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在所有小朋友都被接走后，将房门反锁。


    让小红蛇将李老师的笔记本吐出来，翻开这本笔记。


    新生代第13纪


    2003·04·04


    今天是右臂断掉的第3年，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这件事实。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什么可抱怨的，只是为了小安，我得努力找工作了，在考虑要不要接一只科技手臂，可我连想到身体里有其他异物这件事都想吐。


    2003·04·14


    连续找了很多天工作，都没有公司愿意聘用我，即使我拿出帝国军校文学系第一名这样的成绩。我到底比他们差在哪里？就因为一条胳膊吗？真是狗眼看人低，我才不稀罕！


    2003·05·04


    无所事事，体会到了生活的残酷，还好有小安陪我，当初捡到她选择自己领养的决定是对的吗？她变得好瘦。我决定了，去种植一条机械臂。


    2003·05·24


    机械臂都好贵，千挑万选，终于找到一条价格合适的，虽然有点小毛病，没关系，这个价钱，还要什么自行车呢。


    2003·06·04


    我的专业对口的岗位都厌恶人工智能和机械臂，文学要求自然的情感共鸣，而不是单一的公式，冰冷的算法。很难，我开始讨厌我的机械臂。


    2004·06·14


    终于找到了一份工作，她是一所幼稚园的园长，她让我就叫她郝校长，她并没有因为我的机械臂就剥夺我工作的权利，


    她让我回去等消息。


    希望，会是好消息，我已经买不起营养液了。


    2003·06·24


    碰壁太多，我决定今天不再出去找工作，在家休整一下。我将以前军校的教材还有一些创新卖掉，今天我和小安可以不用饿肚子。


    在军校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想过将来的自己会为了一支最低等，最廉价，5纪币的营养液发愁。


    2003·07·04


    光脑收到消息，我成功入职金苹果幼稚园，开心，机械臂怎么啦，机械臂也很酷啊！


    2003·07·14


    今天有个小朋友抓住了我的右手，她问：李老师，你的胳膊为什么没有温度，像个怪物一样。我很不高兴，教育她不可以这样对老师讲话。下午她的妈妈就找郝校长反应说我的工作态度有问题，说我对既定事实呈现模糊态度，这不利于给孩子树立正确价值观。


    我当然不服，与家长激烈理论，告诉她我的做法才是在给孩子树立正确价值观。


    我失败了，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眼神。


    她说：别拿你那套价值观限制我的孩子。


    郝校长调节了我和家长的矛盾，她让我仔细想想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在这里工作，如果是为了薪资，那就圆滑一点。如果是为了展现个性，那么这里不适合我。


    我明白这里不适合我，但适合我的地方我去不了。


    我明白了，在这里，没有李欲洱，只有李老师。


    2003·07·24


    机械臂副作用越来越显著了，很多小朋友也不喜欢我的机械臂，这个原因使我频繁地进入郝校长的办公室。


    我开始训练我的左手，不使用右手。


    她们都讨厌我的右手，我也讨厌。


    2003·08·04


    小朋友看起来那么可爱，像天使一样。


    但他们为什么喜欢撒谎呢？明明在用餐前，我监督所有小朋友都洗干净了手才去吃饭，可是他却和家长说我没有。


    又去郝校长办公室了。


    我很害怕，这间办公室。


    郝校长，她也怪怪的。


    2003·08·14


    为什么幼稚园的老师要做这么多事情呢？孩子一哭我必须得马上去哄，还要监督孩子的排泄，避免她们拉在裤子里面。


    孩子打架，怪我，孩子作业不会做，怪我，孩子生病，怪我。


    一个班上有这么多孩子，我好累。


    2003·08·24


    我渐渐开始习惯着似乎如同复制粘贴一般的生活。


    第一个到校，开始打扫班级卫生，教研教学，环境布置，研发益智游戏，阻止小朋友打架，哄小朋友，搽屁股，喂饭，接水，被家长骂，去郝校长办公室，最后一个离校，回家，写教案，做安静书，做手账，做海报，做招生简介......


    依旧很久没有和小安出去逛逛了，小安越来越瘦。


    可她见到我还是笑得很开心。


    突然我的心里很难受，这样2500纪币的工作，值得我这样殚精竭虑吗？


    这只能维持我和小安不饿肚子而已，小安已经5岁了，还没有上幼稚园。


    我开始偷偷找工作。


    2003·09·04


    找不到工作，我的脑海里已经被各种教案，儿歌，教研教学塞满，而且，我的身体似乎出现了问题，比机械臂还严重的问题，


    我无法离开这家幼儿园了。


    2003·09·14


    搬到了幼稚园的楼上，这真的能住人吗？只是能够遮风挡雨吧？还要800纪币，


    没关系，慢慢布置吧，租不起其他地方。


    这里里幼稚园也近，安安能听到小朋友们唱歌的声音，等存够钱，就让安安读书。


    2003·09·24


    我发现了郝校长的秘密，郝校长也像我一样，从不露出她的胳膊，有次我不小心触碰到她的手腕，她反应很大，几乎是立刻就将我的手甩开。


    难道她也参与了那个实验吗？


    那个让我至今感觉自己身在地狱的试验。


    《基于生物电子植入的人体机能全面强化试验》


    不过我没能继续探究，因为幼稚园开始放假。


    2004·01·04


    这学期班上来了许多新同学，牛牛，朵朵，右右，壮壮，芳芳，莉莉，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小朋友，小青。


