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鸿渊举杯：“她挑食。”


    禾苒吃得正香，对他的话也没什么要发表的意见，薛家宝之前说她挑食的程度比垃圾分类还要麻烦。


    把垃圾分类都背清楚了还是没记清她到底不吃哪些东西。


    几人又玩了几轮，东西也被吃的差不多了，她靠在沙滩椅上，看着渐渐落下的夕阳，身边的工作人员正在收拾装备。


    梁鸿渊坐在旁边，她不说话反而觉得尴尬，清了清嗓子：“今天中午是意外。”


    说了更尴尬。


    他问：“你怎么定义意外？”


    禾苒最怕和他探讨问题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总是问别人一些无法用人类语言回答的问题，难道她是百度百科或者汉语大词典吗？


    干脆裹紧披肩，嘟囔道：“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这么幼稚吧，什么都需要负责吗？”


    梁鸿渊转头看向把自己裹成乌龟的女人，轻撩眼皮：“成年人之间就不用负责了吗？”


    禾苒皱眉，抬头不解地看向他，下意识开口：“一个拥抱什么需要负责的？”


    好冰冷的一句话。


    她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不好，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你也不吃亏，我也不吃亏，我们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不好吗？”


    “......”他别扭地转过头，语气低沉下来，“我觉得挺亏的。”


    永远填不饱资本家的胃口，禾苒现在深有体会，她有种被碰瓷的讹上了的即视感。


    双手把腰一插，也学他的模样：“那我也亏。”


    想了想，她说：“这样吧，我们现在也是相互亏欠，你要是过不去，等哪天我还你。”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没了太阳，外面的温度越来越低，再好看的景色也留不住她。


    “禾苒。”他忽然在背后叫住她，禾苒回头，他坐在椅子上，昏暗的夜幕，他的眼睛却是那么清晰，静静地看着她。


    “我过不去。”


    “什么？”


    她愣了愣，冷风吹得她恍惚，她尝试理解他的意思：“我会还你的。”


    见他不说话，禾苒也没多想，想着明天早上吃什么，往房间走，留下思绪烦乱的某人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梁鸿渊突然觉得很空，仿佛被巨大的气体包裹，什么也抓不到。


    属于他的，似乎放开了手。


    七年前——


    秦城大学又称栾大，最辉煌的那几年恰好是他们在校期间。


    栾树沙沙乱响，干枯发黄的枝叶挂在树上支撑不了太久，在秋风中打了个转，飘荡在空中，等风小一些才随之落下，掉到深灰的围巾上。


    “我等一会儿他，你们先回吧。”


    室友欲言又止，禾苒知道她们想说什么，举着奶茶甜甜一笑：“放心，我只是要为上次他送我去医务室的事表示感谢，绝不倒贴！”


    室友依依不舍地挥手告别，顺便把手套留给她，怕她等太久。


    禾苒看了眼时间，距离他们下课就剩十多分钟了，她走到教学楼栾树底下，数着楼层教室，秋日太阳明媚，就算知道是哪个教室，因为日光照在玻璃上，也很难看清里面的状况。


    等了一会儿终于打铃，教学楼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出来。


    禾苒属于长相明艳那挂，而且因为基因好，个子也在一米七以上，皮肤白皙，站在人群中很惹眼，更别提直接站在正对教学楼出口的地方，即便只简单穿了一身黑色大衣也能吸引来许多人的目光。


    “那个，可以加一下微信吗？”


    禾苒怕错过，只能草率地编了个借口：“不好意思，没有微信。”


    “Q/Q也行！”


    她抿抿唇，抱歉地笑道：“不社交，对不起。”


    就这样零零碎碎拒绝了几个人后，还是没看见想见的人出来，禾苒有些失望地垂下眼，可能自己没看到，也可能他不想见到她。


    摸了摸奶茶，已经有些凉了。


    她转身，鼻子有些酸，怎么说也是自己辛辛苦苦跑到校外排了好长的队买的。


    正准备扔掉，一本书先扔到垃圾桶里，看着像是专业课的书，有些疑惑谁把专业课的书扔了，抬头怔住。


    梁鸿渊微微喘着气，看起来像是刚跑过步，声音也有些哑：“你怎么在这？你今天不是没课吗？”


