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暴雨

作品:《crush是血族女爵

    亲他是什么意思?


    奥黛自己也不知道,却又不想向黎信步袒露自己对他上瘾的这个事实。


    更不想承认,原来自己和其他低阶的吸血鬼一样,会对甜血人这么着迷。


    就像她,凭空长出了个弱点一样。


    “没什么意思。”她不看他,低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地上。


    落叶被风卷起来,沙沙作响。


    “没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黎信步幽幽地望着她,活了二十六年,竟然有一种黄花闺男被渣女骗初吻的感觉。


    他想为初吻讨个说法:“你知道的吧,亲吻是人类在一起以后才能做的事。”


    “我又不是人类。”被问烦了,女爵理直气壮地扬起下巴,剜他一眼:“想亲就亲了,怎么?不可以?”


    “……”


    黎信步喜欢看她这样气势汹汹地耍横,很可爱,像只把所有见过的东西都圈入自己领地范围内的小猫。


    “可以,女爵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他低下了头,抿了下唇,又问:“那你现在还想亲吗?”


    奥黛立刻抬眼望向他的唇。


    刚刚的蜻蜓点水,她只知道他的唇瓣与他冷硬的气质不同,是很柔软的。可看见他此时的嘴唇因失血而略微有些发白,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不了。”


    “那,你下次想亲的时候要找我。”


    说出这句话,黎信步耳根都发红,明明今晚失血不少,可浑身都像在发热。


    他有自知之明,当然不认为一个吻就能给自己讨要到什么名分,更不想用人类和血族的信息差骗她许诺什么,喜欢她从来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更何况,他今晚已经得到了太多。


    奥黛勉为其难地考虑了一下,轻轻地哼了一声。


    算作回答。


    黎信步左颊的酒窝印渐渐加深,又问:“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我有资格保留你的戒指了?”


    戒指。


    又是戒指。


    奥黛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问他:“你好像格外在意这枚戒指,为什么?”


    “因为你啊。”


    他叹了口气,低声说:“我在浮城的血族博物馆里,看到一枚和它一模一样的戒指。有人告诉我,那是一个落魄的贵族和海尔珀林女公爵的定情信物。”


    许是觉得自己可笑,他竟真的笑了一下:“虽然名不正言不顺,但我就是吃醋了。”


    奥黛怔怔地望着他。


    半晌,敛起目光,想了想,问:“你确定和你手上的一模一样么?”


    “很类似。”他皱眉:“你不记得送给谁了吗?”


    “那不是我送的。”奥黛说,“有一阵子,薄莎仿着这枚戒指的样子,打造了好几枚,凭她心意,随手送人。”


    薄莎。


    他知道这是她的妹妹,曾在医疗室里,她半梦半醒间也叫过这个名字,声音听起来很悲伤,不知道梦到了什么。


    于是问:“你和她的感情很好?”


    奥黛:“是啊。”


    提到薄莎,奥黛的眼神变得空澈而遥远。


    仿佛看见那个灵动的女孩儿,头戴荷叶边帽子,穿着喇叭形长袖长袍,百无聊赖地坐在庄园的橡树上看月亮。一堆红宝石戒指被她哗啦啦地从左手倒到了右手,又从右手倒到了左手。


    “为什么要做这么多一样的戒指?”她不解地问。


    薄莎挑眉,“你不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么?给他们一样的戒指又有什么不可以呢?”


    奥黛歪着脑袋,有些疑惑:“既然都一样,那你为什么要谈那么多场恋爱呢?”


    “我可没有谈恋爱,”薄莎学着她的样子也歪歪头:“是他们在追我——他们想消遣我,而我也在消遣他们而已。”


    紫色的绸缎长袍下,一双赤足不安分地来回晃蹬,薄莎一把接住上抛的戒指,朝奥黛张开了双臂:“消遣蠢货,会让自己快乐。”


    “那么,”奥黛默契地接住从树上一跃而下的薄莎,对她说:“希望你永远快乐。”


    “还以为你会责怪我呢。”薄莎说。


    “责怪你什么?”


