫薇阁观碑悟道的那人，差一点就要成为人族新的人皇。”


    君望朔对人皇不感兴趣，她岔开话题，“你要参与河图论道吗？”


    莫缇萦轻轻点头，“你也会参与比试吗？”


    “不。”君望朔摇了摇头，她八岁时便已阅遍学宫藏书，十六岁时已将各类道门术法融会贯通。


    一座能够感悟天道的石碑，还不足以引起她的兴趣。


    ……


    浮屠关不愧为天下第一关，明芊婳和谢书寰刚踏入其中，便遇魔祟拦路。


    青面红发的恶鬼手中镰刀拖地，身披人皮，腰悬头骨，行路之间四肢扭曲，嘎吱异响。


    明芊婳与谢书寰心中大骇。


    “这是鬼子魔天？！”


    没想到盘旋在浮屠关经久不散的怨气竟然演变成如此令人惊骇的恶鬼。


    鬼子魔天拖着镰刀向二人逼近。


    明芊婳与谢书寰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梳心琴与不染尘同时现出，琴音与剑招同时向鬼子魔天攻去。


    “碧海潮生！”


    “惊鸿掠影！”


    谢书寰持剑在前，惊鸿剑气快如闪电，身后明芊婳单手抚琴，琴音化做汹涌波涛。


    即便是百丈雷霆和万顷波涛，也未能阻却鬼子魔天前进的步伐。


    鬼子魔天挥动手中的镰刀，带着自黄泉而来的阴森鬼气，化作一道道怨灵，尖叫哭号着向琴与剑的方向飞去。


    二人心中大呼不妙，急速向后退去。


    受万千怨灵滋养数百年的鬼子魔天，犹如阎王再世。


    谢书寰长剑悬空，再次化出数道清正剑气，渡怨而去。


    长剑与镰刀相撞，擦出惊天动地的火光。


    谢书寰用力狠狠将鬼子魔天的镰刀压下，一脚踢向鬼子魔天的胸膛，随后借剑势翻身而起，跃到鬼子魔天的身后。


    不待鬼子魔天回身，谢书寰手中长剑翻转，一剑斩落鬼子魔天的头颅。


    失去头颅的鬼子魔天，犹如失去了引航明灯，镰刀脱手，终于倒地不起。


    谢书寰观察着鬼子魔天的尸首，按理说由怨念所形成的魔祟，死后应该魂消体散，但是鬼子魔天的身躯却并没有消散的迹象，反而又有数道怨气汇入它躯体之中，试图为它重新造出新的头颅。


    怨气在鬼子魔天的心口重聚，“砰、砰……”谢书寰突然间听到声声古怪的心跳，他伸手朝鬼子魔天的心口探去，身后明芊婳突然大喊。


    “快退后！”


    谢书寰向后退去的同时，鬼子魔天突然爆冲而起，天地之间无数怨气汇入鬼子魔天的心口，转瞬之间已然替他修补好了新的头颅。


    “是九转轮回阵！”


    明芊婳适才便察觉不对，鬼子魔天死后，周身的怨气并未减少，反而不断汇入鬼子魔天身躯之中。


    瞥见鬼子魔天的心口，明芊婳瞬间明了。


    梳心琴琴尾击地，浩渺琴音在天地间震荡不休。


    明芊婳拨动三弦，音波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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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断，化作千丝万缕，缚住鬼子魔天的身躯，使它动弹不得。


    “快刺入它的心口！”


    谢书寰迅速出剑，剑势如疾光掠影，瞬间贯穿鬼子魔天的心口。


    不染尘将鬼子魔天狠狠钉在地上。


    九转轮回阵，破！


    鬼子魔天一死，无数怨气重新徘徊于浮屠关中。不染尘插地，无数剑光织成渡厄阵法，将怨气绞杀其中。


    终于，浮屠关短暂地重归平静。


    与鬼子魔天一番战斗后，二人皆是精疲力尽，准备在原地休整片刻再出发。


    “是什么人替鬼子魔天种下了九转轮回阵？”谢书寰刚经一番凶险战斗，心有余悸。


    “不知道。”明芊婳蹙眉，神色凝重。


    观鬼子魔天的修为当有数百年之久，但是巫山十多年前来此除厄化怨时并未回报关于鬼子魔天之事，再者，鬼子魔天这种由怨气形成的魔祟，可不具有能替自己种下九转轮回阵以维持生命不息的灵智。


    但眼下找寻无患木要紧，鬼子魔天一事等回了酆都再去找巫山问话吧。


    明芊婳收起梳心琴，与谢书寰一道往罗浮山中走去。


    入关之时还是白日高悬，与鬼子魔天一番战斗后，天空中已是一副黄昏之景。


    “今日是几日？”明芊婳问道。


    “二月十五。”


    “不妙！”明芊婳面色大变。


    “怎么了？”谢书寰有些困惑。


    明芊婳拉起谢书寰向罗浮山疾行而去，同时解释道：“浮屠关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关，不仅是因为其中徘徊不散的怨气，更是因为它是穹暮之战的古战场！”


    “每逢十五月圆之夜，浮屠关便会重演当年穹暮之战的景象。”


    “若不能在黄昏落尽之前离开浮屠关，你我二人就算不被阴兵踏为尘埃，也会被妖鬼魔祟吞食殆尽。”


    二人刚经一番战斗，此时灵力未复，无法施展瞬行术，只得在山脉之中追赶着黄昏向罗浮山急急而奔。


    但仍是慢了一步。


    黄昏在距离罗浮山还有一座山脉之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悬夜空的圆月。


    月辉照亮浮屠关的每一寸土地，透露出无边的死寂。


    战鼓激昂之声在二人耳边炸响，身边金戈相击发出声声嗡鸣。


    二人回过神来，发现已经置身于古战场之中。


    谢书寰一手持剑不断挡住战场之中四溢的刀光剑影，一手拉着明芊婳穿梭于阴兵之中，往罗浮山的方向前去。


    “小心！”


    一道刀光从身后砍来，明芊婳拉着谢书寰朝前翻滚，随后拨动梳心琴，击散周身阴兵。


    也许是此番动静过大，也许是活灵的味道在阴兵之中显得格外清新。


    总之，他们二人现在己经被阴兵围困住了。


    明芊婳咬牙，扯下腰间一块环扣玉珏，将其一分为二，“这是和光玉，可以暂时驱散怨气。”


    而后望向谢书寰道：“谢公子，现在考验你我二人之间信任程度的时候到了。”


    “把你的灵力传给我，赌一把施展出的瞬行术能将你我二人带到罗浮山。”


    “如果不能，那我们就只能赌和光玉的光辉能否维持到日出时刻了。”


    谢书寰将手搭在明芊婳肩头，为数不多的灵力尽数汇入明芊婳体内。


    “明小姐，这考验的不止是你我二人的信任，恐怕还有运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