    禾苒反应过来，有些慌乱地抓了抓围巾，把奶茶递了过去：“我，我是来感谢你的，谢谢你前天救了我。”


    他咳了一声：“同学之间互相帮助而已。”


    刚要伸手接，奶茶又被很快撤回去，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凉了，我下次再给你买吧。”


    她心虚地摸着发凉的奶茶杯，手指因为在外面太长时间变得很红，自己却浑然不知般，连口袋里的手套都忘了。


    奶茶被强硬地拿过去，她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见他说：“我习惯喝冰饮。”


    “哦，哦哦。”她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伸手指了指身后，“那我先走了。”


    “等一下。”梁鸿渊也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此刻他本该待到老师办公室帮忙整理资料，却在窗边看到她的身影那刻从楼上跑下来，甚至还在担心她在楼下是不是待很久了。


    明明之前看到她都避之不及，甚至有些讨厌她一遍遍地出现在他的生活中。


    “我请你喝另一家奶茶，他们说比这家好喝。”


    禾苒懵了，“可是...”


    “我不喜欢喝热饮，他们家擅长做热饮，你帮我试试好不好喝。”


    他胡乱说，禾苒胡乱听，丝毫没怀疑这错误的逻辑关系，乖乖点头，还不忘冲他眉眼弯弯地笑道：“谢谢你，梁鸿渊。”


    ——


    洗完澡收拾好，她接了个陌生手机号打来的电话：“喂？”


    “禾苒，最近节目里表现的不错啊。”


    一听见这个声音禾苒就知道是谁，拿开确定是之前没见过的陌生号码，气得想发笑：“胡斌，你无不无聊，这是你第三个手机号了吧？”


    她还在编写明天的脚本，打开扬声器把手机放到桌面。


    对面无视她的嘲讽，吊儿郎当道：“这不是太想你了吗，别说三个，一百个也能注册。”


    禾苒翻了个白眼：“我要工作，挂了。”


    “别啊。”他坐起来，“我是有正经事要和你说。”


    禾苒信他才怪，正要挂电话，对面像是知道她要做什么，立刻道：“我那天翻出来了咱俩的合照，你想不想看看？”


    “胡斌，你是不是有...”她那个“病”字还没脱口，门就被敲响，打断了二人之间的谈话，抬头，梁鸿渊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果盘。


    “给你送点儿水果。”


    禾苒下意识接：“谢谢。”


    他端着水果进来，放到她手边，眼睛落到正在开免提的手机上，慢吞吞说：“忙着呢？”


    禾苒点头：“在写明天的脚本。”


    两个人静了一会儿，禾苒叉了一块橙子送进嘴里，含含糊糊开口：“没事儿的话我拉黑了。”


    “等等。”胡斌咳了两声，大概是以为她身边没人了，“你那个节目还缺不缺人，我可以过去。”


    “一共三对，缺什么人？”她噼里啪啦地打字，不走心地回他话。


    胡斌说：“你把你前夫踹了，让我过去不就得了？”


    禾苒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心虚地抬头，某人也看着她，顺手在她果盘拿了一个葡萄剥起来。


    作为一个特别世俗的人，禾苒同样很喜欢梁鸿渊的手，除了平时欣赏的手模外，现实中她见过最完美的男人的手就是梁鸿渊。


    她不喜欢剥水果，因为总是会弄得手上黏黏糊糊，但梁鸿渊似乎没有这个烦恼。


    他剥的又快又完美，纤长灵活的手指干什么都是优等生。


    签离婚协议时也是快的很。


    她立刻义正言辞道：“想都别想，你跟他没有可比性。”


    一颗剥好的葡萄送到她嘴边，禾苒笑眯眯抬头，硬着头皮吃下去。


    胡斌根本意识不到正主还在场，大放厥词：“什么可比性？不都是对不起你的。”


    禾苒还想反驳，梁鸿渊忽然弯腰，倏然凑近的气息令她警铃大响，她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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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识向后仰，但赶不上他的动作，手指在嘴角暧昧地打了个圈。