    “滥情什么的吧。”


    “只要你快乐。”


    人类的规矩、礼仪、道德薄莎统统不必遵守。


    快乐,是她作为姐姐对妹妹唯一的期盼。


    可是为什么?


    当她握住了薄莎的手,两只同样苍白冰冷的手挨在了一起,互相能听到的,只有对方掌心里旷古的萧瑟风声。


    而那,并不是快乐。


    几声闷雷砸在了奥黛的耳畔。


    狂风席卷骤雨,汹涌而来。


    一时有些分不清这声音来自过去还是现实。


    一双有力的大手紧握了她,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向前奔跑:“下雨了!”


    她下意识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黑色的风衣与白色的裙摆被风用力吹起,两人一齐冲向巨山阴影下的黑色机车。


    像是在拍摄什么末世影片。


    随着机车的一声低鸣,他们冲进雨幕里,路灯下,轮胎溅起晶亮的水花,像满月那晚破浪的银艇。


    一帘又一帘雨幕被他们闯入,被雨浸湿的世界,变得光怪陆离起来。他们将斜线一样的雨丝甩在身后,闪电只能望其项背,响雷只能干吼嘶鸣,天地万物,统统都追不上他们。


    在这样的暴风骤雨里,奥黛忽然说:“我的戒指只给过一个人。”


    与此同时,一道雷声砸下,把她的声音盖住了。


    算了。


    她想,没听到就算了。


    忽而又觉得自己有些愚蠢,咬了咬失言的唇。


    却听到前方的人大声问:“是——我——吗?”


    风声雨声里,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失真,却格外地干净。


    呵。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奴隶而已。”


    【谢谢,奴隶很荣幸。】


    掌心贴住的那截结实的窄腰,传来了他的心声。


    摒弃一切杂念,聆听他的快乐。


    在狂风暴雨的末世里,他就像最后一座安全岛。


    【在听我的快乐吗?】


    奥黛一顿,突然有一种被抓住的感觉。


    刚想把手撤回,却发觉他动了一下腰,让她的手掌能更舒服地贴住他:


    【随便听,我的快乐都送给你。】


    掌心下,他的快乐绵延不绝,比这场暴雨还要多。


    安全岛载着唯一一位来客,逃离世界末日。


    安全抵达奥黛的别墅。


    如注的大雨将房里房外切分成两个世界。


    大串大串的雨水密集地砸在窗户上,汇成了玻璃上一条条透明的水幕。


    看这雨势,短时间不会停歇。


    正在黎信步在思考自己是打车还是冒雨骑回家时,忽然听到奥黛说:“二楼有一间客房。”


    紧接着,奥黛发现黎信步的酒窝又出来了,耳根又红了。


    把他带上了楼,她站在平台上,忽然止住了脚步。


    落她三两级楼梯的黎信步听见她的声音,也随之停下了步子。


    “怎么了?”他问。


    奥黛夜行惯了,并没有开灯,只是居高临下地盯着黎信步看了几秒钟。


    目光从他被咬破的脖颈移到了嘴唇,一瞬间,黎信步清楚地感受到她气息的靠近。


    发梢垂下的雨水,滴落在了他的干燥的掌心,他下意识接住。


    像祈雨的百姓接住了造物主的恩泽。


    冰冷潮湿的空气离他很近,他喉结一动,想随自己心意靠近,又惟恐冒犯到她。


    “奥黛。”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丝缕强行按捺下来的急躁。


    黑暗中,奥黛似乎轻轻笑了一下。


    抬手往他左边脸颊轻轻一戳,复古的壁灯被她用另一只手摁亮。


    在明亮的视线中,他看见她轻盈地迈进自己的房间,哒咔一声把门关上了。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被她的冰冷触摸过的地方,竟然泛起了难耐的燥热,可是对方除了明亮与濡湿,什么也没有给他留下。


    他轻轻一叹,预感今晚会很难入眠。


    但奥黛却睡得很好。


    不知是不是餍食过甜血的缘故,她久违地没有再做那些困厄住她的清醒梦。


    她是以怎样的姿势入眠,就以怎样的姿势醒来。


    雨声不绝,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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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味不断,但隔壁却没有听见声响。