    希望这学期能够平安度过，存款已经在假期花的所剩无几，小安的上学计划又得推迟。


    不过这学期，郝校长给我涨薪了！


    2004·02·14


    这学期金苹果幼稚园招来了许多有身份背景的孩子，说是要贯彻落实学校的教育方针。


    金苹果幼儿园秉持一视同仁，不分阶级的教育理念，致力于为每一位孩子打造公平，充满爱与尊重的环境。


    很多高阶分子的孩子都被送进了这家幼稚园，似乎是为了贯彻联邦的新政策。


    我们必须要详细记录每位学员的背景，并且记住，不能得罪他们。


    可笑，以这种方式来假装阶级矛盾不存在吗？还不如将贵族学校的招生条件改一下，这样更有说服力一点。


    送到这里不是为难我吗？本来应付这么多孩子我就已经很吃力了。


    我都快活不起了啊，吃的都是淘汰的，废弃的营养液。


    他们过的什么生活，我根本无法想象。


    2004·03·14


    我真的好累，这些小朋友漂亮的面孔下怎么会是魔鬼的心呢？


    真的一刻都不能离开他们的视线吗？


    一旦离开就开始调皮捣蛋，一旦没看好他们，我就开始倒霉。


    明明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天神啊，到底还要我怎么样呢？


    这么多小朋友，我只有一双眼睛一双手，怎么照顾的过来呢？


    你作为幼稚园的老师，教育孩子是你的本职工作吧？


    你怎么当老师的，孩子感冒了你不知道吗？


    李老师，我家孩子怎么回家还说饿，是中午没给他吃饱吗？


    李老师，我家孩子在学校怎么被蚊子咬了，你不做防护吗？


    李老师...李老师...李老师...


    好累啊，我现在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致，入睡越来越困难，喝的营养液也经常吐出来。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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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费啊，全部给小安吃吧。


    好累，我的一生就这样了吗？好疲倦，头好晕，但又睡不着。


    2004·04·04


    巨擘科技有限公司人体强化项目负责人又来找我参加试验，我起初是不愿意的，就是那个试验让我被迫截肢，断送了我的前途，现在又想怎么害我？


    但是他说，正是因为我参加过他们前一个试验，所以现在身体已经不会有明显排异现象，而且这次的试验很完善，各方面都比我在军校参加的那次成熟许多。


    关键的是，每月会有3000纪币的试验基金发放。


    于是，我合同都没有仔细看，就签了字。


    我需要钱，而且，有什么会比现在更糟呢？


    签了这个，小安也能更早上学。


    不好的是，这次的试验，会将芯片植入进脑袋里面，虽然我是军校文学系的学生，但我也知道，这样的试验很危险。


    算了，没关系，除了有应光蓝的试验编号时隐时现之外，暂时没有其他不适现象。


    剪个刘海就好了，要厚一点。


    没关系，没关系。


    2004·05·08


    我只是去上了一个厕所，班上最调皮的小男孩就往小青的课桌里塞满了蚯蚓。


    我只能温声细语，告述他这样不对，免得他的家长又找到校长说我言辞激烈，态度会令小朋友恐惧。


    我让小男孩给小青道歉，他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做了，但是小青没有理他。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被我解决了，没想到下课后，趁我去喝水的功夫，小青就把他丢进了学校的垃圾池里。


    我轻车熟路地去了校长办公室，又挨一顿训。


    小男孩转学了，苏博士要求的。


    我有点小开心，最调皮的小朋友走啦！


    我真没师德，但是管我呢？我今天能喝的下营养液。


    2004·05·12


    头好痛啊，吃不下任何东西，脑子里嗡嗡的响。


    是脑袋里面有芯片的原因吗？


    我向巨擘科技索要赔偿，实验负责人说这只是身体正常排异现象，我的症状算很轻的。


    那严重的人，症状是怎样的呢？


    2004·5·15


    今天有高层领导巡查，小青平时不出声，自己一个人玩。没想到今天她装的很可爱，在高层领导面前告郝校长的状。


    她眨着大大的淡紫色眼睛，金灿灿的短发那么可爱。


    谁会不相信她呢？


    校长被停止整顿思想一周，有点小开心。


    一周可以不用听她那套阶级理论，今天的营养液突然变甜！


    2004·05·22


    我真的好累，今天小青被一位小朋友推到桌角上，腰部撞出血，一直流血不止，可她坐的很靠后，衣服又是深黑色，我根本没注意，直到她失血过多晕倒，我才将她送往医院。


    苏博士没有找我麻烦，小青也没有怪我。


    苏博士说小青有点自闭症，还有情感障碍。


    可怜的孩子，幼稚园里其他小朋友本来就因为她过度漂亮有点排挤她。


    我想到了小安，她可以和小安做朋友。


    2004·05·23


    我将小青介绍给小安认识，她们俩很快变成了朋友。


    小安活泼，小青安静，刚好互补。


    我睡在阁楼上，听下面的小安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小安还问我：妈妈，你听得到我们说话吗。我回答她说一点都听不到。


    她问我为什么，我骗她说因为郝校长休息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我很希望郝校长不要来学校，虽然她帮助了我很多。


    其实她们说的每一句，我都听的很清晰呢，但是小朋友之间也应该有秘密。


    我缓缓闭上眼睛，久违的睡了一觉，没想到醒来她们俩还在聊天。


    我只得提醒她们。


    小安，你该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