    四目相对，她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惊讶，嘴巴里塞着葡萄，此刻停止了咀嚼，怔怔坐在椅子上。


    梁鸿渊打心底里想去捏这张脸，像是在喂猫咪。


    禾苒眯了眯眼，意识到熟悉的计谋再次上演。


    可惜她还是不知道如何破解。


    “我至少没把你拖进婚姻的坟墓，这么比，我比他好多了吧？”


    “嗯...啊！”嘴角吃痛，她回过味来，恶狠狠瞪了面前的作乱者。


    作乱者只是一脸无辜地展示指尖上的果汁，耸耸肩。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胡斌也注意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禾苒听得心烦，正打算挂电话，那边又叽里咕噜地说：“而且不是你说和前夫没什么感情吗，我们之间的羁绊比你们强多了吧...嘟——”


    又是拉黑一套小连招。


    噼里啪啦又是一顿打字后，她忍不住回头，小声：“你还有事吗？”


    男人坐她床边玩手机，不知道心里打什么坏主意，嗯了两声后抬头：“前男友？”


    她本身有点心虚，但想到两人已经离婚了，理直气不壮道：“昂。”


    “之前没听你提过。”他幽幽开口，漫不经心地谈着过往，“交往期间没听你说过，结婚以后也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对上他的眼神，禾苒闪了下舌头，立刻道，“前任谁还没有啊，也没必要天天挂在嘴边吧？”


    他笑，意味深长地开口：“羁绊这么深的前任不值一提吗？”


    禾苒晕，好想揍胡斌一顿，轻轻一句话害她在前夫面前抬不起头。


    “高中同学？”


    禾苒：“初中那么小也没可能吧？”


    又想到他和那个女孩好像就是初中认识的，扭过头：“反正我没有，其他人就不知道了。”


    梁鸿渊微微挑眉，怎么他问问题，她倒有些吃味了，难不成想到以前的事情了？


    这么想他也有些燥气，但还是问：“初恋？”


    “不然呢？”现在理直气也壮了，禾苒反倒不怕了，“谁还没个初恋。”


    梁鸿渊点点头，舔了下唇：“那你眼光挺好。”


    禾苒蹙了下眉，隐约感觉他这话不是在夸她。


    果不其然，下一句他就说：“选了个羁绊深的。”


    禾苒气得叉了两个苹果吃下去，气哄哄问他：“你眼光就很好吗？你选的初恋就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吗？”


    梁鸿渊盯了她半晌，盯得禾苒发毛，她有些恼，开始赶人：“我要睡觉了，你出去。”


    “我眼光确实可以。”


    禾苒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才炸了：“谁要和你讨论前女友，你想怀念自己怀念！”


    还好意思质问她为什么不提前男友，他不也从没提过那个女生。


    梁鸿渊站起来，问她明天早上要吃什么，禾苒正在气头上，跟他说用不着他管，结果第二天还是被他带上来的豆腐脑勾引出来，假装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般坐在餐桌旁吃了一顿美好的早餐。


    今天上午有个小游戏，举行拔河比赛，由他们和场外大学生一起比赛。


    听到有大学生禾苒眼前一亮，已经好久没接触这么新鲜有活力的群体了。


    似乎感受到她的喜悦，梁鸿渊偏头淡淡道：“禾小姐还是一如既往偏爱这个年龄的人。”


    阴阳怪气的称呼和阴阳怪气的语气，一听就知道话里有话，禾苒也偏头毫不客气回：“没有人永远18岁，但永远有人18岁。”


    “呵。”


    禾苒听见他的冷笑觉得挺有意思，眨眨眼故意道：“没事儿，毕竟你十八岁的时候我也喜欢你，你和他们都一样，平等地得到过我的爱。”


    “禾苒。”


    马上上场，临场气他一下，禾苒也没指望他说好听的，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进来的大学生，也不知道她这小胳膊小腿能拔的过谁。


    “回到十八岁你还会选择喜欢我吗？”


    做假设，是禾苒不喜欢的方式。