    她一下坐了起来。


    不动声色地感知了一番,然后慢腾腾地去洗漱。


    洗漱完毕,随意浏览了一下艾克发来的行程邮件,她下了楼。楼下客厅的电视屏幕上,主持人正在播报暴雨红色预警的新闻。


    艾琳正在向黎信步讲述海尔珀林的家族史,正好讲到了她父母的那一段。


    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秘密,甚至,在伊芙琳女爵疯了以后,还会在她为数不多的清醒时刻,将她从前的回忆写下来,用于提醒和铭记。


    奥黛还记得,在那沓古老的羊皮卷上,扉页写着这样的话:


    人们偏爱那些主角身份地位甚至是种族悬殊的爱情故事,却并不在现实里包容它存在。


    “作为吸血鬼猎人,图银大人一时恻隐,偷偷救下了被暗算的伊芙琳女爵。而伊芙琳女爵,对英俊的血猎一见钟情。


    “在某一个午夜,他们去到爱琴海,在掌管爱情的阿佛洛狄忒女神的雕像前,抛下家徽金币,决定要不要在一起。”


    “是正面,就在一起。反面,就分开。一连抛了五次都是正面,于是他们在爱情女神的见证下走到了一起。”


    “图银大人不愿意接受初拥,背叛血猎身份。更不愿意看到伊芙琳女爵被其他血猎伤害。于是他退出了血猎公会,焚毁了关于海尔珀林家族的所有记载,和伊芙琳女爵一起生活在了Y国的蔷薇庄园。


    “他们约好一直相守到图银大人的生命终结,让他作为人类死去。然后,伊芙琳女爵会把他忘掉。”


    “然而没过多久,图银大人被索托家族的吸血鬼重伤,当伊芙琳女爵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濒死了。


    “伊芙琳女爵不忍爱人就死去,于是违背了誓言将他初拥。


    “再后来,就有了我们奥黛女爵和薄莎女爵。”


    之后的事不必再提。


    她亲眼见到父亲母亲成为一对怨侣,分居两地,各与一个女儿生活。有时候她甚至在想,父亲之所以选择她而非薄莎一起生活,是不是因为相比薄莎,她长得并没有那么像母亲?


    不过都已经不重要了。


    她走下最后一阶楼梯,来到了挑高的客厅,随口问艾琳:“今天不要讲脱口秀么?”


    “……”艾琳望着窗外倾盆的大雨,看了看黎信步脖子上暧昧的痕迹,还是体贴地把空间留给了两人。


    “对哦!我差点忘了!女爵再见!黎队大人再见!”


    黎信步被叫得一愣:“什么?”


    门被迅速关上。


    电视传来主持人的声音:“在此,我台郑重呼吁广大市民朋友尽量避免外出,呆在安全的室内场所……”


    奥黛:“……”


    黎信步:“……”


    她看了眼黎信步,见他穿了一件复古的黑色飞行夹克,拉链并未全然拉到顶,露出了里面白色的尖领和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于是问:“你出去过?”


    “是啊,白天回了趟家,拿了点资料去队里。”黎信步抬手往后一靠,拉链随他动作轻轻下滑,“不过今天是休息日,难得队里没事,我又过来了。艾琳给我开的门。”


    奥黛暗想自己这一觉实在睡得太沉,连人进进出出都没有察觉。


    “又过来干什么呢?”奥黛盯着他,目光不自觉流连在了他颈间。


    想到昨天的浅尝辄止,顿时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我想,我们的约定已经作废了,”黎信步走近一步,缓缓道:“所以现在可以出现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了。”


    奥黛坐在了沙发上,不置可否。


    偏偏这人还不依不饶,又走近一步,直白地问她:“作废了吗?女爵。”


    “……”她不耐地应了一声。


    这人的酒窝变得更加明显,他走到她的面前:“那女爵对我的判断是什么?”


    “……”


    好烦的人啊。


    刚想说话,却听见手机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黎信步的手机也响了起来。


    两人对看一眼,心里有了预感,同时按下了接听。


    是夜游队的异情通知:


    “请速归队,中心医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